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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二章适逢其会

    武昌府外,长江之畔,伴江楼上。

    浪翻云由楼上往下望去,见到江边泊了十多艘船,其中一艘特别大的五桅船华丽而有气派,一看当知是达官贵人的专船,十多名苦力正不住将货物运往船上。自己这一行往京师最舒服莫如由水路去,由这里坐轻帆沿江而下,顺风的话,四日可九江,若无巨风恶浪阻滞,自可继续趁船南下,否则无论继续走水道或改走陆路,不消多日亦可抵达京师了。

    坐在他对面的凌令安静地吃着茶点,稚嫩的脸旁却没有丝毫的惧怕。

    浪翻云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令儿,你怕不怕”

    凌令只有八岁,天真道“娘以前常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手,我怎会怕。就是有些想娘,大伯,娘究竟上去哪儿了”

    浪翻云愕了一愕,一只手轻轻抚凌令的后背道“令儿放心,大伯和你爹爹一定会找到。”说罢叹息一声,楚素秋怒蛟一役后不知所踪,生死不明,怒蛟帮这三年来发动大量的人力寻找,仍是渺无音讯,即便自己这“天下第一高手”也无可奈何。

    浪翻云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叹道“这酒真是不行,比起清溪流泉,差了一大截。”

    话犹未完,隔壁厢房传来一阵人声道“这位朋友,我这里有一坛自携的仙香飘,若朋友不嫌冒昧,老夫携酒过来,敬朋友一杯。”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既有好酒,还不立即过来。”心中想起隔邻门外守卫着的四名护院武师,知道此人身分不凡,看来乃富商巨贾之辈。

    那人显然甚是欢喜,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武师为他推开了门,灼灼的眼光进来,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那人喝道“你等在外面。”才独自走进来。

    浪翻云听对方足音,如是不懂武功的文人,又看对方虽年过五十,但精神奕奕,脸相不愁而威,龙行虎步,极有气派,连忙肃立迎客。

    那人看到浪翻云容貌粗豪,却粗中有细,立在那里渊亭岳峙,气度雍容,更增结交之心,将酒坛放在台上,和浪翻云礼让一番后,才坐了下来。

    浪翻云取去眼前的酒,一口喝掉,放在自己脸前,又替那人换过新杯,那人早拔开坛塞,为两人斟酒。

    酒香满房。

    浪翻云叹道“好酒”三人举杯互敬,均是一口喝尽。直到这刻,双方仍未知对方姓甚名谁。

    那人显是心情大佳,也不打话,和浪翻云连尽三杯后,才道“老夫刚才还暗叹要一个人独喝闷酒,岂知上天立时赐我酒友,真是痛快”浪翻云微笑不语。他眼光高明,见这人气派不凡,却没有半点铜臭味道,巳对这人的身分猜了个大概出来。

    那人自我介绍道“老夫姓陈名今方,字惜花,不知兄台和这位姑娘高性大名”

    浪翻云淡淡答道“看在你那坛好酒的分上,我亦不想随便找个名字骗你,本人便是浪翻云。”他这几句以内力迫出,注入陈今方耳内,不怕会给房外的人听到。

    陈令方全身一震,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定过神来,干笑两声,压低声音道“令方何幸,前几晚才和魔师庞斑在同一青楼喝酒,今天便与大下第一剑交杯言欢。”

    外面传来他武师的声音道“老爷”

    陈今方知道他们听不到自己的说话声,生出警觉,故出言相询,喝道“你们站远一点,我有事要和这位兄台商量。”

    足音响起。

    浪翻云计算着对方的距离,知道再难以听到他们的说话,才道“陈兄看来是官场中人,而浪某则是朝廷眼中的反贼,陈兄实不宜在此勾留。”

    陈今方回复初进房时的潇洒,哈哈一笑,低声道“怒蛟帮虽被称为黑道,但比起很多白道门派更配称为侠义中人,陈某一生最爱流连青楼,最爱结交天下豪雄义侠,怎会不知,让陈某再敬浪兄一杯。”

    浪翻云和他再喝一杯后,翻转酒杯,覆在桌面,表示这是最后一杯,也含有逐客之意。

    陈今方见状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今次到京师去,是要去当六部里一个重要职位,至于是福是祸,也是难以逆料,只是当了数十年官,过不惯赋闲的生活,一听到有官当,便心痒难止,浪兄视名利若浮云,定会笑我愚鲁。”

    浪翻云微笑道“人各有志,只要陈兄肯为天下百姓尽点力,当官有何不好”

    陈今方满怀感慨道“大明开国之初,谁不是满怀壮志,想为天下黎民尽点心力,当年我在刘基公手下任事,岂知皇上宠信中书省丞相胡惟庸,这奸贼结党营私,连刘公也因吃了他医生开来的药,胸生硬块,大如拳头,活活梗死,幸好我有大统领楞严暗中照拂,才得罢官还乡。唉在朝中任事,终日战战兢兢,连自己的生命财产也是朝不保夕,更不要说是为民办事了,只希望一年半载后,能外放出来当个地方府官,那时或可一展抱负。”

    浪翻云谅解地点头,却不再言语。

    陈令方心生感激,知道他是怕自己和他结交惹祸。

    敲门声响。

    门外有人道“老爷可以上船了。”

    陈今方应道“知道了让夫人少爷小姐他们先上船,我跟着便来。”

    转向浪翻云道“陈某今次趁运货上船之际,偷闲上来喝一杯酒,想不到得遇大驾,实乃三生之幸,将来若有机会,陈某定在皇上面前为贵帮美言两句。”诚恳地伸出手来。

    浪翻云和他重重一握,笑道“不送了”

    陈令方施了一礼,出门去了,留下了那还剩下大半坛的美酒。

    “咯咯咯”门响。

    浪翻云道“进来”

    负责舟的怒蛟帮大头目范豹走了过来道“浪首座,小人有事请示。”这范豹数日前才奉命到达武昌.乃帮中年肓帮众里的特级好手,有独立应付大事的能力。今次能为浪翻云出力,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失。

    浪翻云和声道“是否因天色转坏,所以你想泊往渡头,待风雨过后,才再起航。”接着望向凌令,想起他可能受不起风浪,点头“看来只好如此”范豹领命去了。

    帆船往下游的渡头泊去。

    浪翻云长身而起,离船掠往岸旁,大笑道“以酒赏雨,只是这念头已使人心动,令儿乖乖待在这里,大伯去去便来。”消失在岸旁的暗黑里。

    在水中探听到有人要暗杀陈令方后,浪翻云微微一笑。泥鳅般游上甲板,贴着甲板一闪,滑到船侧一堆粗索杂物里,其中一个护院似有所觉,往这边望来时,浪翻云早影踪全渺。对于船舰的结构,浪翻云这自幼在湖里江上长大的人,绝无疑间是个专家,想也不想,贴舱壁游上甲板面二舱楼的最上一层,由其中一个敞开的窗翻了进去。

    房内几上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床上垂下的蚊帐里一个小孩拥被酣睡着,脸向着浪翻云这边,五官端正,目秀眉清。

    浪翻云心中称奇,这类官宦之后,最是骄生惯养,肯独宿者确是绝无仅有,只从这点可看出这小孩颇为特别。

    轻巧的足音在外面晌起,一名女子的声音道“今次有得那狐狸受了,看老爷还要不要再龙她。”

    另一女子道“跌伤了个脚夫有什么大不了,她偏要帮人包扎,肯定正是动了,想摸摸其它男人。”步声远去,按着是门户开关的声音,走廊外沉寂下来。

    浪翻云一听已知究竟,刚才暗室垂泪的女子必是最得陈令方宠爱,故招来其它姬妾之忌,什么事也拿来攻击她。心中怜意大生,但却是有心无力,也没有那种闲暇去管别人的家事。

    蚊枨内微光一闪。

    浪翻云知道是眼睛张开的亮光,暗叫不炒,往前抢去,掀帐而入,大手伸出,恰好将那醒过来张口要叫的小孩那张小嘴巴掩个正着。

    孩子挣了一挣,知道敌不过浪翻云的力量.出奇地平静下来,只瞪着一对大眼盯着浪翻云。.浪翻云柔声道“我是你爹的朋友,今次来是帮助你们,你相信我吗”

    孩子呆望着他,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浪翻云眼中射出怜爱的神色,微微笑道“我放开掩着你小嘴的手,你会叫吗”

    孩子坚决地摇了摇头。

    浪翻云赞赏地点头,松开了手。

    小孩急速呼吸了几口,轻轻道“我知叔叔你不是坏人来的。”

    这次轮到浪翻云大为奇怪,小孩看来年不过十二三,为何会有如此高明眼力,问道“你凭什么知道说来给我听听。”

    小孩天真地道“你掩我的嘴时,用力又轻又柔,就像小菊姐她们和我玩耍时那样,况且你要害我轻而易举,犯不着对我说好话。”

    浪翻云大为惊异,正要说话,灵锐的厅觉捕捉到邻房处一个女声道“老爷朝霞是什么出身,我们大家心知肚明,你再不严加管束,将来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事,我看你的脸放在那里,”

    陈令力的声音道“唉男主外女主内,这家内的一切事都由你作主,你觉得朝霞做错了甚魔事,便和她说个一清二楚,终日来烦我,弄得家无宁日,成何体统。”

    陈夫人道“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定是狐狸精托世,每次我责骂完她,我不是无端跌倒,便是有东西掷在我头上,老爷自己去管她吧”这次轮到连浪翻云如此才智的人也听不出所以然来,因为怎能想到是范良极从中弄鬼。

    陈夫人又再唠唠嗦嗦,数说着朝霞的种种不是之处。

    浪翻云拍拍这陈小鲍子的头,对准陈令方的位置,传声过去道“陈老我是浪翻云,不要惊惶”陈小鲍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呆头乌般望着浪翻云。

    浪翻云知他对自己隔壁传音之术大感惊奇,伸手按着他的心肩,继缠传声过邻房道“我现在于贵公子房内,你借个借口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言罢向陈小鲍子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陈小鲍子爽快答道“我叫陈念尧,今年十一岁。”按着瞪着他一瞬不瞬道“为什么隔着墙壁不住张嘴说话,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浪翻云想要解释,陈令方已推门而入。

    浪翻云从床缘站起身来,道“客气话不说了,我原意本想来借几喝你的美酒,却撞破了一个针对你的阴谋。”

    陈念尧从床上跳了起来,投入他老爹的怀里。陈令方摩挲着儿子的头,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道“陈某昨天离别浪兄后,接到京城来的消息,知道觊觎我入都之位的敌对势力,准备不惜一切,务要阻我上京,已派人南来.不过陈某既知他们有此阴谋,自不会教他们轻易得逞。”

    浪翻云摇头叹道“陈兄中计了.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假设我没有看错,这是一个嫁祸之计,针对的正是表面上最不想你任职此位的一方。”

    陈令方一呆道“在皇上跟前为我争取到这举足轻重职位的乃当今红人大统领楞严,他和我利益一致,没理由”

    浪翻云沉声道“陈兄听过以小鱼钓大鱼的手法吗”

    陈令方一愕,待要回答,岸上忽传来喧叫的声音。

    浪翻云一闪来到窗前,往外望去。只见近岸处两所民房熊熊烧了起来,迅速蔓延,只看火势既狂猛又突如其来,便知这火起得有问题。

    陈令方抱起儿子,来到窗前,不过既有浪翻云在身旁,除非来者是庞斑,否则连半分担心也是多馀的。

    守在岸旁的官兵虽有重任在身,但却不能见死不救,分了一半人前往救火,其它人全亮出了兵器,守得码头近着官船一带水不通。

    “砰”门推了开来,守在睛门外惹起浪翻云怀疑那护院杨武探头进来道“老爷立即和公子到下层舱房去,集中在一处让我们全力保证。”

    陈令力道“夫人小姐她们呢”

    杨武答道“小人正护着她们下去,老爷请”陈令方正奇怪为何他像看不到浪翻云存在般,扭头往浪翻云看去,后者影踪全无,也不知躲到那里去了。

    杨武连声催促,陈令方犹豫间,浪翻云的声音在他耳旁晌起道“陈老放心随他去,记得提醒念尧莫要向任何人提及我。”

    当陈令方踏出门外时。浪翻云的声音再次晌起道“进来叫你的这个护院是内奸,不过船未离岸,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陈令方的心忐忑跳了起来,随着杨武混在惊惶失措的家人里,同通往下层的楼梯走去。

    两名忠心的家丁迎了过来,抱去陈念尧。

    陈夫人在两名婢女扶持下,抖颤颤地从房内走出来,她年纪比陈令方少了十多岁,算得上眉清目秀,一见陈令方,水滚滚流下,呜咽道“老爷最紧要使人护着念尧。”

    包括随了陈令方十多年的护院班头谢式也知事态严重,走在陈令方旁道“夫人放心,除非他们要了小人的命,否则休想碰少爷一条头发。”

    杨武转过显来,看了谢式一眼,闪过嘲弄的神色,口中却道“夫人放心,有小人们在,保让贼子无所施其技。”

    陈令方被浪翻云点醒后,杨武的神态自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杨武岂眼蓦地一亮,往陈令方身后望去,原来朝霞到了他背后,轻轻道“老爷小心走路”在惊叫呼喊里,陈令方和各人你挤我推逃难地来到下层最宽敞的正舱,也是官船上迎客的重地。

    四方放满几椅,壁上挂有字书,中间还铺了张波斯大红地毡,布置得古色古香,富丽堂皇,现在却成了陈家上下五十多人的避难所。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挤到离门最远那半边枪内,情况既混乱又狼狈,一些胆小的妾婢更慌张得哭了起来。

    陈令方当然是最镀定的一个人,指使婢仆扶着陈夫人、儿子和包括朝霞在内的二妾坐在靠墙的椅里向护院班头谢式道“你和白开、析正、黄思雄、曹峰、史理五人守在舱里,其馀三人给我守在门外。”

    除谢式外,他提及的四人都是跟他多年的护院武师,其忠诚无可怀疑,此亦可见陈令方处事的老到。

    杨武愕了一愕道“老爷”

    谢式一向不欢喜这新来的杨武.喝道“老爷吩咐,还不照办”杨武眼中的光一闪而逝,强忍着不发作出来,向其它两个同党打个招呼,悻悻然走出舱厅。

    谢式随着走了过去,关上了门,待要加上铁横闩,陈令力道“不用了”谢式想想也是多此一举,若真有高手到来,这门确是不堪一击,心中也不由佩服陈令方在这等情况下仍如此冷静,怎知陈令方是有恃无恐。

    陈令方环顾家中上下各人,忽地豪气大发,来到众人的最前方,大叫道“拿椅来”

    众人齐齐一呆,反静了下来。

    谢式劝道“老爷”陈令方虽因环境关系,未能习武,只能修文,但深心中却非常晌往武林人物刀头舐血的生涯,故最爱结交英雄好汉,暗忖今次有浪翻云在背后撑腰,豪一凡,也是人生快事,不悦道“老夫自有主张,,椅来。”

    护院们无奈下,抬出一张太师椅,依陈令方指引,放在众人之前。

    陈令方气概昂然坐了上去。

    坐在陈夫人旁的陈念尧一声欢啸,跳了起来,硬要挤往最前方去,丝毫不理陈夫人的喝止。陈令方道“让他来吧”陈念尧挤过婢女家丁,坐到陈令方膝上.道“念尧也要和阿爹在前面对付敌人。”

    陈令方哑然失笑,想起浪翻云早先的话,大声道“各人站稳,待会船离岸时,可能会有碰撞发生。”

    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船怎会无端离岸除非被贼人上了船,可是现在船外仍是非常平静,除了岸上火场传来的呼喊哭叫声外,一切如常。

    念头还盘绕在众人脑际时,蓦地船身连续两下剧震,左摇右摆起来。

    站着的人有一半倒在舱板上,滚作东一堆、西一堆,一时哭喊震耳。护院也慌了手脚。谢式色变道“船在动”便要扑出门外一看究竟。

    陈令方搂着儿子,安坐椅内,喝道“不要出去。留在这里”这时凡是尚未吓得麻木的人,也知官船正往下游放去,知道贼人到了船上来,原本哭着的哭得更厉害。其他的都脸无人色。陈令方喝道“都给我闭嘴可以爬起来的就爬起来,爬不起来的让人扶起来”在陈令方的“指挥若定”里,众人在他身后挤作一大团.像群无助的待宰羔羊。

    五名护院脸色煞白,亮出兵器.一排散开守在最前方。

    兵刃交击声蓦地在舱外晌起,按着“噗通噗通”约有人被赶入水里的声音不绝于耳。

    厅内惊喊声再次不受控制地晌起来。

    陈令方正要喝止,忽然厅内静得落针可闻,连五个如临大敌的护院也奇怪地回过头来。

    他悄全身一震,脸上现出垓然欲地的神色,看往陈令方身后。陈念尧比陈令方快了一点,看往椅后,大喜道“叔叔又来了”陈令方及时喝止要扰过来护惊的几名护院,大笑道“老夫还担心老兄不知到了那里去”他在官场打滚多年,人老成精,到这刻仍小心地不提浪翻云的姓名。

    凭椅立在他背后的浪翻云仲手拍拍陈念尧的心头,微笑道“累陈兄挂心了,我趁船往下行之便,乘机通知吾友。着他们跟来历练历练。”哈哈一笑,又道“陈兄好豪气”陈令方开怀笑道“老夫的豪气实拜仁兄所赐,人来拿我的仙香飘香来此情此景,怎可无酒奉客”

    众人愕然以对,只觉陈令方今晚莫测高深,忽然又冒出了浪翻云这样一个神秘人物来,要知舱厅所有门窗都被紧聚关上,但适才眼前一花,这高峻如山的大汉便立在陈令方椅后.教人难以置信这是真实里所发生的事。

    朝霞的声音在陈令方旁晌起道.“老爷酒来了。”

    浪翻云深望了这动人的美女一眼,想起她暗室垂泪的凄酸苦恼,一阵感触。伸手接过朝霞托着的酒昙,道了声谢谢。

    舱外忽地沉寂下来。

    陈令方一呆道“全给他们解决了”

    浪翻云淡淡道“他们没有杀害守舶的官兵,只是将兵哥们赶往水里,否则我也不会容他们滥杀。”接着笑道“待会敌人进来时,陈兄将就点看看怎样教训他们吧”在身旁的朝窗和厅内众人目瞪口呆下,他挨着椅背后坐落地上,捏碎昙塞,“骨嘟骨嘟”连喝了几大口。

    陈令方吩咐五名护院追到两旁,与他平排,免得阻碍视线,顾盼自豪道“待会贼子破门而入,你们勿要大惊小叫,坏我家威。”话犹未已,“轰隆隆”一声惊雷,在船旁晌起,众人猝不及防,有一半人叫了起来。

    姗姗来迟的豪雨终“哗啦啦”下来,人船摇摆得更厉害,倍添惊险情浪翻云挨着椅脚背坐在地上,懒洋洋地道“这是雷响,不是破门声,所以不算数。”

    朝霞噗哧笑了出来,旋见众人均呆若木鸡般等待着末日来临似的样子,那有半点嘻笑的心情,慌忙掩口。

    “砰”门给撞了开来。

    这次真的没有人失惊喊叫,并非因胆子大了,而是吓得不敢叫出来。

    杨武跌跌撞撞进来道“老爷不好”陈令方大喝道“不要过来”杨武愕然立定,这才发觉平日懦弱文雅的陈令方从容淡定地坐在众人之前,抱着儿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杨武眼光掠过谢式等五名机院,见到没有多了个人出来,心中略定。

    陈令方平静地道“唤你的同党进来吧也好让我一并解决。”

    一声长笑由门外传来,一名瘦骨邻峋的中年男子,摇着一把精铜打制的大铁扇,故作悠闲地步送来,啐啐嘲弄杨武道“老四你恁地大意。竟给陈老看破了身份。”接着先斜眼上下扫射盈立一旁的朝霞,才向陈令方一揖到地,以沙哑的嗓子道“山野小民,拜见陈老,听说陈老有一美妾,不知陈老归山后,可否借来陪我们兄弟各人同床数晚”

    众赞院纷纷喝骂。

    陈令方一边喝止着谢式等人,耳中一边收听浪翻云的指示,仰天一笑道“老夫还以为来的是什么人,原来是苏杭八鬼,想不到你们如此不长进,竟当起楞严的走狗来。”

    这次轮到那老大愕然色变。他们今次被拣选来负责这项任务,主因是他们一向只在苏杭活动,兼且行踪诡秘,所以不怕被人误穿身份,岂知一上来就给人叫出名号,又点出背后的主使者,那震惊确是说也不需说了。见到他的神情,陈令方心中有戏,不过现在实无暇给他想这烦事。

    谢式等五人也跟着色变.他们终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这苏杭八鬼手段的狠辣和武功的厉害。

    陈念尧天真地向陈令方问道“爹他们明明是人,为何会被叫为鬼”

    杨武咬牙切齿道“小表待会我要让你知道滋味”一名铁塔般的粗黑汉子走了进来,奇道“老大老四你两人为何还不动手上面不是吩咐过速战速决吗”人影一闪,另一矮子抢了进来。一声不晌,手中长刀化作长虹,望着陈令方劈去。

    谢式等骇然大惊,正要拚死护主,其中传来浪翻云的冷喝道“退下”五人一呆间,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发生了。

    “当”长虹变回只剩下半截的长刀,凝定在陈家父子头上尺许处。“砰”坐在陈令方膝上的陈念尧手肘一热,身不由主地小拳击出,正中矮子的胸膛上。

    矮子整个人往后跌逼,“蓬”一声倒翻红地毡上。胸都仍起伏有致,竟是给制着了道。其它三名的人看得眼也呆了.难道小孩竟是个高手,能发出真气击进老八矮怪的绝脉里,制住他的道,只是这点,三凶便要自愧不如。

    陈念尧欢叫道“我打倒了他”陈令方豪情大发道“儿啊你已得老夫二成真传,要打倒这矮鬼自是不费吹灰之力。”、陈家上下都傻了起来,还隐知道是浪翻云从中弄鬼,心神笃定了点下来。

    三鬼六目凶光闪烁不定,既惊且疑。

    老大向身旁两人打个眼色,杨武和那个黑汉暴喝一声,一棍一斧,分左右两侧向陈令方攻去,老大折扇一摇,使了下独门手法.一支扇骨离扇疾射而出,直取陈念尧的心胸膛。

    众人惊呼起来,怕浪翻云一人之力,挡不住对方三方面来的攻势。

    陈家父子眼前满是棍光斧影,寒气迫脸而来,看也看不清楚间.陈令方忽地发觉手上多了个酒昙,两道酒箭,由窄少的罐口激射而出,闪电间杨武和那个黑汉的脸上,同一时间陈念尧手肘再热,小手扬起,那枝铁扇骨像给他小手带起的无形劲撞个正着,改往开花插去。

    杨武和粗黑汉惨哼也来不及,往后飞跌,仰身倒在矮子之旁,也似矮子般被制着了道,三个人平排躺在地毡上,尽避奋意移放也没有那般整齐一致。

    八鬼的老大终于色变,喝道“谁在弄鬼”

    他终于看到疑点。

    陈令方拍掌笑道“说得好你既是鬼,作弄你就是弄鬼了”老大一生人从未试过陷身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自己三位拜弟都给放倒地上,势不能逃之天天,把心一横,一声尖啸,意欲召来在外控制着官船的其它四鬼。

    外面全无应有的回厅。

    浪翻云伸了个懒腰,见到站在一旁的朝霞低下头来∶奇地打量自己,遂对她微微一笑,后者惊得忙移开目光后,才长身而起,同着那老大道“不用大呼小叫了,你的兄弟自身难保,怎有闲暇来理你。”罢才他以独门手法,通知在他船上的左诗和怒蛟帮众。这次跟范豹来的十二名怒蛟帮人,都是这一带的最佳好手,要对付几名这等二、三流的脚式。自是绰绰馀裕。

    老大知势头不对,一声狂喝。折扇一扬,还扇骨化作十多道黑影,以漫天风雨的手法往众人去。

    浪翻云冷笑一声,闪了一闪,来到老大和众人间,两手穿花蝴蝶般在空中穿插。身体疾若鬼魅般左右摇摆,十多支扇骨全到了他手里。

    这时老大已逃到了门前,眼看给他逃出门外。

    浪翻云冷笑道“还你肩骨”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十多支扇骨以比掷出时快上十多倍的速度,回敬对方。

    老大全身一震,不能置信地看着插在他身上各处道的十多支扇骨,仰天跌倒,一半身子到了门外,情景怪异莫名。

    浪翻云回头向陈令方道“若我们还不快些喝酒,有人会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