嘉嘉消失了好几天,那天晚饭前过来了,石浅正在做饭,厨台上摆着他新买的九阳电磁炉,电磁炉上面是一个葫芦型的炼丹炉。

    嘉嘉盯着那个没有爪的炼丹炉看了好一会儿,说:“怪不得呢,每次你给的丹药都是嘎嘣脆,五香味。”

    石浅的围裙被肚子顶起一个包,翻动着炒锅说:“你就说管用不,别的你别管,你就说管用不?”

    嘉嘉没吭声,石浅的丹药确实是好东西。

    石浅骄傲道:“这叫与时俱进。都什么年代了,还扛着木头烧火呢?我们这就是道可道非常道。九阳牌的,听名字就知道是好东西。上清太玄九阳图,知道不?京东网购直接送到家门口,就是贵点——你得给报销吧。”

    嘉嘉:“闭嘴。话唠。”

    丹药临出炉前,石浅撤了电磁炉,改用桃木火,小火慢炖。

    等到开饭的时候,石浅把一个极类似烤馒头的东西摆在徐幼芽面前:“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吃了。”

    徐幼芽:“……”

    嘉嘉:“……”

    徐幼芽把“馒头”吃了之后觉得浑身疲累,就连坐着都费劲,于是早早去睡了。

    嘉嘉嚼着花生米,小声问石浅:“解决了?”

    石浅点头:“嗯,连接了,苏亿城这回跑不掉了。”

    嘉嘉最后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行。别误了我的事就好。”

    石浅:“明天芽儿就醒了,可能会有思维混乱的症状,甚至有可能失忆,你照顾着点,说不定还会再给你五千块钱呢。”

    嘉嘉应了一声:“这次出活儿你小心着点,得罪了阴山派,麻烦。”

    他起身上卫生间,很快又捧着一块石头从厕所里出来盯着石浅。

    石浅嬉皮笑脸道:“你和芽儿不都是稀罕人物嘛,借你们的秽物熏一熏。茅坑石,破五行煞与三界咒,出手价可不低呢!”

    嘉嘉点了点头捧着石头回了卫生间:“三成。”

    石浅迅速变脸:“……你个财迷!”

    徐幼芽是在第二天中午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醒来的,醒来后她只觉得浑浑噩噩,好像失忆了一样。

    她从卧室出来,嘉嘉正在客厅打电话,好像是在跟某个客户联系业务。

    徐幼芽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忘了,想了好久,才蓦然想起,现在是秋天,她的大二第一学期。

    徐幼芽长叹了一声,看向嘉嘉。

    嘉嘉恰好挂断了电话。

    徐幼芽:“你还欠我五千块钱吧?”

    嘉嘉:“……你能记点好的不?”

    徐幼芽在出租屋里歇了一天,混乱的记忆一点点规整好了以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图书馆老大爷的遗言还没告诉他女儿呢!

    嘉嘉说石浅都处理好了,不过他没告诉她,石浅顺便在老大爷家乡的村子里又接了个活儿,赚了好几万呢!

    徐幼芽要去医院探望苏亿城,一想起在山上的时候苏亿城流了那么多血,她就担心得不得了。

    石浅带着徐幼芽到了医院,从一走进住院部的大楼,徐幼芽首先看到的是很多很多隐隐约约的人影。

    这些人影清亮温润,行动好似山涧水。

    徐幼芽看呆了,医院已经够挤了,多出这么多东西,还让人怎么走路?

    石浅穿着唐装,衣口袋里有编好的五帝钱,五帝钱的穗子耷拉在衣袋外面,随着石浅走路,穗子一摇一摆。

    可石浅一进医院,穗子晃悠的节奏突然一变,在他的胸口颤了两颤。

    石浅再看徐幼芽略显诡异的行进路线,他就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石浅拉住徐幼芽的胳膊:“没事,随便走,他们不怕你撞。”

    徐幼芽看了看身边那么多等电梯的大活人,小声对石浅说:“我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鬼。”

    石浅摇了摇头:“不,它们都是生魂。”

    徐幼芽:“生魂?”

    石浅:“跟三十万一样。不过三十万的生魂离体是被厉鬼拉出来的,这些人的生魂是因为他们快死了。”

    徐幼芽看着那些到处游荡的透明物体,突然心生悲切,任何时候死亡都不是一个轻快的话题。

    石浅提醒徐幼芽,医院里多的不仅是生魂,鬼也不少,这地方死掉的人太多,经常发生鬼差遗漏的情况。

    石浅的话刚说完,住院部的电梯打开了,人流呼啦啦挤进去,可徐幼芽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石浅口袋里的五帝钱在微微颤动。

    石浅顺着徐幼芽的目光看向电梯的天花板。

    徐幼芽说:“她在冲你微笑。”

    石浅看不到,但是鬼气扑到他身上的感觉十分清晰,他叹了一口气:“地府什么时候才能接受群众上访呢?”

    徐幼芽他们等到下一趟电梯才上去。

    徐幼芽忍不住问石浅:“刚才那个,不用管吗?”

    石浅说:“从气息上判断,那人刚死不过十几天。人死后七七四十九日生气散尽才魂归地府,有些鬼只是到处去看看,毕竟世界这么大,只要守规矩就随他们去看看,可这大白天的趴在电梯里实在是……”

    徐幼芽回想起刚才那个贴在电梯天花板的鬼,它身上不仅有黑色的鬼气,还有清透似水的气息围绕,想必那就是生气,可一想到它脑袋长在后背上,她身上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咦?

    她以前不是只能看到黑乎乎的鬼气吗?

    这次怎么连鬼身都看到了?

    徐幼芽来之前,苏亿城找借口把白馨支走了,徐幼芽他们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苏亿城一个人。

    他的那一枪把骨头都打成了渣渣,甚至有医生悲观地说他有可能需要截肢,是苏亿城的父亲坚定地拒绝才保住了他这只脚。

    可后来他的脚竟然长出了新的骨头,受损的神经线也在逐步恢复中。

    苏亿城仅仅住院一个星期,可他的恢复情况竟然比得上住院一个月的伤患!

    苏亿城特意向石浅道谢,他觉得如果不是石浅的那些丸药,他不可能恢复这么好。

    石浅挺着大肚子笑得恬不知耻。

    苏亿城看着徐幼芽,意味深长地说:“以前没想到你会遭遇这些。挺可怕的。也没想到你那么……勇敢。以后,你多加小心吧,我也帮不了你多少。”

    徐幼芽慢慢低下了头,她这是又被苏亿城拒绝了一次。

    石浅开车载着徐幼芽回去的路上,郑重其事地嘱咐徐幼芽:“回去以后不要跟嘉嘉说苏公子的伤势。”

    徐幼芽不解:“啊?为什么?”

    石浅摸摸徐幼芽的头:“胖哥不会害你,听胖哥的,不要说,一定不要说。”

    徐幼芽盯着石浅看了好一会儿:“你们瞒了我什么?”

    石浅只是苦笑。

    当天晚上白馨留在医院陪床。

    单独病房什么都有,就是喝开水很不方便,那饮水机不知道多久没清洗了。

    白馨提着暖壶去开水房打水,走到清洁工休息室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那女人一边哭一边念叨着苏亿城的名字。

    白馨感到后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推,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

    白馨看不到的是,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黑雾从门缝中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