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拂他额前散乱的发。

    他身子一颤,抬起了头。那双细长上翘的丹凤眼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我。我看到他有些肿了的脸上又有些擦痕,嘴唇苍白地颤抖着。终于,他吸了吸鼻子,再次低下了头。

    胃又难受了,我无言地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低声音,“疼么?”

    “……”他没有抬头,只是更深地把头埋在双腿间,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我记得这个姿势,那是七年前,我八岁那一天,妈妈狠狠骂着爸,砸碎家里所有可以砸的东西。爸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抿紧唇任自己的妻子辱骂、忍受着偶尔的踢打。我记得那时, 仅隔着一个薄薄的木门,八岁的我在门内抱紧自己,压抑着全身的颤抖,把头深深埋进自己腿间,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那天之后,我没了母亲,我不再流一滴泪,然后懂得伪装,表现一切假象欺骗周围的所有人。没人知道,其实,我装得很累,只不过是不想再受伤。

    我知道,他在害怕。

    走过去,我坐在他身边,“其实,”我尽量放柔声音,“你没有错,真的,不怪你的。”

    他的身子抖了抖,终于又抬头看向我,我笑了笑,把头靠在墙上,“有时候,其实我们没有错的,”我侧过头看他漂亮却委屈的眼睛,胃又开始轻微地疼,“所以,不用怪自己,你没有错,不用自责。”

    侧过身,伸手抚了抚他肿起来的脸颊,“疼么?”

    他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抬头,让我看看好吗?”我伸手抬高他的下巴他没有反抗。脸上的伤有些重,看来得买点药膏。我握住他的手,笑说“起来吧,你的脸得抹点药。我陪你去买些药膏,嗯?”

    他任我握着手,却没有动,那双好像有魔力一般的眼睛渐渐清晰起来。

    “王……若飞?”

    我一愣,从来没有因为被叫了一次名字就这么开心过,我笑着拉他起来,“对,王若飞。”我推开阳台的门,拉他进了屋,“走吧。”

    “你、一会儿不上课吗?”

    “穿上吧,早上还是有点冷。”我递给他衣服,“现在去买药,应该还来得及,不过好像没时间吃饭了。”

    他接过衣服,眼神有些复杂,“为什么?”像是问我,却又像是问自己。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那时的他个子很矮,这么问的时候,我记得他是仰头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单纯地想保护他,不想让他受伤。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嘲一般地苦笑了一下,“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他抬头有些迷惑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呵,”我拍拍他的头,“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有些厚脸皮地自居。

    他笑了笑,“朋友?”

    “嗯。”

    “呵呵,”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再抬起来时笑了,笑得很宁静,很好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我跟着他笑,胃却又痛了一下。这个孩子,他淡漠冷淡的性格背后,竟是这么单纯的样子。

    “苏毓笛。”

    “嗯?”

    “你多大了?怎么个子这么矮。”去往药店的路上我和他聊天。

    “唔,十二。”

    “什么?!”我一惊,止住脚步看着这个只到我肩膀的小家伙。

    “真的,我十二。”

    那么说,我比他大三岁?“那,那你是初中部的?”

    “不是,我和你一样,高一。”他看我吃惊的样子,笑着解释,“我六岁上的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跳了一级,后来上初中就开始参加很多奥赛,初二的时候得了个奖,就保送到这个学校了。”

    “……………………”

    “怎么了?”他看我一脸惊呆的表情,有些无措,“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我笑着摇摇头,弹了弹他的脑门,“小孩儿,你好厉害。”

    “是吗?”他摇摇头,“我却觉得跟不上你们,感觉特别傻,好像做什么都错,结果什么都不做也是错。”他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好啦,别想了。”我抚了抚他柔软的头发,“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嗯,好。”他笑着应着,笑容仿佛阳光一样温暖。

    多年后的今天,当我看到身边那个曾经纯洁得像没有任何污染的白纸一样的他,如今却那么成熟,懂得了社交辞令并且娴熟而淡定,甚至会施一些阴谋诡计时,我回忆里的人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那些错误,我的和他的,还有别人的,我不知道是那些事改变了我和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只知道,那些苦涩和艰辛,成就了今天的我,今天的他,虽然已是面目全非的记忆中的人,但至少,他还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记得以前在吧里看到一个帖子,说如果你爱的人变了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