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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3章你不是说这晚要

    那长髯老者,“铁面煞神”温子华却突然说道“姑娘,咱们还能拼一拼,就是全躺下了那也死得悲壮,姑娘又何必招这侮辱”

    云中岳扬眉笑道“对了,还是这个黑老头儿有见地,金陵何等声望姑娘也莫忘了自己是个金枝玉叶娇贵大姑娘,还是擦擦泪站起来回去吧”说着,他又要走

    白衣少女温青青突然抬起螓首,娇靥上挂着泪渍,神色木然地道“温青青出门的时候就已打好了主意,此行若不能求得云爷点头,便一头碰死在夫子庙前”

    云中岳一皱眉,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姑娘是存心要我打人命官司了,不过,姑娘,我要言明在先,我这个赌棍捉进官里的机会常有,你要是一头碰死夫子庙前,那可是白赔上一条金枝玉叶娇贵命”

    白衣少女温青青神情一惨,尚未说话

    那秦六砰然一声丢下了三锭银子,叫道“老云,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我姓秦的这个朋友不交了,铁石心肠狠心人的钱我不要,拿去”掉头转身向外走去

    云中岳没有拦他也没有叫他,迳自摇头说道“姑娘,看见了么为你,我得罪了朋友,可是你要知道,我不是不帮这个忙,实在是我帮不上这个忙他要是好心肠,他怎么不去”

    那白衣少女温青青还持再说

    云中岳已然又道“姑娘,我没有太多的工夫,我那娇滴滴的小翠红还在船上等着去作一夕之欢呢,我很抱歉,也很不安,我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说着,掉头不顾,迈步向外走去

    他走了,他竟这么走了,不顾一个娇贵女儿家那令人心酸泪下的悲声哀求,不顾那可怜姑娘的心碎断肠更对那满棚赌客的异样目光视若无睹

    蓦地里,一声霹雳大喝震得草棚直晃“姓云的,你站住”

    云中岳一惊住步,转过身,望着温子华道“温大总管你要干什么”

    “铁面煞神”威震宇内,宵小丧胆,尤其他是“金陵”的总管,“金陵城”里的人谁见了他不躬身哈腰,恭谨地叫一声温老这云中岳态度竟然如此傲慢,实在令人为他暗捏一把冷汗

    再说,搬开这些不谈,就是打,云中岳他也禁不住这位“铁面煞神”一个手指头,真是有点不知死活

    温子华须发暴张,厉声说道“姓云的,像那秦六他还有点仁心,讲个义气,你还算人么温子华倒要看看你的心肠”

    “怎么”云中岳眉一扬,截口说道“温大总管你骂人这才是笑话,金陵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咱们到哪儿讲理都行别说我帮不上这个忙,就是我帮得上,我不愿意帮难道不行”

    “行”温子华巨目尽赤,厉笑说道“可是的声威不能白损,我家姑娘的尊严也不能就这么扫了地,我温子华要在未遭难之前先劈了你这个冷血的匹夫”

    话落,扬掌,便待劈出

    背后适时传来温青青的娇喝“总管,住手”

    温子华一震沉腕收势,温青青娇靥煞白,美目赤红,神色冰冷木然地又道“他说得对,愿不愿帮忙那在他,任何人不能勉强,遭难那是的事,跟别人无关,让他走吧”

    温子华身形颤抖,哑声说道“老奴遵命”抬头挥手,厉声叱道“匹夫,滚”

    云中岳毫不在意地笑道“滚就滚,只是,温大总管,我奉劝你以后多学学你家姑娘,像你这个吃人的模样儿对人,便是我有回心转意的打算,我也要打消这个念头了”

    温子华险些气炸了肺,若是换换平时,就有十个云中岳也被他活劈了,无奈如今主命难违,他只有听着

    云中岳话落,一笑转身,住外行去

    但他刚走了两步,却又转了回来,皱着眉道“我很奇怪,江湖上那么多有本领的大侠客你们不找,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这个只知吃喝嫖赌的的混混,姑娘,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让你上这个恶当的”

    温子华厉声说道“匹夫,无论是谁你都管不着”

    云中岳险色一沉,道“温大总管,我是在跟你的主人说话,身为奴才的最好少插嘴”

    温子华勃然大怒,杀机倏起,颤声说道“姑娘,老奴情愿领家法”

    温青青娇躯闪动,跨前一步,拦在了温子华身前,道“阁下既不肯帮这个忙,多说无用,为彼此都好,阁下还是赶快离去吧。”这位姑娘委实是一付恕人好心肠

    云中岳扬了扬眉,道“多谢姑娘,云中岳遵命”

    举手一揖,扬长而去

    温子华颤声说道“姑娘,像这么一个毫无人性的冷匹夫,你”

    温青青木然截口说道“总管,大难临头,举家即将不保,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何必跟一个不相干的人呕气”

    温子华神情一惨,哑声叫了一句“姑娘”喉间似被什么锁住,默默不语,垂下头去。

    温青青缓缓说道“总管,我看开了,人生百年,谁无一死,不过迟早有别而已,再说,这也是因果循环报应,躲不掉的,咱们走吧”说着,木木然向赌棚外走去,一张娇靥白得怕人,生似灵魂出了窍,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温子华默默地跟在身后出了赌棚。

    温青青出了赌棚之后,直向夫子庙后行去,夫子庙后紧临秦淮河,是这一带最僻静的所在。

    温子华立觉有异,惊恐地跟前一步,道“姑娘,天色不早,还是回去吧”

    温青青听若无闻,像个幽灵一般迳自向前行去

    温子华急忙又道“姑娘,别让两位老人家伤心了,两位老人家犹健在,姑娘若先寻短见,那是不孝,姑娘深明大义,不是一般姑娘家可比,怎好”

    说话间,已然到了夫子庙后,面对那灯火万点的迷濛水月,温青青停了步,突然开口说道“总管,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儿坐一会儿”

    这叫温子华如何敢,他忙道“姑娘,容老奴再说一句,就是死,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温青青道“谁告诉你我说我要寻死了”

    温子华忙强笑说道“是老奴该死,那么姑娘快请回去吧,免得两位”

    温青青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过了么,要回去你先回去,我要在这儿坐一会儿”

    温子华道“老奴跟随姑娘出来了,就该在这几侍候姑娘”

    温青青道“那么你就不必劝我回去了”

    温子华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应了一声“是”

    温青青没有再说话,一直神情木然地望着汩汩河水出神

    温子华极度不安地也一直站在她身边,来敢稍离寸步。

    半晌,温子华似忽有所忆,陡挑双眉,道“姑娘,那化缘僧人的话”

    温青青道“出家人不打狂语,佛门弟子以慈悲为怀,我想那位大和尚不会骗我,是这个姓云的不肯伸出援手”

    温子华冷笑道“以老奴看,那和尚分明为赚十两银子,那姓云的匹夫不过是秦淮河,夫子庙一带一个下九流的混混,他如何能解得这场大难要是要他帮忙赌一场牌还差不多”

    温青青摇头说道“总管,我不会看错人的,那位大和尚分明是位隐世奇人,便是这个姓云的也不是等闲人物”

    温子华道“那和尚要是个隐世奇人,他就该化解这场灾难,为什么还指点姑娘跑到这地方来找那姓云的匹夫”

    温青青道“那也许因为姓云的比他要高”

    温子华扬眉说道“姑娘,咱们是武林世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哪一个武林高手逃过咱们的双眼可是那和尚跟这匹夫一般地貌不惊人,毫无扎眼之处,而且老奴遍寻记忆,穷搜枯肠,也想不出武林中何时有过这么两个人”

    温青青道“莫总管,你跟家父同时成名,无论所见所闻,都该比我这个年轻晚辈多得多以貌取人,最为不智,修为高深的人,他也能放敛自如,再说宇内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虽是武林世家,可是仍然无法知道这武林中隐有多少奇人异士”

    温子华羞愧地道“多谢姑娘指点,姑娘睿智,老奴自知不如,但既如此,姑娘刚才为什么不向那姓云的提起那和尚”

    温青青摇头说道“他既然不肯伸出握手,便是提谁也没有用的”

    温子华道“老夫斗胆,那和尚既知姓云的,必然跟他关系非浅,姑娘适才若提起那和尚,说不定可以”

    温青青摇摇头,笑了,但那笑望之令人心碎肠断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我现在明白了,若命该复灭,便是求谁也没有用,若不该复灭,那根本无须求人再说,事关生死,便是求,求诸人也不如求诸己”

    温子华默然不语,但他旋又说道“既是如此,夜深露重,姑娘还是回去吧”

    温青青道“这秦淮河水给了我很大的启示,随流水东逝的六朝繁华,曾几何时又出现在这秦淮河上,可是谁又知道它什么时候又要随流水东逝呢人生的一切,本是变幻不定的,我本来想碰死在这儿的,可是我如今又不想死了,因为那太懦弱,也轻如鸿毛,太不值得”

    温子华神情激动,面有喜色,忙道“那么,姑娘,咱们走吧”

    温青青默默地点了地头,转身向来路行去

    温子华忙赶一步,紧紧地跟在身后

    转瞬间,这一主一仆两个身形消失在那嚣闹的夜色里

    适时,在那秦淮河中一艘熄了灯的画舫里,传出了一声娇滴滴,软绵绵,三分酸意的冷哼“我当你是看什么呢,原来是看人家的大姑娘,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可是良家妇女,正经女儿家,不比我谁是有钱的大爷谁上船来”

    只听“哼”地一声,一个清朗话声说道“岂不闻秀色可餐天鹅肉吃不着,瞧瞧总可以,你也捻得什么酸,吃得什么飞醋”

    那娇滴滴的话声发了娇嗔,不过那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捻酸吃醋笑话,别说是你,就是换个腰缠万贯的俊汉子我也不在乎,熟李走了生张来我还怕世人拜倒在我这石榴裙下至于她呀,她也配,论姿色那比我小翠红差得多,要论本领嘛,她还得学上个十年”

    “那是”那清朗话声笑道“谁比得上你几十年风尘里打滚,靠这个吃饭的小翠红不过,你想知道那姑娘是谁么”

    那娇滴滴的话声道“老娘管她是谁她就是皇太后又怎么样你说她是谁”

    她到底还是想知道。

    那清朗话声道“金陵的温姑娘”

    那娇滴滴的话声一声惊呼,没再说话

    那清朗话声一笑又道“别害怕,她听不见的,好好睡你的觉吧,我走了”

    那娇滴滴的话声急忙说道“你怎么走你不是说今夜要”

    那清朗话声笑道“我不是有钱的大爷,你还是找别个吧”

    清朗话声随即寂然,那黯黑的画舫中随即传出了一声咬紧了牙关的咒骂“死鬼,要你一辈子发不了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