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7章亏大了（上）
区政招标的时候，陈太忠正陪着康晓安在清阳河边转悠。
康总是昨天晚上到的，由于一些耽搁，到了阳州就十点半了，所以索在阳州住下，今天一大早就来北崇，拉着陈区前来视察电站的筹备工作。
陈太忠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动机这么单纯，而且清阳河现在要啥没啥，连工棚都没有，只是在平整土地，而且跟海角的协议已经签了，就算郑文彬过不久拔脚走人，这个项目也已经展开，想停也不可能了——大不了恒北自己。
不过老康不说是为什么来的，他自然不会去主动提起，两人视察了一个时左右，康总这才发话，“回区里吃饭吧，我正好见一见乌风山的人。”
“来的这个王副总，也不是个老实人，”陈区早就猜到了，康晓安是害怕一个电话不靠谱，特地赶到现场来呐喊助威，也算是对自己这个区的尊重。
事实上，他也真的有点好奇，“这么个单子，你至于这样吗？”
“三千万的单子还算？也就你敢这么说，”康晓安不满意地白他一眼，别看康总能折腾，大于三千万的单子，他能做主的也不多，就像范如霜的临铝，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亿的项目，范董又能做几分主？
当然，他真正的目的在于，“得让乌风山的人看到，对他们的事情，我很重视……太忠，处理完他们的存货，没有问题吧？”
“价钱肯定得合理，”陈太忠看他一眼，“我愿意当雷锋，别人也得信。”
“嘿嘿，”康晓安讪讪地笑一笑，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有点着急了？但是他有充分的理由，“下一步大批电厂上马，保障煤炭供应，是未来的工作重点x，咱恒北没有煤炭。”
“乌风山领情不领情不好说，海肯定对你不满意，”陈太忠淡淡地答他一句。
“这不是乌风山离海洲近吗？”康晓安笑一声，心里却悻悻地嘀咕一句。有没有搞错。就算从天南进煤，我走莒山煤矿也近很多，何至于需要张州的煤了？
“海能给你的助。其实远大于乌风山，”陈太忠想来想去，终于还是点他一句。乌风山不算煤矿，现在开工量不足，年产煤炭也有三百万吨，但是就算他们产能扩大到五百万吨，依旧赶不上海。
虽说海自产煤炭的能力，不过才两百万来吨——有些还只是挂名，但是海的渠道太强大了，口碑、资金、运输和流通领域，在天南都是独一份儿。他们能盘活的煤炭资源，每年不会少于一千万吨，这还仅仅是煤炭不包括焦炭。
而与之对应的是，乌风山虽然产出不少，但他们是国企，有接近半数的煤炭，走了xx内的指标。下不管付款多少、及时与否，他们得往外拨煤。
也就是现在市场经济的味道越来越浓，煤炭越来越紧俏，针对那些拖欠大户，煤矿这边也使出各种手段来拖延出货。所以才能存下点底，而这样出来的货。他们自然舍不得卖得便宜了。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想打听到这些并不是很容易，但是以陈太忠和康晓安的身份，随便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海是有点远，只说运费就要多出不少，”康晓安微微一笑，本质上，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乌风山，国企和国企终究是要好沟通一些，尤其是现在的企，简直就是利熏心的代名词，海跟他非非故的，凭什么牺牲利益照顾他？
而他是国企领导，虽然钱可以大手大脚，但是买原材料的时候，还真的不敢跟那些企老板比阔绰——经不起审计x，所以他只能笑一笑，“反正需要忙了，太忠你不能不管。”
这话说得很不见外，但是康总真的没想到，四年之后，他每每想到今天的话，都恨不得拿头撞墙……尼玛，当初我怎么就话那么多呢？
两人说着话就上了车，陈区没开自己的车来，有奔驰五百可坐，又有司机，他何必那么辛苦？
车行一段时间，康晓安又出一个话题来，“博睿有意向给海洲电厂注资，太忠你觉得这个事情，可以作吗？”
“哦……？”陈太忠现实无所谓地哼一声，然后登时就觉得头皮一，难道这才是老康今天来北崇的真正目的？
沉片刻，他才沉声发问，“他们用的……不是要给北崇的钱吧？”
“那倒不是，我从来不短兄弟的路，”康晓安笑着摇摇头，“博睿的人说了，他们手里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只要项目够好，他们可以考虑投资。”
也是，陈太忠听得暗暗点头，博睿是口碑和实力都不差的投资公司，不但管理着他的钱，也管理着别人的钱，人来恒北是为他陈某人工作，但是觉得电厂能投资，那也可以顺便做两单，他看好自己的钱不被就行了，还管得了别人的投资决策？
“那你们谈好了，跟我不相的，”他笑着表示。
“但是他们想获得份，而不是收回本息之后走人，这个让人有点挠头，”康晓安轻喟一声，“太忠，你也说过，电厂涉及国安全问题……都入世了x。”
2002年的招商引资不比前两年了，外资依旧是很受欢迎的，优惠程度也不差，但是纯真的国人也渐渐地聪慧了起来，外商投资可以，但是咱也要讲保护自主品牌、要讲保护环境，也要讲……国能源安全啥啥的。
尤其是入了世贸之后，外资纷纷涌入，大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就愿意多争取一点，康总这个观点，就是不愿意国安全系于他人之手，充分地体现了一个国部的责任心。
“你这也太扯淡了一点吧？”陈太忠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不控就行了，你担心什么的国安全？咱国……合资电厂还少吗？”
九十年代的时候，国还真的建了不少合资电厂。那时候是真的穷，而且也没技术，更是因为一些事情，受到了一些制裁，于是国有针对地反制……如果有人去系统地琢磨一下，那个时期国内招商引资的果，大约就能判断出各个阶段的倾向，是很有意思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九十年代的时候。合资电厂在国内并不少见，就算现在少了点，也没有少很多。所以陈太忠觉得，康晓安的话有点奇怪。
“省里只需要它的资金，其实……”康晓安沉一下。方始苦笑一声，“博睿不可以提份，他只能作为融资或者借贷对象出现，参电厂的可以是任何一个奇怪的公司，或者可能是你没听说过的，但不能是博睿。”
“虽然不明白，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陈太忠到这货说话吞吞吐吐的，但是他不想去打听。“那你们去谈吧，我大致分析了一下，这跟北崇没什么。”
“博睿还是很看重你的意见和建议的，”康晓安这个提示，有点没头没脑。
“但我需要看重他们吗？”陈太忠笑着反问一句，“那只是一个投资公司，钱又不是他的。他不借钱给我，我照样借得到……他怎么看我，我有必要在意？”
“咳咳，”康总地咳嗽两声，不再说话了。人连博睿都不放在眼里，他还能说什么？反正他可以确定一点。陈区绝对不是在吹牛——要知道，博睿就是丫引进恒北的。
想到博睿雄厚的资金和背景，康晓安越来越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的区了……
车到了区政的时候，就是中午十二点了，针对诸多投标厂商，北崇宾馆把餐厅开放了，能放四桌人，是接待正厅领导的标准。
康总和陈区坐在最靠里的一桌，隋彪今天也来了——最近隋书记越来越主动接近区政了，不管是政宾馆，还是陈区。
跟他一起的，是一个胡姓中年人，大约就是王宁沪招呼的那位了，不过陈太忠对此人是一扫而过，连简单的客都没有，他只是冲林总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就这个点头，林莹就挨着他坐下了，隋书记和胡总在桌子对面坐下，康总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上首，今天的这个架势，真的不同寻常，大连座次都不说了。
到最后，一个黑胖的中年人坐到了康晓安旁边，大这才知道，此人便是乌风山煤矿的王总，他虎视眈眈地看着林莹，似笑非笑地发话，“林总看起来气不错。”
“哪儿x，买卖不好做，这两天急得头发都白了，”林莹不动声地还击，“倒是王总神通广大，看来会有不的收获。”
“买卖做得要吐，”王总斜睥她一眼，阳怪气地发话，“低价冲击市场，这可不是值得鼓励的事，林总你说呢？”
“难道你知道，我开价多少？”林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个准数，说得对了，在再给你介绍一块市场，敢不敢赌一下？”
3698章亏大了（下）
“有新的市场，那我肯定要舍命陪君子了，”王总两眼的眼角往下一耷拉，笑着回答。
“慢着，我是对北崇的保密制度有信心……所以跟你赌，”林莹又看一眼陈太忠，笑地发话，“你赢了我认账，但是你要是输了呢？不能光你占我便宜……把你的份额给我？”
招标场合鲜见这种事情，但是两投标商都很气的话，也确实不用介意主。
林莹敢赌，但是王总不敢赌，他终究是国企官员，投标不，那有种种的原因，他表示个不满就行了，没必要赌上身，“别这么气嘛。”
“不敢赌，你就说三道四的，伤和气x，”林莹冷冷地一笑，她是海集团的公主，哪里怕这么个的副矿？这话说得真是富贵人！
“超过六千一百大卡的煤，从来没有卖过这么低的价钱，”王总叹口气，脸越发地不好看了，“林总大业大不在乎……”
“王总。咱们还是喝酒吧。”康晓安心里这个火，真的没办法再说了，这不是喝多了，根本就是没喝就多了，没事你招惹林莹什么？考虑到对方以后会对自己有助，他不得不强压怒火，笑嘻嘻地发话，“有争议可以慢慢地沟通。陈区。隋书记，咱们开动吧？”
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做生意做得吵起来很正常，打起来的都有呢。
下午一上班，白凤鸣和孟志新来到了区办公室。经过筛选，招标办大致圈定了四，这就是向招标组的各领导汇报来了。
不过招标虽然严谨，功夫在棋外，只看他们圈定的四就知道了，王宁沪介绍的华亨实业当选了，这提供的煤炭是五千二百大卡左右，含硫量适中，敞开供应。报价每吨两百零五元——这是进煤场的价格。
李简的煤是五千大卡以上，报价是每吨两百，数量只限在五万吨，胃口不是，他在投标的时候强调了，自己走的是汽运，车皮不好协调。
海的煤分好几款。大致可比的是，五千五百大卡的煤，林莹的报价是两百二，真正算薄利多销，事实上。煤炭的定价并不完全取决于燃烧值和含硫量，分不了那么细。采购煤炭时，只有下限没有上限。
也就是说，买煤方制定了标准，超过标准多少，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五千五百大卡的煤，你愿意当五千二百的卖，那我也买，但未必会给你多结账——有本事你卖给那些要五千五百大卡的去。
事实上，煤炭的定价是非常有意思的，这里不多做探讨了，主要还是看运输方式和距离的远近，以及煤矿主想赚多少。
林莹报的这个价格，真的很公道，五千五百大卡的煤，往下探这是好煤，往上探，也勉强够得上动力煤的标准，选一下还可以炼焦。
但是她报的六千大卡的煤，就不是很厚道了，居然是两百八十五一吨，不过她报的车板价不高，只有一百五十五，抛去税费基本上等于空忙一场——车板价是煤炭装进车皮时的价钱，也就是说铁路等费用要达到每吨一百三十元。
其实戏法儿人人会变，这个时候发的商人，大多都是有原罪的，她报的车板价看似不高，然而海有一点优势，做为一个民营企业，合理避税的手段真的太多，煤窑的煤炭收起来，本也要低一些。
乌风山在这一点上是完败，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国企的车皮可以走xx内，就算也要求人，随便意思一点就完了，根本不是海那种民企可以比的，只这一块就省老钱了。
所以他们没有报车板价，直接就是进站卸货的价格，六千一百大卡左右的煤，他们只要两百四十五一吨，每吨足足比海低了四十元——多一百大卡不是大问题，关键是每吨四十块，十万吨就是四百万！
“这个乌风山的诚意很足x，”陈太忠看得就想笑，只能拿起一根烟来，掩饰自己的表情，“十五万吨不够，订他们二十万吨吧。”
“那其他的份额呢？”白凤鸣请示区，“李简这个是五万吨，两加起来就是二十五万吨，给华亨多少？”
“华亨这个价钱可是肋得很，”陈区琢磨一阵，眉头微微皱一下，“给五万到十万吨吧，你们商量，剩下的订了海五千五百大卡的货。”
“好的，”白凤鸣和孟志新闻言站起身，区临时多给了乌风山五万吨，就搞得大有点难做了，原本两人合计着，要给华亨十万吨的，再给海二十万吨，这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现在区倒是说了，能给华亨五万到十万吨，但那是挤占了海的份额……真要傻不啦叽地直接去挤占，恐怕也是烦。
这种事儿，两人都不敢直接问区，总算还好，招标组里还有敢问的主儿，他俩找到林桓，如此这般一说，林主席倒是不怕事，抬手就给陈太忠拨个电话，“太忠，这个华亨。到底给五万吨合适，还是十万吨合适？”
陈区在那边说了一句，林主席放下电话，无奈地看一看面前的两个副区，“陈区说了，都让你们决定了……非要着他收回这话？”
“确定一下，我们就放心了，”孟志新笑着回答。倒也没有因为区的话而着恼。本来嘛，多请示领导是应该的。
大约是下午五点，招标组相关领导的意见都争取过了。招标办将八个投标商请来，没中标的那四，每送两台“素凤”手机。感谢他们的参与——晚饭和住宿也会管的。
接着就是对四中标的投资商通报了，本着公正、透平和公开原则，这四个是同时坐在一起，听取这五十万吨的中标情况。
李简如愿获得了五万吨，华亨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垄断，十万吨是他们的预期，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乌风山对自己中标二十万吨有点奇怪。
待听到海集团只占十五万吨，而且全是五千五百大卡的煤。王总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说不得举手问一下，“六千以上大卡的，就只有我一？”
“海也报了，”白凤鸣不动声地回答，他本来不想说，但却不能不说。一来这个消息早晚会传出去，二来就是，供货一旦是独，供货商那里难免会生出点事端。
“挤占了林总五万吨，真不好意思。”王总歉意地笑一笑，然后又问一句。“海的报价是多少？”
“这个你没必要打听吧？”孟志新沉声反问一句，你知道是什么人以什么样的价格中了标就行了，打听别人没中标的价格——这是什么意思？
“没啥不能说的，每吨二百八十五，”林莹沉着脸回答，少了五万吨的货，她本来就恼火着呢，听到这厮又问得这么离谱，说不得地还击一句，“想一想你中午的话，也不知道是谁低价冲击市场。”
“你！”王总一听这话，脸登时一变，下一刻，他就有意无意地瞪了王媛媛一眼，冷笑着发话，“真是……佩服x！”
“海是进煤场的价格，”林莹有意刺他，“你站台卸货就完了，我还多一道环节。”
“有办法，真的有办法，”王总气得笑了起来，从站台上拉到煤场才能几个钱？可乌风山的价格比海足足低了四十元，二十万吨就是八百万x。
“王总，你打算推翻自己的报价吗？”孟志新见他这副样子，就不紧不慢地问一句。
“我们考虑的是供货十五万吨，临时增加的这个五万吨，还得请示一下领导，”王总心里的愤怒，真的是无以言表，他站起身向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一吨二百四十五也算赚钱，但是……真的没这么欺负人的！
“尽快吧，给你一天时间做决定，趁着其他人还在，”白区也不挽留他。
他第一个电话，就是拨给了康晓安，康总接了电话之后，静静地听他说完，才问一句，“你的意思是……二百四十五就算不赚钱了？”
“是x，就赚个跑费，”王总面对将来的客户，他也不会将真实情况合盘托出，“结果海报的是二百八十五，我这亏大了！”
“亏大了，你为什么还这么报？”康晓安表示不理解，你既然这么报，肯定有你这么报的理由不是？
“嗐，别提了，我本来打算报两百六十五，”王总叹口气，事实上他确实是打算报两百六，来的时候老总也指示了，说你可以现场降五块，再降你得跟我汇报了——十五万吨煤，五块就七十五万，大老板过问是正常的。
“那个王媛媛，就不是个意儿，”他气得大骂，“她非说海差不多就是两百六，我这是请示了老大，才特批到两百四十五……你说北崇怎么都是这么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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