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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苏绍仁的摊子(二)

    ——原则

    学校招人分两批,一批是行政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另一批是教职人员。为了配合几家学校的开业,最先招募的是行政人员。包括校长、教务主任、教学助理、前台、出纳、清洁人员。教务助理就是教员的助手,任务是熟悉教学内容以便帮助辅导学生学习及课室安排。教务主任就是教学助理的头儿,负责整个学校教程课室安排的人。前台是负责接待顾客、介绍学校及各学科的人员。出纳,负责学校一切财务收支的人员。校长的职责就是管理协调全部工作人员。

    伍春兰一看要求吓了一大跳,除了清洁工,其他工作人员必须得过英语八级!

    绍仁微笑,“这要是在东北可能不行,但这是上海,每年想留在这儿工作的大学生研究生有多少?他们中间太多人可能为了留在上海而宁可不去做国家分配的工作。所以我对职员的要求只能高不能低——因为,未来学校是上海最好的学校,来这所学校工作的也只能是最好的人才。在卢湾本校有两个前台,都是外语系的,一个二外是法语,一个是德语。当初还有个学法语的小姑娘我都没要,不过留了电话,正想这两天找她问问,看看她还想不想过来呢。”

    随后几个月,伍春兰在绍仁的一对一培训之下,逐渐进入角色。五月一日,普陀区分校开幕时,她还非常紧张的拿着流程一项一项对照;等到六月一日,徐汇分校开幕时,她已经非常从容了;六月中旬及六月末,静安和黄浦校区开业,绍仁已经慢慢转向幕后。看着伍春兰在政府、教委、媒体及教职员工之间应酬进退自如,如鱼得水;看着老友满面春风,光彩照人的样子,绍仁把自己那点小私心的愧疚也抛开。只要再稳定一段时间,待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她就该走下一步了。

    黄浦分校开幕的晚上,教职员工会餐。发完了言,又同身边的校长们讲了几句之后,绍仁把春兰拉在一边。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我让黄勇黄燕来学校上课外班,你说家离得远。现在黄浦分校也开了,他们两个也快放假了,我看你就把孩子也送来吧,再晚些都没名额了。”

    “亏你还记得。”伍春兰叹了口气,“其实以前我不送他们来是有原因的。我这个人,信奉的原则是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以我家的经济条件,送孩子上这种烧钱的课外班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你都是总经理了,还不送来?”

    “现在不是时候。”伍春兰苦笑道,“小孩子最容易产生攀比心了,来这里上学的都是什么人?有钱人家的小孩才来呢。本来我们家也是一穷二白,可是周围都是差不多的人,两个孩子除了刚开始不会上海话受了一阵排挤之后,也慢慢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可是,如果他们两个来到这里,反差就太大了……我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黄燕认为你家苏怡然是公主——她认为那是真正的公主,说心里话,我也觉得是,她那么漂亮,谈吐从容优雅,根本不像是个小孩子,——我是说,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这些天我也见多了,但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们家怡然的。哈,想想,过年我找到你们家大门的那一刻吓呆了,我从来就没想过那个在东北一个宿舍住的死党居然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原来你家那~样有钱。”伍春兰有点喝高了,“对不起,我不是想疏远你,可是我们差的太多了。如果没有孩子,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可是有了孩子,我就不能再和你那么近了。但是,能有你这个朋友真好,谢谢你给我机会,虽然我的孩子不可能是王子和公主,但是,我也可以让他们过更好的生活。谢谢你,绍仁。”

    绍仁当天回到家里,有些魂不守舍,她无法理解春兰的想法。难道就因为她富有,春兰贫困,她们就不能再做好朋友?难道就因为她给了春兰一分工作,她们就不能再做死党?她脑子里乱乱的,想的都是当年在东北,八个人的宿舍里一张张纯真的笑脸,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春兰陪在身边。而春兰困难的时候,她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使朋友改变窘境的机会,就要失去这段珍贵的友谊?或者,她当初找人的时候应该找别人……

    电话响了,她心头一动,这个时间还打电话来的只有瀚臣。

    果然是杨瀚臣,他先恭喜她开业大吉,又自嘲道这个月已经恭喜她三次了。听出来女友兴致不高,瀚臣体贴的问她缘由。绍仁正像所有同男友诉说委屈的女子一样,说到最后竟然哭了。

    瀚臣沉默片刻,“你知道我来香港这么长时间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吗?那就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阶层。其实你这个朋友是属于那种性子很耿直的人,她完全可以不说,直到你们翻脸的那一天。她说出来,就代表着在她心中,你们的感情还是很重的,只是重不过她对自己子女的爱。你应该庆幸,她给了你机会,你也应该给她机会,或者说是不给她机会。”

    “你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也许这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但至少你要让自己公司的制度尽量完善,不给她出错的机会——”

    绍仁挂断了电话。瀚臣又来打来,响了五六声后,绍仁才接起来,气愤的说,“春兰不是那种人!”

    “你应该说,她现在不是那种人,所以作为一个老板,你才应该对这个曾是朋友的人负责任,让她永远是个好人。”瀚臣的语气非常严肃甚至有点冰冷。

    半晌,绍仁叹了口气,“你说,我们两个有天会翻脸吗?”

    “不会!”瀚臣立刻回答,有点俏皮,“我这辈子不给你打工,也不要你给我打工。不过,若是无偿的服务吗,还是可以商量的。比如,我现在就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要我帮什么?”

    “九月我妈生日,我回不去了。”

    “可是今年是阿姨的六十大寿呀!”

    “我也想呀,可是这边的生意太忙了,每天在公司忙到老晚,我现在可还没下班呢,一会儿要看美国那边的股市——最近太紧张了,不过赚得也蛮多,”

    “你的步子也太快了吧,才去了香港不到半年时间,这么逼自己干什么?”

    “我的步子快?你先看看自己吧,我要是跑慢点你都没影子了,到时候我上哪里追?”

    “谁要你追?”

    “我自己要追的。”瀚臣开始嬉皮笑脸。

    绍仁心情终于转好,最后两个人恋恋不舍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