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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行镖第十六章一刀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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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无望洛阳一战一天后就已经在整个洛阳城传颂开来,几天后整个河南都传得沸沸扬扬,武林人士交相传颂彭门三公子不但武功盖世,而且豪气冲天,一人独斗嵩山派,越女宫,金家上下五子一女和金氏夫妇二人,神勇过人的英雄事迹。而金白霸的声名却跌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对金家的卑鄙行径切齿痛骂,轻蔑异常。伴随着一年一度的洛阳花会,这些武林中的奇人轶事更使洛阳城增添了几分热闹。

    虽然那场武林大战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暂居洛阳晓风客栈的方家父女仍然对这个话题津津乐道。“彭无望的离手刀法堪称最近武林中最为新颖超凡的新创刀法,嘿嘿,为父纪录武林轶事多年,所见的各路千奇百怪的武功不胜枚举,然而以擒龙功催发离手刀这种奇异武功,可谓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方百通在客栈房中的桌案之上奋笔疾书,神色兴奋不已。

    “爹爹,看来,武林轶事录中,又要多一个名字了。”方梦菁笑道。

    “哎,我还不敢这么就将他的名字写上了,因为还不能肯定这路刀法就是他自创的。”方百通摇头晃脑,似乎意犹未尽,又道,“女儿,你看他在一开始独斗金家四子哪路刀法,有什么特别?”

    方梦菁侧头想了想,笑道:“爹爹想要考女儿么?我看,他右手使的是‘雾隐云龙’刀法,这是鹤神齐笑天的云龙长风刀法中的一路。他的左手,嗯,应该是‘横江刀法’,也是云龙长风刀法中的一路。只是他双手同时施展,又多出了无数精奥变化,这些招式出于何门何派,恕女儿才识浅薄,无法辨认出来。”

    “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我方百通的好女儿。其实,彭无望的出招根本没有多出任何变化,只是他双手各使一路刀法,左右开弓,一神守内,一神游外,根本不拘泥于双手配合之变化,而是双手任意出招。”方百通轻抚长须,满含赞叹地说。

    “任意出招?这怎么可能?”方梦菁惊道。

    “一手成方,一手成圆,嘿嘿,女儿,这个彭无望甚是难得,他不但惊才绝艳,乃是武学上旷世难逢的奇才,而且心地质朴,坦荡耿直,这个诚心正意的品性恐怕更是难求。否则即使让他想出了这个奇门武学,也因为杂念太多而难以融会贯通。”方百通越说越是激赏,几乎将颌下的胡须捻下。

    方梦菁掩嘴轻笑道:“我说呀,彭无望这个人根本是个傻小子,世上的这许许多多人情世故,他都懵懵懂懂。”

    “哎,不要小看他,这个后生可还傻中有精,你看他直闯金府的气势,嘿,任凭金家舌绽兰花,该杀就杀,一点也好处也没法从他身上捞着。可怜他们想出这许多鬼魅伎俩,放到彭无望身上可就全行不通了。”方百通抚掌笑道。

    “爹爹,你也夸够了吧?”方梦菁娇嗔道。

    “对对对,还有我的宝贝女儿,嘿嘿,不愧是我方百通的好女儿,三言两语就揭破了金府的阴谋,才智过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方百通连忙笑着说。

    方梦菁笑着点点头,这才放过了他,转头望向窗外,观赏着夏日洛阳百花盛开的美景。

    正在方家父女谈兴正浓之时,突然烈风扑面,三个手持双剑黑衣蒙面的杀手似乎从天而降一般从三道朝街的窗子破窗而入。六道剑光匹练般交剪而下,方家父女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青凤堂”,完全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一道灰衣身影破门而入,手中轰雷般的烈焰刀光迎头罩向那三个黑衣杀手。

    只听得一连串的惨叫之声,两名杀手四剑齐断,一个咽喉中刀,一个面门中刀,横尸地上。而第三个杀手一条左臂被斜斜砍下,惨呼着滚到在地。方家父女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刚刚扬威洛阳的彭无望。只见他抖手飞出鸳鸯刀朝客栈的地板掷去。果然,一阵巨大的迸裂声传来,客栈地板裂了一个大洞,一个青衣身影冲天而起,手中映月弯刀迎头砍下。然而,奈何彭无望的飞刀已经先到了一步,刀光如电,穿胸而过。那青衣人一声惨叫,身子直贯出丈余,摔在地上,这个人五短身材,手臂粗壮,面目狰狞,双目幽蓝,似非中土人士。只见他在地上挣扎了片刻,蹬了蹬腿,咽气归西。

    彭无望一屁股坐在客栈的椅子上,脸色铁青,扶住桌案,暗暗调息着体内混乱不堪的真气。

    方氏父女互相看了一眼,方百通上前作了个揖,道:“多谢彭小兄再次出手相救,方某感激不尽。”方梦菁上前一揖,道:“彭兄武功更上一层楼,小女子钦佩不已。”

    彭无望暗中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道:“方老前辈,方姑娘不必客气。”他转头对仍在地上呻吟的仅存黑衣杀手道:“回去告诉青凤堂主,想杀方家父女,先过我彭无望这一关。”那黑衣杀手好不容易止住呻吟,颤声道:“你就是彭无望。”彭无望哼了一声,道:“正是,下次换个高手再来。青凤堂莫非真的无人了。”那黑衣人看了看横死地上的青衣人一眼,低声道:“彭无望果然名不虚传,这次真是失策。”他一跺脚,纵身从已经破烂的窗口越出,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看到那黑衣人走了,彭无望整个人都垮在了桌上,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方家父女大惊。方梦菁见机最快,连忙关上大门。方百通扶起彭无望,放他躺到床上,连声问:“彭小兄,你怎么样?”彭无望又喷出一股鲜血,道:“我可能受了极重的内伤,至于受伤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方梦菁将所有窗帘都拉了起来后,才来到床前,对方百通道:“爹爹,我对医术了解得多一些,让我看一看。”

    方百通点了点头,对彭无望道:“小兄弟,我这个女儿不但智谋超群,而且医术如神,你放心好了。”

    方梦菁嗔道:“爹爹,现在不是夸女儿的时候。”说完坐到彭无望身边,拿起彭无望的右手把起脉来。

    方百通笑了笑,嘀咕道:“夸女儿还要分时候么?”言罢,悠悠然坐到桌边,开始继续他的著书。

    方梦菁把脉良久,又观察了彭无望的脸色,道:“彭兄,你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最近你连场大战,消耗过多内力,精气虚耗,而且诸多外伤未愈,伤连肺腑。而且,你最近休息不够,气血两虚,加上你身上中过先天罡气,越女宫剑气和嵩山派内功的冲击,虽然伤势都不算重,但是积累下来,实在危害不小。不过,既然有我在,我可以多给你开些补气宁神,舒筋活血的方子,再加上些大补之物,相信你一个月内就会完好如初。”

    彭无望急道:“方姑娘,我十天后还有一场大战,麻烦你尽早治好我的伤势。”方梦菁道:“彭兄,恕我直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你这病根早在几十天前已经种下,实在难以快速根治。”彭无望叹了口气,忽然笑了笑,道:“方姑娘肯为我医治,我已经感激不尽。竟然还诸多要求,实在该死。”方梦菁连忙起身万福,道:“彭兄言重了。阁下三番两次相救于我们父女二人,就算是再苛刻的事,我们也会尽心为你办妥。”彭无望惶恐地撑起身子,刚要说话,坐在远处的方百通摆了摆手,道:“算了,女儿,彭小兄,大家都不要太客气了,治病要紧。”方梦菁连忙扶住彭无望的身子,让他躺回床上。

    方梦菁找人处理好尸体,洗净屋内血迹,写下一个药方,请店小二出去抓药,又请人要厨房炖一碗燕窝茯苓汤,然后来到彭无望的身前为他施针。方百通正将一卷武林轶事录收尾,见彭无望精神还好,就问道:“彭小兄,不知你是为了何事才找到我们的?”彭无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在下身受重伤,身无分文,整个洛阳城举目无亲,又没钱医病,忽然想起方老前辈和方姑娘总算相熟,所以才冒昧前来。想不到竟然阴差阳错,出了这些事故,真是世事难测。”

    方百通抚掌笑道:“彭小兄果然快人快语。承蒙彭小兄看得起老夫和小女,才能救得我们性命,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老前辈,过奖了。”彭无望笑道。

    “对了,彭小兄,你的武功实已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心明眼亮,洞察先机,竟然预先料到那青凤堂四大元老之一的‘踏月追魂’差博所有腾挪变化,一刀将他置于死地,这份武功,就算当今武林的七大公子,也有所不及呀。老夫佩服,佩服。”方百通捻须笑道。

    彭无望大惊:“老前辈,你说那青衣人是青凤堂四大元老之一。”

    “怎么,你不知道么?”方百通惊道。

    “晚辈委实不知。实不相瞒,晚辈根本对这个差什么的武功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在屋中。只是,先前炮刀罗一啸也曾经以这个办法突袭我大哥。我想,这回是不是也会有个什么人象罗一啸一样冲出来,所以抢先射出鸳鸯刀,只是保险起见,想不到真有个人窜出来,算他倒霉。”彭无望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方家父女互望了一眼,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原来,踏月追魂差博乃是名满天下的一等一的刺客。他本是波斯人,十三岁到达中土,已经精通波斯武功。到了中原,重新投山拜师,学成了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尤其他的弯刀刀法,混合了中原武术和波斯武功的精华,乃是当世有数的诡异刀法,饮恨此刀之下的武林名家,英雄好汉不计其数,已经被收在方百通的武林轶事录中。他虽然武功比起雷煞炮刀罗一啸来,稍差一线,然而已经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大魔头,不想却无缘无故地枉死在彭无望一招毫无目的的刀法之下,实在冤枉之极。方百通看了看桌上刚刚饮过差博鲜血的鸳鸯刀一眼,叹道:“真是报应,差博手下枉死的冤魂无数,今日该有此报。”

    此时方梦菁为彭无望施针完毕,笑道:“彭兄今天再展神威,从此天下闻名,可以预期。”彭无望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嘿,天下闻名实非所愿,只希望早日得报大仇,从此了无牵挂。”言罢,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菁儿,他可是睡过去了?”方百通问道。

    “正是,爹,他说睡就睡,倒是干脆得很。”方梦菁笑道。

    “哈哈,有趣,有趣,今日终于见到一个和自己女儿聊天聊到打瞌睡的男儿。”方百通捻须笑道。

    “爹!”

    **********大唐行镖第十七章约战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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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金百霸和金夫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整个金氏镖局里只剩下几个端茶送水的仆人,其他的护院,趟子手,镖师还有府中家丁全部都已经不见了。金百霸看了看躺在同一间屋子里的金夫人,颤声道:“夫人,你还好吗?”

    “呸,好什么?这一回我们金家声威尽失,就算捡回性命,也不过是苟活人世的废人。”金夫人切齿道。金百霸环视了一下四周,道:“夫人,我们的家丁仆众呢?”金夫人冷笑一声,道:“你问我,却叫我去问谁。”

    这时,金天虹匆匆从门外奔了进来,看到父母同时醒来,大喜道:“爹,娘,你们都已经醒了!太好了。”

    “虹儿,过来。”金夫人向她摆了摆手,道。

    金天虹连忙走到了她的床边,问道:“娘,什么事?”

    金夫人道:“是不是你遣退了所有的家丁仆众?”

    金天虹点了点头,道:“娘,彭无望十天之后就会再次来金府,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金家,所以女儿遣散家众,免得他们枉死填命。”

    金夫人哼了一声,道:“好,好,果然是个侠义心肠的好女儿,和你爹早年时候一模一样。”“娘?”金天虹心中一颤,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作得不对?”

    “哼!我问你,你有没有向咱们黟山越女宫求援?”金夫人声色俱厉地说。

    “娘,我已经让师姐方飞虹去求援了。但是,黟山和洛阳相距千里之遥,我想她们可能赶不过来了。”金天虹颤声道。

    “所以你才会花去这许多功夫去作无谓的事。”金夫人怒道。

    “夫人,你又何必埋怨女儿呢?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不想多伤人命。”金百霸沉声道。

    “呵,现在你又想做英雄了?当初你又何必用飞燕回翔害死彭无忌?”金夫人冷笑道。

    “夫人,唉,都怪我一时糊涂,行错一步,惹来这灭门之祸。”金百霸叹道。

    “算了,娘,现在我们命在顷刻,何必互相埋怨,”金天虹小声劝道,“让我们抓紧这最后十天好好相聚。”

    “你胡说什么?”金夫人大怒,“难道你想我们全家就这样在这里等死么?”

    “除了这样,娘,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金天虹哭了出来。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抓紧时间逃出洛阳,留得有用之躯,好为你那五位苦命的哥哥报仇雪恨!”金夫人大声道。

    “不,不能逃!”金百霸忽然大声道。

    “什么?夫君,你难道有什么退敌的良策不成?”金夫人问道。

    “没有,不过,我金百霸一生雄据洛阳,早已经落地生根。让我金百霸避祸出逃,我宁愿一死。”金百霸斩钉截铁地说。

    “难道你忍心看你的女儿陪你一死么?”金夫人大怒。

    “娘,女儿的意思和爹一样,誓与洛阳金家共存亡。”金天虹低声道。

    金夫人看了看他们父女二人几眼,费然长叹一声,道:“这叫自作自受,好吧,虽然为娘的做了许多阴险之事,从此天怒人怨,但是为娘总算还有个有出息的女儿守在身边,有个有骨气的夫君同生共死,也算够了。”她轻轻拉住女儿的双手,目光中露出慈爱之色。金天虹感到眼圈一阵发热,叫了一声“娘亲”,扑进金夫人的怀中。金百霸颤抖着走下床,来到妻女的身边,张开长长的双臂,将二人一起揽在怀中。

    方飞虹带领着在洛阳一役中多少带着点伤的越女宫同门星夜兼程向黟山赶去。自从出道以来,方飞虹以越女宫神女殿第四代首席女弟子的身份闯荡江湖,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江湖之上,无论黑白两道,正邪高手,都要对她退让三分。然而,洛阳一战,彭无望以一柄飞刀,一套普普通通的罗汉拳,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和同门师妹们一一击倒,在天下人面前让越女宫的声誉蒙受天大羞辱,更让自己从此在江湖之上抬不起头来,此仇此恨,她说什么都不会就此算了。

    刚刚离开了河南境内,方飞虹忽然看见黟山越女宫的神鹤在天上横掠而过。越女宫所在之地有几处与世隔绝的水潭,特别适合水鸟生长,乃是从北方飞来的仙鹤栖息之地。从战国时代以来,越女宫人氏代代饲养仙鹤自娱,仙鹤经过数十代的精心培养繁衍,吸收黟山甲于天下的钟灵之气,渐渐生出一种身躯巨大的奇异品种,这种仙鹤体积庞大,气力惊人,不但独具灵性,而且非常的勇猛善战,甚至可以作为征战沙场的神兽。她欣喜之极,心想:真是太好了,神鹤舞处,必有宫中高手出没,难道是天女宫的众位师叔师叔祖卜算出今日的危机?

    方飞虹立刻仰头努嘴一声呼哨,清越的哨声直上云间。那正在碧空翱翔的神鹤听到这哨声,也长鸣了一声,俯冲了下来。这只神鹤,身长一丈开外,双翅一展,足有三丈,从空中飞来的声势,飞沙走石,惊天动地,众越女宫弟子的马匹嘶吼不绝,竟然纷纷受惊。幸好越女宫子弟个个武艺精湛,熟练地勒住缰绳。方飞虹飞身下马,冲到神鹤地面前,亲昵地揽住它的脖颈,低声道:“小鹤乖,小鹤听话,告诉我你的主人们呢?”

    嵩山山高万丈,居于天下正中,自古以来,世人称之为中岳,被历代君王视为王者之山,为各代君王所衷。秦,汉,北魏君王都曾在此祭奠过山神。太室山东南麓黄峰盖下秦代建有太室祠,后称中岳庙,此时正值此庙极盛之时,善男信女,烧香拜佛者络绎不绝。山中汉代所建的汉三阙,太室阙,少室阙,启母阙闻名遐尔。太室阙,太室阙是汉代太室山庙前的神道阙,建于东汉时期,阙身四面雕有人物、动物、建筑物等五十余幅画,形态生动,线条流畅。另有隶篆铭文,是书法雕刻艺术中的上上之选。

    少室阙在少室山下,铭文叙述了大禹在古时治理洪水时“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

    启母阙在万岁峰下,是启母庙前的神道阙。在阙的东北面,耸立着一块几丈高的石头,名为“启母石”。相传古时大禹治水感动上天,天帝施展法力,将大禹变成可以开山凿渠的力士,从此治水方有成效。

    已有两百余年历史的嵩阳书院建于嵩山南路,自古才子辈出。院内汉代册封的将军柏至今高耸入云,清荫染碧,煞是引人。

    但是,嵩山最为闻名天下的所在乃是位于少室山上的少林寺。寺院建在郁郁葱葱的丛林环抱之中,所以起名“少林”,意为建在少室山下密林中的寺院。此寺建于北魏年间,乃是佛祖达摩祖师自海而上,经南越蛮荒之地,过江都,后一苇渡江,来到嵩山建寺而成。达摩祖师在这里将经说法,开坛论禅,从此确立了禅宗在中国的地位。而在隋末唐初,少林寺又因为一段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佳话,身价百倍。现在身为天子的唐太宗李世民因为感念少林僧众的救命之恩,下了一道圣旨,钦赐少林寺的十三僧紫金袈裟,允许少林寺驻扎僧兵。从此少林寺确立了在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的超卓地位。也开启了被后世盛赞的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契机。

    在大唐武林中,论剑道中的极至剑罡,剑气,以越女宫推为第一,论剑法变化,天山剑派当仁不让,论拳脚腰马功夫,则首推少林。所以有剑出天山,拳出少林,罡出黟山的口谚。

    天下第一录的作者方百通每每谈到天下第一派时,往往犹豫不决,从来不下断语。实在是因为,黟山越女宫,嵩山少林寺和天山剑派顶尖高手层出不穷,从来没有分出过高下。但是,正是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第一的盛名何等威风,即使武林中的绝代高手,游戏人间的世外高人也无法等闲视之。

    就在彭无望勇闯洛阳的前一天,嵩山少林寺的大雄宝殿之内被放入了一封战书。大雄宝殿乃是少林寺的正殿,殿中如来佛相高达十丈开外,金碧辉煌,宝相庄严。少林寺弟子对于大雄宝殿敬重有加,每天早晨,午后和黄昏时分,都有专职的弟子负责打扫,清洗佛像。每日在寺内巡逻的武僧更是将大雄宝殿视为巡查的重点,早中午各有三班一流好手在此巡视。但是,这封战书却是在正午十分,杂役弟子刚刚清洁完佛像,而巡寺的武僧正在大雄宝殿集结的时候,宛如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被放在了如来佛像的手掌之上。然则留书之人轻功之佳,实令人匪夷所思。

    战书被巡寺的武僧首领在最快的时间里送到当今少林寺的主持方丈无尘大师的手中。战书乃是黟山越女宫的宫主仙羽一剑左念秋的亲笔所书。上面写着:

    无尘大师安好,自江左一别,匆匆三十年,光阴似水,滑指而过,实令人怅然若失。回想当年,嵩山之巅,拳剑论交,酣畅淋漓,令本宫神思牵绊,未敢一日或忘。当日之天下第一之争,平局收场,未分胜负,实为憾事。近年来听闻渡远大师羽化仙游而去,未有机缘再次领教大师旷世难逢的绝代武功,令人深有沧海遗恨之慨。

    今膝前有一小徒,尽获本宫真传,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特命其携本宫昔年所配之天痕剑,来会少林寺诸位前辈高手。

    此战若越女宫侥幸胜出,则天下第一派之名终有归属,解去多年深悬武林同道心中之惑,岂不快哉。

    少林方丈无尘禅师知道事关重大,立刻传令知客僧去请来,罗汉堂,达摩院,般若堂,戒律院,菩提院和藏经阁的诸位主事一起商议对策。

    无尘大师待诸位主事都看过这封战书之后,缓缓说道:“各位师弟,老衲主持本寺未到五年,便遇上这天大的难题,不敢擅作主张,所以请来诸位商议一下。”

    主持罗汉堂的无畏僧首先开口:“师兄,越女宫自恃祖传剑法神功,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这次竟然还欺上门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若然那个什么小徒真敢闯上山来,就让我先出马,看看她是否真的是三头六臂。”

    无畏僧乃是当年十三棍僧中的一位,本来在寺中职位低微,但是勤奋好学,武功进步神速。王世充剿灭少林寺一役之中,他以一柄戒刀连杀王世充麾下七员大将,带领十数名少林子弟杀退了过千的郑军,护寺有功,被破格提升为罗汉堂主事,专司护院之责。此僧虽然已经剃度,但是仍然性如烈火,豪言快语,一派江湖豪杰的风范。

    主持戒律院的无念禅师一摆手,道:“无畏师弟,稍安误躁,你如此性急,难保不犯嗔戒。我们少林寺乃是守礼之地,若然越女宫想要闯山,我们也要先和她们讲明道理,然后在动武不迟。此乃先礼后兵之道。”无念大师执掌戒律院,铁面无私,执法极严,连无畏僧见了他都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放肆。这时见他言之有理,连忙说:“无念师兄所言甚是。”

    达摩院主事无痕大师思索了半天,摇了摇头。无尘大师见状问道:“无痕师弟,莫非你有话要说。”

    “唉,”无痕大师叹道,“师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于这个越女宫宫主口中的小徒的来历武功一无所知,我们达摩院实在难以因材施教,调教出能够对付她的弟子。”无痕大师所司的达摩院专门负责传授门下弟子少林武功,所以他一看到战书分外紧张,因为如果少林寺找不出能够敌得过越女宫门人的弟子,可以说他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哈哈,”般若院的主事无忧大师笑了起来,“无痕师兄不必过虑。想那越女宫弟子不日便到,你哪有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训练出可以克制她的弟子?而且越女宫宫主在信中已经言明会战少林寺诸位前辈高手,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会选上达摩院的第三代弟子。”般若院专司搜集江湖之上各门各派的武功家数,然后编辑成册,以贡少林弟子参详比较,或是创制新招。少林寺七十二项绝艺中就有相当多的武功乃是来自般若院,无忧大师常常涉足江湖,收集武林中的新鲜招式,见多识广,所以比无痕禅师多懂一些人情世故。

    无痕大师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既然她是冲着我们来的,就让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去挨挨越女宫的神剑好了。”

    众位老僧都笑了起来。

    “阿弥陀佛,”菩提院的主事无量禅师忽然道,“方丈师兄,达摩祖师所创少林寺所为何事?弘扬佛法,钻研禅理,普渡苍生才是本寺正道。武功比试,江湖虚名不过是鸡虫争鸣的小事,实不足以介怀。方丈师兄何不将此事搁下,不作理会。所谓万事皆有前因,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应当随缘面对。”

    无量禅师乃是十三棍僧之首,武功盖世,禅功精湛,主持菩提院,专研禅机佛理,对于江湖中的风云变化完全不感兴趣。

    “阿弥陀佛,无量师兄金玉良言,贫僧深以为然。”一直没有说话的藏经阁主事无休禅师开口道,“老衲执掌藏经阁多年,本寺僧众入阁之后,多去钻研七十二项绝艺,勇猛精进,废寝忘食。而对于金刚经,法华经,阿含经和迦楞经却碰也不碰。这些禅经佛理积尘日深,无人理会。而七十二绝技的手抄本却被翻得封页横飞,破烂不堪,实在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无畏僧看了无痕大师一眼,无痕大师瞟了脸色微红的无忧大师一眼,三个人脸上同时露出惭愧之色,垂下头来。

    无尘大师沉思了良久,道:“我派自达摩祖师始,确立禅宗正统的地位,历经百余年来的风雨飘摇,经五代十国,隋末唐初,仍然屹立如山,僧众云集,而曾经盛行一时,与禅宗分庭抗礼的净土宗,青黄两宗却渐渐势危,颇有后继无力之感,诸位可知原因否?”

    无量大师长颂一声佛号,道:“本宗佛法不重形式,废除诸项繁文缛节,讲究缘法顿悟,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法理简明深刻,引人入胜,乃是佛法正道,皈依者众,乃是当然之事。”

    无尘大师点了点头,道:“这确是原因之一。”

    无休大师听出方丈的言外之意,道:“方丈师兄莫非另有高见?”

    “阿弥陀佛!”无尘大师缓缓点了点头,道,“诸位师弟可知南北朝之时,中原有多少佛寺?”无休大师主持藏经阁,知闻甚博,忙道:“有名的大约有五百多座,没有列入典籍的,相信有上千座之多。”

    “正是。”无尘大师抚掌道,“如今这些寺庙安在?”

    “唉,大多毁于战火,实令人嗟叹。”无量大师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

    无尘大师又道:“而为何我少林寺又能够在烽火连绵中屹立如初,绵延至今?”

    无畏僧猛地一拍大腿,道:“照啊,方丈,那是因为我们少林寺讲求以武健身,以武护道,以武降魔。历代训练武僧护院,才能保证禅宗佛法的昌盛。”

    无尘大师含笑点头,道:“不仅如此,我寺自红叶禅师始便有自强不息的传统,广开耕地,招募俗家弟子,交习武功,太平之时,用于强身健体,乱世之时,用于保寺护国。所以虽然经历两百余年连绵不绝的战火,仍然粮草充足,香火旺盛。这正是少林寺生生不息之因由。我寺前辈弟子创制七十二项绝技也正是因为遵循这自强不息的生存之道。”

    无休大师听罢连连点头,道:“方丈师兄所言甚是,少林寺之所以屹立至今,实是我寺武僧抛头颅,洒热血,用千千万万奋战不屈的性命换来的。”

    无量大师犹豫了一下,道:“这一点我也同意,但是这一次不同护寺保院,而是武林中的意气之争,似乎有些文不对题。”

    无尘大师笑了笑,道:“若在平时,将天下第一派之称让与黟山越女宫又如何。而当今天下虽然盛世之机已是一触即发,但是南方林士宏,萧铣尚未平定。北方朔方梁师都也未向大唐称臣。更可虑者,白马之盟已经快要到期,塞外突厥联军随时南下侵唐。若是让他们成功,这刚刚平静的天下又会如煮开了的沸水般动荡不停。天下老百姓更没一天好日子过。”

    无量大师问道:“天下之争,并非我辈修佛之人所能管得,方丈所说之事与这次比武有何关系。”

    无尘大师道:“以武护道,以武降魔乃是少林传统精神。而在数年之前,我寺更出了十三棍僧救秦王的一段佳话。数天前,当今天子派了密使前来,商议北上迎战东突厥之事,老衲未经各位同门批准,已经一口答应了圣上的请求,决定组建一支五百人的僧兵,遣往河西雁门关听从李靖元帅的调遣,准备荡平突厥,为大唐建立长治久安的基业。”

    无畏僧又是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好,好,方丈师兄,你做得对。自陈朝到现在,百余年来,我们中土便倍受北方胡族的欺凌压迫,平民百姓死伤无数,如今大唐天子奋发有为,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我们岂能错过。”

    无量大师思量了一会儿,道:“此乃至善之举,老衲全力支持。”

    无休大师担心地说:“东突厥骁勇善战,骑战之术无敌于天下,此战恐难操必胜。”

    无忧大师道:“老衲云游天下之时,曾见过突厥战士入侵中土所做的种种恶行。这些逐水草而生之辈,心中全无道德理法,兴之所至,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视人命为草芥。若能将他们逐出漠北,让边境住民免受战火之苦,老衲愿意倾身以赴,不记成败。”

    许久未说话的无念禅师忽然道:“此事无论成败,都是为本寺争光的盛举,老衲愿意随军出征,主管军纪。”

    无畏僧大喜,道:“从没见过无念师兄和我的心思一样过,我愿意做个先锋,一起出征。”

    无尘大师见大家反应热烈,心中也甚是欣慰,道:“所以,这次比武,我们少林寺绝不能输,这不仅与我们少林寺的名誉息息相关,而且会影响大唐军旅和我们少林寺僧兵的士气。为了能够以昂扬的士气开赴边关,与大唐官兵一起和突厥决战,少林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绝不能让与他人。”

    与会的一众僧侣个个血脉贲张,激动不已,纷纷朗声应是。

    无尘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无忧大师,道:“无忧师弟,你曾经游历天下,见闻广博,不知最近这几年来,越女宫可有什么杰出的弟子行走江湖?”

    无忧大师沉思了一下,道:“最近江湖传闻越女宫出了一名剑道天才,她四岁学剑,八岁得悟剑道,在十六岁时已经学全了越女宫驰名江湖的八十路剑法,在十八岁时出道,曾经遍会江湖上三十六位剑法名家,其中包括天山剑派古剑池的三位护法,还有人称雁荡五圣的五位剑法高手,未尝败绩。江湖中赠她剑仙子的雅号,位列武林七仙子之首。”

    无痕大师惊讶地说:“我入寺之前已经听说过雁荡五圣的大名,难道他们数十年的深厚功力,竟然敌不过个十八岁的女娃子?”

    无尘大师抚须道:“早闻黟山越女宫乃是奇花异草多生之地,历代门人都习练有栽种人参,何首乌和灵芝之类的大补之物的本领。想那剑仙子一定自小服食灵丹妙药,内功修为精进极快,所以小小年纪便可以精通越女宫八十路的剑法。”

    无痕大师更是担心,道:“如果她小小年纪竟然练成剑罡,我寺老少两代僧众,恐怕都非敌手呀!”

    无尘大师沉吟了一下,道:“本寺年轻一辈高手,除了罗汉堂和达摩院的十八罗汉,首推俗家弟子中的铜拳铁掌郑担山,可惜他出寺办事,不知能否及时赶回。”

    无忧大师笑道:“妙极,郑师侄不到二十五岁就练成了伏虎拳,韦陀杵,般若掌和百步神拳四项绝技,位列武林七公子,正可以和这位大名鼎鼎的剑仙子会上一会。”

    无痕大师摇了摇头,道:“差远了差远了,只会四项绝技,如何能够胜得了精通八十路剑法的越女宫剑仙子。”

    无尘大师叹道:“此事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成败如何只能随缘而定。”

    **************大唐行镖第十八章苦战剑仙**********

    作者:

    越女宫葬剑池七大首席护法,众星捧月般护卫着越女宫天女殿的年轻一代首席弟子人称剑仙子的华惊虹,策骑着毛色雪白的大宛骏马,缓缓而来。方飞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皮,在凝神仔细看了又看,才确定了自己并没有看错。

    武林中人人仰慕的七仙女之首华惊虹出落得犹如出水芙蓉,清雅而秀丽,风华绝代。她高挑身材,峨眉凤眼,瓜子脸庞,目光温和柔美,与她那清高出群的气质一称,反而给人一种高贵脱俗的感觉,宛如水中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亲近。曾经闻名天下的天痕剑被她轻轻松松地斜背在肩上,显出一股洒脱不羁的风范。

    “方师姐,你不是在洛阳为金家贺寿么?怎么会在这里?”华惊虹看到方飞虹一路风尘的模样不禁奇怪地问。

    听到华惊虹柔和华美的嗓音,方飞虹竟然升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欢喜,她连忙答道:“我,本宫弟子遇险,我正要赶回黟山搬请救兵。”

    此言一处,除了华惊虹以外,所有越女宫人都鼓噪了起来。原来,越女宫近年来锋头一时无量,除了少林派,天山派,没有任何人敢动他们的门人。越女宫出身的武林女侠出没江湖路上就差没有横着来走了,现在竟然遇险,简直是罕见罕闻。

    葬剑池的首席长老离恨剑李海花怒道:“何人如此大胆?青凤堂?少林派?还是天山剑派的古剑池高手?立刻给我们详细讲来。”

    方飞虹不敢怠慢,连忙从头到尾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讲了出来,当然在言语之间,把彭无望形容成了一个桀骜不逊的莽汉,而把越女宫门人说成了地地道道的受害者。这还是因为彭无望的英雄气概,让她实在无法将他说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离手刀?”花惊虹对彭无望的武功发生了兴趣,“他是如何操控已经脱了手的飞刀的?”方飞虹连忙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凭借手上发出的真气。”

    “颇似本宫的御剑飞仙之术!”华惊虹转过头来对离恨剑李海花道。

    李海花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他是怎么破的越女宫千手观音剑阵。”

    方飞虹想了想道:“他在我们没有列成阵势之前,用离手刀一举击伤了我们所有参与布阵的弟子。”“好手段!”花惊虹和李海花同时道。

    方飞虹见状忙道:“如今彭无望放下狂言,说要在十天后来取金伯伯,陈师叔(金夫人娘家姓陈)和金师妹的性命。”

    华惊虹心中一动,望向李海花,李海花心系爱徒金天虹的安危,道:“华师侄,此事性命攸关,实非等闲,不如我们暂缓少林寺之行,先去解决了这个彭无望再说。”

    华惊虹道:“甚好,我也很想见识这个彭无望的刀法。就当是为少林寺之行的磨剑练习,也未尝不可。”

    方飞虹大喜,连忙策马引路,就这样越女宫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地向洛阳进发。

    经过十天的休养,彭无望感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八成,虽然方梦菁劝他在歇息几天,但是彭无望急于报仇,那里肯听,只是收下了方梦菁相赠的八枚延生续命丸。这一天,彭无望首先护送方家父女出城,在城门口找到了嵩山派的门人,将保卫方家父女的任务交给嵩山派人。嵩山派掌门谢满庭曾经蒙彭无望救会性命,对于他的所托之事哪会不从,而且百无不知方百通乃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嵩山派也有心接纳,所以彭无望对于他们的安全终于放下心来。

    接着,他从新回到洛阳城,找到一家打铁铺买了两把单刀跨在腰间,再一次来到了洛阳金家。洛阳金家的金碧辉煌的家宅庭院依然屹立如初,然而那些趾搞气昂的金家仆人,和威风凛凛的镖局大旗已经都不见了。现在的金家,门可罗雀,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雄风气派。

    “活该!”彭无望不屑地啐了一声,“多行不义,真是应有此报。”他一脚踹开金家的红漆大门,一个纵身,越了进来,放开嗓子大声叫道:“金百霸出来受死!”这一声大吼,彭无望依足了师傅所授的少林寺佛门狮子吼的功法,一口真气从嘴中直喷出来。嘹亮的嗓音在整栋金宅中轰轰传送。

    这时,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一阵清幽的鹤鸣之音,十数条白衣身影从金府中犹如踏波仙子一般飞跃了出来,十数柄剑的精芒将彭无望的眼睛都映得花了。

    “你们是谁?”彭无望眼力日渐高明,已经看了出来,这些白衣人中起码有七个足以和自己打个平手,甚至胜算极高的高手,而其他的剑手也是千里挑一的顶尖好手,凡三四个联手,自己必定不敌。

    “黟山越女宫,莲花葬剑池!”一阵清音传来,领头的七名持剑高手朗声吟道。

    “今日彭某为报大仇而来,尔等若是事不关己,就请立刻离开。否则刀剑无眼,就恕彭某不客气了。”彭无望大声道。

    “好大的口气!”金夫人得意洋洋的尖嗓音从门内传了出来。金天虹扶着伤势未愈的金百霸,和金夫人一起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有一名青衣黄襟,白色披风,身材高挑婀娜,高盘发髻,斜背古剑的绝美女子。金夫人冷笑着说:“姓彭的,别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了。放眼看看,在场的都是足以制你死命的高手。还要妄想报仇。此话应该有我来说。今日我定要报那杀子之仇。”

    站在场中的方飞虹也嘲讽地说:“彭无望,你也不擦擦眼睛看看,今日我越女宫高手尽在于此,看你能威风到哪里去。”

    葬剑池高手之一的李海花怒道:“臭小子,竟然敢和越女宫弟子为敌,莫非是真的不想活了。”彭无望大怒,道:“越女宫弟子怎地,莫非就可以横行无忌,肆意妄为了?”

    李海花怒火更炙,厉声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纳命来!”言罢,长剑应手而出,猛点向彭无望的眉心。彭无望同时虎啸一声,双刀闪电般从左右射出,横江刀法喷薄而发。李海花冷笑一声,长剑一抖,幻出清清楚楚的二十七道剑影,四面八方击向彭无望的全身上下所有要害。彭无望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出手实在太慢,远远比不上这位越女宫高手。他大惊之下,暴喝一声,双手同使雾隐云龙,一片瀑布般的刀光迎面而生,结结实实地硬挡了李海花凌厉无匹的越女宫神剑——二十七劫。只听得一阵密如油炒爆豆的比比卜卜之声,李海花被彭无望的刀势硬生生迫退了半步,一时攻势无法继续,而彭无望,则被李海花的惊人剑气冲退了十五六步,险险一交坐倒在地。

    李海花怒笑一声:“哈,如此浅薄功力,竟然敢和黟山越女宫争强斗胜!”

    彭无望“呸”地一声,大声道:“可笑,如果我武功盖世,和你们争强斗胜还提什么敢或是不敢?”

    李海花身边的葬剑池长老流星剑风迎花怒道:“好个饶舌的小子,李师姐,让我来了结他。”“哎,”李海花忙伸手一拦,道,“风师妹,如此小辈,不配和我等交手,让华师侄对付他。”风迎花愣了一下,没有说话,退到一旁。原来,此行人等当中,虽然有七个人可以算是华惊虹的长辈师叔,但是若论剑术,却仍然没有敢和华惊虹相提名论,包括李海花在内,李海花若是坚持让华惊虹出战,必定是试出彭无望的武功确有惊人之处,即使出动葬剑池护法,也难操必胜。原来,李海花虽然利用自己苦练数十年的精纯素女功力将只练过几年少林上乘内功的彭无望逼退十数步,然而单从招数上,自己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是彭无望诡异奇幻的双手刀法在仓促之间,竟然一五一十地挡下李海花苦练多年的二十七劫神剑,而且将她逼退了半步,令她心底大有英雄出少年的感叹,生怕自己的师姐妹们大意出手,不小心被他胜上一招半式,那越女宫的威名就真的荡然无存了。而花惊虹则不同,因为在李海花还有所有越女宫人心中,花惊虹已经成了剑神的象征,她绝不会输。

    这时,彭无望已经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罢,而且刚才出手的李海花在剑术和功力上的修为,他今生只在齐笑云,顾天涯,罗一啸和雷野长身上得窥仿佛,实在是罕见罕闻的高手。不过,既然面对罗一啸,雷野长时,自己都有取胜之机,今日也不会例外。他见李海花暂不出手,他乘机脱下外氅,随手丢到一边,双手紧握长刀,而他赖以屡败强敌的鸳鸯刀则被他咬在嘴里。他这一幅剑拔弩张的气势,确有令人不敢小觑的派头。

    李海花若无其事地对从内院缓缓走出的华惊虹道:“华师侄,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师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这个小子就在这里。”

    华惊虹轻声应了一声,轻抚罗衣,缓步上前,来到场中。她好奇地看了看双手持刀,而且嘴里还咬着一把的彭无望,忽然对李海花道:“李师叔,你是要杀他,还是要捉他。”

    金夫人立刻大声道:“华师侄,不必对他客气,请将他碎尸万段,为我的五个儿子填命。”华惊虹点了点头,来到彭无望的面前,轻声道:“这位公子,你也听见了,陈师叔说要取你性命,那就请恕小女子得罪了。”言语之间,似乎早就将彭无望看成了个待宰之人。

    彭无望气得满脸通红,怒骂道:“你这个臭丫头,年纪没见比我大,口气却大过我百倍。你以为你是谁?观音大士呀?”

    他看了看李海花,又道:“喂,那个谁呀,你也不是一定能打过我,怎么,还派自己的师侄来送死,你们越女宫断粮啦?”

    李海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大喝道:“华师侄,还和这等市井小人罗嗦什么,快快取他性命。”花惊虹朗声道:“遵命。”言罢,原来还在背上的越女宫天痕剑忽然神迹般跳到她的手中。她一刻未停,抖手一剑斜劈向尚在五丈开外的彭无望。

    彭无望愣了一下,暗道:“此女莫非失心疯了。”然而,正当他迟疑之间,一道比利剑更加锋锐的剑罡成浪尖形状扑面而来。彭无望急叫一声不好,猛吸一口气,身子闪电般横移一丈,堪堪将这股势不可挡的凌厉剑罡闪过,然而剑气擦身而过,令他浑身剧痛,犹如马上要散架一般。

    “好厉害,”彭无望心底一阵惊骇,“她刚才那个谁更厉害百倍,这剑罡如此凌厉,只怕剑神顾天涯的威势也胜不了她多少。”

    华惊虹看他闪过了自己练成的先天剑罡,惊喜地点了点头。所谓见猎心喜,花惊虹自领悟剑道以来,可以说是当者披靡,无人敢迎其锋,剑罡一出,更是不见对手。然而,彭无望能够闪开剑罡,而且行有余力,可见这一战似乎还有一点看头。

    华惊虹微笑了一下,手中的天痕剑忽然展开了一束彩虹般的艳光,犹如一道娇媚照人的羽翼铺天盖地地罩向彭无望。

    “是彩翼剑法!”观战的众越女宫弟子心中一阵火热的兴奋。这彩翼剑法乃是越女宫剑道到了极高境界才能够领悟的绝顶剑法之一,此剑法以丰富多变的剑式,演化出犹如凤凰羽翼开合舒展般雍容华美的剑招,出招者必须对剑道有深刻的体验,可以从心所欲地依照彩翼剑法的剑理临场创制出合适的招式,不但要克敌制胜,而且不失彩翼剑法华美动人的特点。若是只顾到克敌,则招式流于狠辣,失却了举重若轻,优美自如的风度,而过于追求招式的华美,又流于华而不实,徒增笑柄。

    而此时华惊虹随手使出彩翼剑法,不但招式优雅华美到了令人颠倒迷醉的境界,而且剑势凌厉无匹,剑剑都是夺魂摄魄的索命杀招,实在已经得到了彩翼剑法的精髓所在。

    彭无望那里挡得住如此繁复精奥的剑法,他只有奋力使出雾隐云龙刀法,双刀化为一片铜墙铁壁般的烂银光幕,单凭一口精纯悠长的真气,力撑局面。

    就这样,两个人一攻一守,连过了七十多招,刀剑相交一百九十三次,仍然保持着僵持不下的局势。但是,此时的彭无望已经满头热汗,额角青筋暴露。而华惊虹不但未见一丝疲态,反而剑法使得更加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忽然间,花惊虹撤剑后退,剑交左手,接着剑华犹如流星般一闪,二十七道雪亮剑影分击向彭无望身上九处要害,十八个大xiāo穴位。这二十七道剑影排成整齐精妙的雪花形状,二十七道剑光刚好排成三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彭无望一声长啸,灰色的身影猛虎般扑上前来,矫捷若龙般穿过层层剑影,双手长刀同时横江刀法中的“青翼横空”,厉电般的刀光犹如展翼横空的飞龙,劈向悠然自得地挥洒剑光的华惊虹。原来,彭无望知道如此齐奥难敌的剑招实在难以招架,所以只好来一招同归于尽,不顾一切地施展攻势刀法,意图抢回主动。然而,他虽然想得不错,但是怎奈华惊虹剑式太快,如迅雷急电,只见一朵雪花端端正正印在彭无望的左肩之上,彭无望急忙一个凌空倒翻身,才没有让这九剑印实,否则,整个左肩就要离身而去了。

    “好!”观战的众越女宫弟子同声叫好。金天虹连忙来到师傅李海花身边,问道:“师父,华师妹似乎也使得是师父曾经使过的二十七劫剑,怎么会如此不同?”李海花爱怜地抚着她的头,笑道:“师父的二十七劫剑法远远不如你华师妹。二十七劫剑法虽然只有一招,但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刚才花师侄所使的二十七劫,剑影交织成雪花形状,有个名堂,叫雪花劫。而且,华师侄还可以令剑影交织成八卦形状,那就是本宫剑法登峰造极之作,叫八卦劫。好徒儿,慢慢学吧,咱们越女宫的剑法神妙之处,学得越多,体会的就越深。”金天虹神色激动地用力点了点头,道:“徒儿定当瑾尊师尊教诲,刻苦用功。”

    彭无望此时右手一抖,单刀插在地上,然后取过衔在嘴里的鸳鸯刀,奋力一掷,鸳鸯刀化为一道若有若无的银灰色影象,犹如梦魇中才会看见的诡异飞虹,沿着一条奇奥优美的弧线斩向华惊虹的腰腹要害。

    此招一出,满场震惊,因为这一招充满狂放摄人的想象力和惊天动地的无敌气势,快如电,疾如风,攻掠如龙,飘逸如神。这正是彭无望自创出来的离手鸳鸯刀法。华惊虹虽然剑法如神,也不禁被这一招的威力所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长剑轻舒,依着鸳鸯刀划出的奇美弧线轻轻一引,那气势如虹的鸳鸯飞刀立刻方向一转,激射上天,化为一片迎着烈日光芒的烟花火箭,险险看不见了踪影。

    斗到此时,在场所有的越女宫弟子齐声欢呼叫好,纷纷称赞华惊虹此招以虚克实,以柔克刚,发挥了越女宫阴柔剑法险与柔的极至。

    彭无望看在眼里,也不禁赞了一声:“姑娘,好剑法,若在平时,彭某真服了你。”

    “今日便又怎样?”华惊虹也因为自己使出这一招平日里绝难一挥而就的绝世剑法而心中窃喜,不觉口气中也亲切了少许。

    “今日彭某为兄长报仇,虽然明知不敌,也绝不罢手,就算你武神转世,我也要打得你再去投胎。”彭无望仰首望天,右手麻利地撕下衣襟,包扎好了左肩的伤口。

    “好大的狗胆,”李海花和金夫人齐声骂道。

    “好,今日你我不分胜负,绝不罢休,彭兄以为如何?”花惊虹笑道。

    “甚好,姑娘颇有豪气,彭某佩服。”彭无望仍然眼望青天,右手往背后一探,猛然抽出

    一把精华耀眼,雪亮如秋水的长刀。

    华惊虹眼力何等锐利,眼角轻扫长刀一眼,立刻郎声道:“彭兄豪气惊人,直到此时才亮出看家本领,小女子深感钦佩。”

    彭无望大声道:“此刀乃师尊所赐,饱饮世间恶人鲜血,历尽沧桑,若非出于无奈,彭某焉敢让它再染风尘。”

    此时鸳鸯刀已经落到彭无望的身前,只见他长啸一声,右手雪亮长刀刀芒猛然暴涨数倍,一刀砸在飞落而下的鸳鸯刀的刀柄之上。“叮”的一声清音朗朗入耳,鸳鸯刀发出惊魂摄魄的嗡嗡闷响,怒电般笔直射向华惊虹的前胸。与此同时,彭无望右手长刀,左手单刀同时横举如雄鹰展翅,双脚一顿,身子激射向前,随着鸳鸯刀的走势和身攻上前来。

    “来得好!”华惊虹立剑在胸,一招剑法中最为平淡无奇的“朝天一炷香”,长剑的尖端顶在飞射而来的鸳鸯刀的平刃之上。鸳鸯刀竟然凭空打了个转,倒射回来。彭无望没想到鸳鸯刀竟然会倒飞回来,危急间猛地一扭身,任凭鸳鸯刀划身而过,带出一蓬血雨。尽管如此,彭无望激射上前的身法并没有减缓,反而更加飞快。他的左手刀一横,接住了从身上喷出的血水,然后平平地一摸,数百点血滴飞溅向提剑胸前的华惊虹,而右手的长刀以开山断岳的气势斜劈而下。华惊虹清啸一声,天痕剑精华一闪,一蓬细雨般的剑光应手而生,以一路奇奥绵密的守势剑法推开了彭无望右手长刀的惊人攻势,然后长剑斜斜一带,将所有飞来的血滴纳入剑刃之上,长剑接着一推,划出一个曼妙的圆环,紧紧将彭无望的身形锁住。彭无望一声长啸,身子拔地而起,直跃向半空,然后左手单刀脱手飞出,奇怪的是此刀并非斩向华惊虹,而是盘旋着飞往别处。接着,彭无望双手握刀,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压顶劈来。

    华惊虹没有想到彭无望在此危急时刻竟然凌空跃起,以以强击弱之势全力出击,她未及细想,身子往前一越,长剑忽悠悠划了个大圆弧,“当”地一声撞在彭无望竖劈下来的长刀之上。彭无望这一招劈空,身子一斜,似乎失去了平衡。华惊虹长剑一展,二十七剑犹如装上了强力机括般闪电击出。这二十七道剑影隐含奇门八卦方位布阵而出,奇妙的笼罩了方圆七丈所有可供腾挪的空间。这正是李海华曾经提到的越女宫剑法的登峰造极之作:二十七劫之八卦劫。

    眼看着彭无望无幸于这一招惊天动地的绝世剑法。忽然,一道白芒如天外流星般回飞而来,扫向华惊虹的腰背。这一记先于华惊虹的八卦劫而击来,使得华惊虹不得不提前应变。只见她轻轻巧巧地一个旋身,轻易地避开了这一击,长剑依然有条不紊地递出了八卦劫。

    彭无望看也没有看华惊虹的出手,半空中一个空心跟头跃在了这道白芒之上,身子立刻随着这道白芒电射出十丈的距离,不使一招而化解了华惊虹几乎可以以之横行天下的越女宫神剑。华惊虹这一招八卦劫倾尽全力,况且她也是刚刚练成这式剑法,还不能收发自如,二十七道剑芒所列成的八卦影象全部击在地上,方圆七丈的青石板地犹如落了一道炸雷,青石板统统粉碎上扬,形成一个灰飞尘扬的圆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华惊虹和彭无望的刀法剑法震慑住了,过了良久,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从刚才电光火石般的交手所带来的震撼中解脱出来,做出任何反应。

    而华惊虹和彭无望却似乎把周围所有人的存在都忘却了,只是用双眼紧紧地锁死对方的身形,一动也不动。

    彭无望此时已经身中九剑一刀,鲜血在自己的脚下迅速积成了大大的一滩,触目惊心,然而,从彭无望的神色中竟然无法找到一丝因重伤而萎靡不振的神情。只见他长刀在左,短刀在右,身子微弓前倾,双目怒睁,左腿屈膝蹲地,右脚前踏少许,宛如一只就要择人而食的猛虎。

    华惊虹身子直挺挺地站立着,右手握剑,左手食指抚剑,捏了个兰花剑诀,衣带迎风,裙襟挥洒,她明眸闪烁,顾盼若情,犹如一位惜别人间,就要凌波归去的天外仙人,令人不禁升起顶礼膜拜的冲动。

    “好厉害的剑手,她身为女子,年纪似乎也没我大,竟然练就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法,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可恨,我当初醉心雕虫小技,没有好好学武,若是我早几年遇上师父,就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彭无望强忍着因重伤而引起的一阵阵剧痛,和肌肉痉挛,稳稳地握着师父的长刀和鸳鸯刀。

    “如此刀法,乃我平生仅见。”华惊虹好奇地打量着浑身浴血的彭无望,“此子不但刀法如神,而且坚毅不屈,若不是曾经身受重伤,功力只能使出八成,说不定今日还有一番苦战。”她从容地一摆长剑,朗声道:“彭兄,你已经身负重伤,还要逞强?”

    彭无望苦笑了一下,大声道:“我知道今日定是无法为家门复仇,早就想要抽身离去,他日再来领教。不过,看来贵派众位高手似乎并不想放我走。”

    华惊虹往左右一看,果然,所有越女宫的高手或是守住门口,或是守住围墙,布成了铁桶一般的阵形,摆出一副翁中捉鳖之势。

    华惊虹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众位师叔师姐妹以多欺少,早就吃定了彭无望,今日就算赢个他,也没什么光彩。她想了想,转过头,对师叔李海华道:“李师叔,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李海华何等样人,一下子就了解了自己这个师侄的心思,心想:换了自己,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不会想要再打下去,胜之不武,实在无趣之极。一时之间,她回想起了自己初闯江湖时英风豪气,只感到自己的这个师侄不但继承了越女宫的神剑,而且继承了越女宫的英侠豪气,实在令人欣慰。她笑了笑,刚要点头答应,却见金夫人声嘶力竭地大声道:“彭无望此子当诛,华师侄万勿手下留情。”她恶狠狠地盯着彭无望,又道,“彭无望,想要活命,就给我们跪地求饶。”李海华惊愕地看了金夫人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玉女神剑陈静华么?

    突然之间,彭无望仰天虎啸一声,厉声道:“彭某岂是摇尾乞怜之辈,看招。”他重新将鸳鸯刀咬在嘴上,左手长刀一挑,将本来立在地上的那把普通单刀挑到半空。然后右手握拳,奋力击向单刀刀身,只听叮的一声,单刀碎成十五六片。他接着用右手拿回鸳鸯刀,左手长刀一伸,将所有碎片纳入刀身,然后展动身形向华惊虹猛扑了过去。

    华惊虹敛神凝气,天痕剑剑尖直指彭无望的来路,待彭无望来到身前一丈之内,猛然使出先天剑罡,五道青虹犹如五道屏风般层层封住彭无望的去路。接着华惊虹长剑一旋,八道剑罡应手而出,与那五道凝而未去的青虹合为一处,分击向彭无望全身三十六处大穴,而且封死了彭无望所有可供腾挪的去处。这正是越女宫不传之密八阵图。

    彭无望厉啸一声,长刀划起一道惊虹,使出了横江刀法的杀招“青翼横空”,但是,这一次,他将这一招使得出奇的缓慢,而且分成了若干个不可解释的段落。在每一个段落,一片单刀碎片就应刀而出,划出一个个怪异的曲线,击向华惊虹的要害,迫使她无法有效的施出八阵图的杀招。华惊虹眼力惊人,看出这些碎刀片所依循的轨迹正是云龙长风刀杀招的出招轨迹,“龙困浅滩”,“风随云龙”,“龙飞在天”,“云龙探抓”,“龙腾深涧”,“龙形百变”,“猛龙腾海”,“龙行万里”,“游龙戏凤”。这正是彭无望平时百思不得其解的云龙长风刀的绝顶杀招“长风起万龙”。今日被华惊虹一迫,竟然依靠一柄碎成十五六片的单刀使了出来。

    在华惊虹眼里,此时的彭无望犹如身化千万,每一个彭无望都在向她出招,而且每个彭无望所出的招式都不一样。

    “好刀!”华惊虹扬声赞道,她清啸一声,身子飞旋升起,天痕剑精华跌现,八阵图剑法应手而出,依照伏曦六十四卦的方位,数十道剑罡喷薄而出,在地上激起高达丈许的烟尘,几乎所有向她击来的碎刀片都被她一一震碎。

    华惊虹立刻转守为攻,身子犹如乳燕穿云,穿过被她的剑罡激起,仍未消退的烟尘,天痕剑一阵微颤,带起一涛强过一涛青芒,剑气所经之处,爆裂之声阵阵传来,原来是金府青石板地经不起华惊虹的剑气而破裂。彭无望长刀鸳鸯刀并举,依着刚刚使出的长风起万龙的余势,堪堪抵着华惊虹一波高过一波攻势。华惊虹得遇高手,杀招尽出,痛快淋漓,心中狂喜异常,只听她再次清啸一声,长剑剑招越递越快,青芒如浪,一浪高过一浪,到了分时,华惊虹清吟若凤鸣,身子冲天而起,天痕剑凝为一道厉芒劈波斩浪而来。此时的华惊虹宛如凌波踏浪的东海仙子般飘逸出尘,而剑招也如天外经虹,奇幻瑰丽,不可方物。

    “超海神剑”!李海华和众为葬剑池高手同声低呼,面面相觑,都有着无尽的喜色和震惊。原来,越女宫八十一路剑法中,最为神秘而不可解释的是第八十一路剑法“超海剑法”。这路剑法只有剑意,而无剑招,更无心法。历来只有在剑道上修为到了炉火纯青的高人,才能够略窥门径。史上只有王琼一人得悟此套神剑,并以此为根基,悟出了天山三十六路神剑,开创了天山派。

    如今“超海剑法”再现江湖,而且出自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女手中,怎能不让众位葬剑池高手,欣喜若狂。

    彭无望只感到自己犹如一叶扁舟被卷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海啸之中,满目皆是森寒刺目的剑光,满耳都是凄厉的剑啸之音,周身都被寒冷入骨的剑气包围。彭无望此时只感到万念俱灰,如此剑法,就算是师父亲临,也难以抵挡,自己彭门一门血仇,再也无望洗雪一清。

    只听得“轰”的一声,彭无望的长刀,鸳鸯刀统统被震飞出了三丈之外,身子打横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华惊虹的剑余势未衰,眼看就要将彭无望砍成两端。

    突然之间,华惊虹手腕一抖,天痕剑斜飞了出去,插在彭无望的身边三尺之处。彭无望奋力撑起身子,怒道:“姑娘不必手下留情,彭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华惊虹默然半晌,忽然对李海华道:“李师叔,师侄甚想留下此人性命,不知你意下如何。”金夫人刚要说话,李海华一抬手,拦住了她的话头,道:“恭喜华师侄,此次得悟超海剑法,师姐若是知道,定必欣喜异常。”

    华惊虹笑了笑,道:“这次得悟神剑,彭无望此子居功至伟,若非他以绝世刀法相邀,师侄自问此生都无缘一窥超海剑法的神髓。”

    李海华想了想,道:“饶他一命,又有何妨,反正他还是会自己送上门来。”此话一出,一方面同意了华惊虹的要求,另一方面,也向金夫人暗示:彭无望还是会到越女宫来找你,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金夫人不敢再作争辩,只有狠狠着不出声。

    华惊虹对彭无望道:“你走吧,金氏夫妇我们带走了,你想要找他们,就到越女宫去吧。”彭无望看了看金家夫妇一眼,怒哼了一声,用力支起身子,想要站起来,然而他身上轻重伤不下二三十处,根本使不出半点劲来,只站起一半身子,又仰天摔倒在地。

    一众越女宫年轻弟子忍不住哄笑了起来。华惊红心中不忍,抢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扶他起来。彭无望大怒,奋力甩开她的双手,道:“彭某未成废人,姑娘不必费心。”

    越女宫弟子纷纷鼓噪起来:“不知好歹!”“我们华师姐扶你一把,是你几生修来的,自以为了不起。”“混账,我们已经饶你一命,还如此嚣张!”

    华惊虹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喝骂。此时,彭无望已经连试了三次,仍然没有站起身子。他嘶哑地低吼一声,就地一滚,滚到长刀和鸳鸯刀旁边,伸手将鸳鸯刀放入怀中,然后右手握住长刀,奋力在地上一撑,这才站直了身子。

    华惊虹悚然动容,拱手道:“彭兄傲骨,小女子佩服。”彭无望剧烈地咳嗽了数声,哑声道:“姑娘虽然是非不分,然而本质不坏,若在平时,我倒要结交一番,不过此番,咳,咳,恐怕在下不久又要领教姑娘高招。”言罢,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华惊虹默默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愣住了。

    李海华笑着走到华惊虹身边,道:“华师侄,此子确有过人之处。”华惊虹点了点头,喃喃道:“如此敌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李海华同意地一颌首,道:“既然超海剑法已成,师侄有何打算?”华惊虹双目之中神光一动,道:“师叔,我想回黟山向师父禀明一切,然后带同本宫精锐直奔天山。”

    李海华一拍手,道:“对,相比之下,与少林的争强斗胜已经是小事一桩。既然你已经有超海剑法傍身,你就有了挑战剑神顾天涯的资格。是时候为越女宫争回一口气了。自从王琼叛逃出宫,越女宫一直受制于天山派,武林之中都认为以剑法论,天山派竟胜我们一筹,还有什么剑出天山之说,这实在是越女宫的奇耻大辱。如今终于有复仇的一天,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华惊虹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李海华扬声道,“整队,回宫。”

    **************大唐行镖第十九章惊闻噩耗********

    作者:

    彭无望刚刚走出洛阳金府就感到天旋地转,满眼金星乱闪,从浑身的剑伤处传来阵阵剜心蚀骨般的痛楚。他茫然看了看周围的街道行人,沉沉地叹了口气,拼命挨到街角的一处不显眼的墙根下,缓缓蹲下身,想勉强运气疗伤。但是,他刚刚千辛万苦地提起一股真气,突然胸腹之间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猛地扑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彭无望缓缓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客房之中。屋中的摆设十分朴素简陋。只有一床,一个木架,架上放了一个黄铜脸盆,屋角放了两个简朴的木椅,还有一张黄木桌子,桌子的一角放了一盏油灯。

    彭无望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不出自己身在何处,于是提高声音问道:“请问有人么?”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有一个僧人打扮的青年冲了进来,见他醒了过来,惊喜地道:“彭施主,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这位师傅,请问我这是在哪里?”彭无望茫然问道。

    “哦,施主,这里是少林寺。”这个青年僧人双手合十道。

    “少林寺!我怎么会在这里?”彭无望惊奇地问道。

    “这个,是大师兄郑担山送你回来的,你一连昏迷了三天,大师兄命我们一定要细心照料于你。”那位僧人道。

    “我和贵师兄素未谋面,承他如此照顾,实在惶恐。”彭无望诚恳地说,“不知贵师兄身在何处,可否一见,让彭某当面致谢。”

    那位僧人一拍脑袋,道:“对了,彭施主终于醒转过来,这个天大的喜讯一定要尽快告诉大师兄才对。彭施主,请你稍候,我立刻去找大师兄去。”言罢,转身飞奔出了客房。

    彭无望错愕了半晌,刚刚回过神来,一个身材雄伟魁梧的壮汉已经大踏步走进了客房。此人中等身材,但是肩膀极宽,肌肉结实粗壮,国字脸,粗眉阔鼻,大嘴大耳。他的眼睛非常醒目,左眼大如铜铃,右眼细小成一线,赫然是个大小眼。他的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油光锃亮,显然是少林派人士。

    那位青年僧人随着那个壮汉一起进来,朗声道:“彭施主,这位就是我们的大师兄铜拳铁掌郑担山,武林人称僧公子,乃是武林七公子之一。”只见那郑担山大手掌一挥,道:“行了,虚延,不必在这里为我吹嘘了,没的让彭兄弟笑话。你先出去,我和彭兄有话要说。”那位年轻僧人向彭无望合什行礼后,转身出了房门。

    彭无望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郑担山一把拦住,道:“彭兄弟不必客气,你重伤初愈,还是躺着说话吧。”

    彭无望勉强一抱拳,道:“大师你好,多谢你相救之恩。”

    郑担山脸色尴尬,大手用力挠了挠头,道:“彭兄弟不必客气,其实,嗨,其实我不是和尚,我只不过是个秃子。武林中人叫我僧公子,其实是个误会。郑某从来没有出过家,是少林俗家弟子。”

    彭无望险些笑出声来,忙道:“郑兄,彭某冒失,请恕罪。”

    郑担山笑了笑,道:“不知者不怪,对了,彭兄,你既然已经醒了,说明你的伤势已经转危为安,恭喜恭喜。看来,少林大还丹还是效用如神。”

    彭无望大惊,道:“怎么,郑兄将少林疗伤圣药大还丹与我治病!彭某贱命一条,实在承受不起。”

    郑担山笑道:“应该是我们少林寺向你致谢才是。彭兄不必客气。”

    彭无望大惑不解,道:“彭某与少林寺毫无瓜葛,不知郑兄所指何事?”

    郑担山展颜一笑,道:“彭兄,你可知道,你与剑仙子华惊虹的一场大战,挽救了少林寺的天下第一派的声誉。”

    彭无望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问道:“不知道郑兄此话何解?”

    郑担山笑道:“彭兄,实不相瞒,你可知道越女宫此次大举下山,所为何事?他们是冲着少林寺来的,华惊虹是希望凭借一身惊天动地的神剑,会战少林高手,为越女宫夺回天下第一派的美名。”

    彭无望大惊道:“竟有此事,越女宫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郑担山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千里迢迢希望快速赶回少林寺增援,在路上看到越女宫的神鹤,心中一时好奇,就潜近查探越女宫的虚实,这才发现越女宫的实力实在惊人,不但华惊虹剑法惊人,而且随行的葬剑池护法也个个是不可多得的绝世高手。当时我心里就没了底儿,盘算少林寺的实力虽然雄厚,但是恐怕也难以抵挡如此强大的阵容。”

    彭无望忙道:“非也,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名闻天下,足以和越女宫分庭抗礼。”

    郑担山叹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听到了有关你和洛阳金家的恩怨,见到越女宫的人想去插手你和金家的是非,所以就潜进金家,希望见识见识越女宫的剑法,当然,也希望伺机相助于你。但是,看到华惊虹的彩翼剑法后,我便有了难以匹敌的难过感觉。嘿,真是好剑法。”

    彭无望陪他叹了口气,道:“我虽不知道什么是彩翼剑法,但是华惊虹剑法如神,彭某实在自叹不如。”

    郑担山一拍他的肩膀,道:“所以我非常佩服你,真的。嘿,我不太会说话。不过,见识过华惊虹的剑罡后,我是说什么都不敢冲出去和她放对了。可是彭兄弟你可真厉害,竟然还和她拼斗了如此之久,交手不下四百余招,真是虽败尤荣。后来,我听到华惊虹对葬剑池首席护法李海华说她已经悟出了超海剑法,准备去天山找顾天涯的晦气,我们少林寺才逃过一劫。如果不是彭兄弟你拼命阻击了华惊虹的进攻,令她转了念头,我们少林寺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彭无望满脸愧色,道:“郑兄言重了,彭某竭尽全力,仍然败在一位年华不满双十的少女手下,实在惭愧。”

    郑担山忙道:“彭兄弟千万别这么说,华惊虹的武功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换了是我,根本接不下五十招。尤其是她的剑罡,真是厉害。等闲高手如果能够使出一道剑罡,已经足够称霸一时,此女倒好,一出手就是几十道,端的是山崩地裂之势。好家伙,我已经和本寺的长老们说了此事。看来就算是罗汉堂,般若院和达摩院的高手也难以相抗衡。”

    彭无望道:“郑兄,我彭某决不会与越女宫善罢甘休,待我伤好之后,一定要刻苦练功,再上黟山和华惊虹一决高下。”

    郑担山拍了拍光头,又道:“听到彭兄此话,在下实在佩服。对了,峨嵋华不凡已经用飞鸽传书告知于我,你四弟和飞虎镖局众位兄弟家眷已经抵达四川成都,兄弟可以放心了。只是……”

    彭无望心中一惊:“怎的?”

    郑担山叹了口气,道:“在去往成都的路上,你们镖队遇上巴西郡剧盗蜀山寨巴山七煞的截击,你们的司库司徒仁力战不屈,饮箭身亡,你四弟和多数兄弟都受了伤,还好你结义兄长华不凡接到讯息,率领浣花剑派的众高手前去营救,才让你们的镖队幸免于难。不过,华兄就身受重伤,其他的浣花派高手也伤亡惨重。”

    彭无望只感到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自己的身子用力地晃了晃,满眼金星乱冒。郑担山连忙一把扶住他,谦声道:“对不住,这些恶讯应该迟些让你知道,可是我的嘴实在管不住。”彭无望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摆手,道:“郑兄,我没有事。能否请你告诉我,华大哥的伤势如何?”

    “华兄似乎并无大碍,可惜司徒大叔忠心护主,死得极为惨烈,身中数十箭,火化之时,更烧出了两升的箭头。华兄在传书中再三立誓,定要为司徒前辈讨回公道。”郑担山连忙说。

    “蜀山寨,我定要将你们杀个鸡犬不留。”彭无望奋力一拍桌子,彭的一声,一张黄木桌子四分五裂,碎片纷纷散落在地。

    郑担山又道:“彭兄,千万莫要冲动,巴山七煞绝不简单,并不是容易对付的。”

    彭无望怒哼道:“管他如何,我彭无望一人一刀,无牵无挂,定要杀他个痛快。”

    郑担山叹道:“彭兄,那巴山七煞不但个个武功强横,而且人人诡计多端,更擅用毒药暗器,在武林中闻名已久,决非易与之辈。当初,华兄曾经遍邀蜀中高手攻入蜀山寨,但是却被困在寨里的埋伏之中,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但是人手损折过半,可谓铩羽而回。听说巴山七煞和巴陵郡的大梁朝皇帝萧铣以及江南林士弘狼狈为奸,欲联手对付将要南下的唐军。蜀山寨易守难攻,位于蜀道要冲,扼巴蜀而镇汉中,连汉中的唐军对他们都没有丝毫办法。彭兄若要对付他们,最好等到我们邀齐了帮手,再从长计议。”

    彭无望闭上嘴不再说话,但是心里却涌起了滔天巨浪。

    ***********大唐行镖第二十章青凤堂主******

    作者:

    巴陵郡洞庭湖畔,君山岛上,湘妃竹林之中,青凤堂总舵内一片肃杀之气,令人再也感不到洞庭湖风景的秀丽迷人。青凤堂主一身青衫,斜挎一柄青鱼皮鞘的青锋剑,脸上罩着一块青色手帕,默默站立在靠一扇没有湘妃竹遮挡的窗前,看着夕阳慢慢隐向洞庭湖中。他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站在总舵之内的青凤堂所有特级杀手和仅存的三大元老心中不禁一阵阵的发冷,因为青凤堂主沉默的越久,他做出的处罚就越严重。

    这一次青凤堂的集会,青凤堂主未说一言,已经拔剑斩杀了猎豹舵和降龙舵的舵主,任由他们的尸体横放在总舵的大厅之内。看着两位舵主临死时惊恐万状的面容,厅内的青凤堂高手人人自危,没人敢发一言。

    “猎豹,降龙二舵舵主受命活捉巧手匠李读,并暗杀百无不知方百通,两个月过去了仍无进展,死不足惜。”良久,青凤堂主终于开口说话了,众人心中发而松了口气。“罗兄弟,你说,你在扑杀方百通之时,为何空手而回?”

    罗一啸咽了一口唾沫,大声道:“禀堂主,属下本来有十足把握取方百通的首纪,然而却遇到神龙公子华不凡和另外一个彭姓少年的阻截,以至功败垂成。”

    青凤堂主听罢,沉吟了一会儿,道:“华不凡的浣花剑法确有一功,但是应该不会放在罗兄弟的眼里。你说的彭姓少年可是最近因为与洛阳金百霸的恩怨而闹得沸沸扬扬的青州彭无望?”

    罗一啸想了想,道:“属下未敢确定,但是依据传闻,彭无望性格行事,和与我交手的彭姓少年颇为相似。”

    青凤堂主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你过来!”这一句话抬高了嗓门,声如洪钟,镇得在场的众人耳中轰轰作响。一个浑身绷带的黑衣杀手连滚带爬地跑进厅来,东倒西歪地跪在青凤堂主的面前。

    “你说,”青凤堂主大声道,“踏月追魂差博是被谁所杀。”

    那名黑衣杀手颤声道:“差长老是被青州彭门的彭无望所杀。”

    罗一啸大惊道:“差老弟是被他所杀?他用了什么招式,和差老弟拆了多少招?”

    厅中所有人都露出凝神倾听的表情,因为大家心中都在猜测这一次的集会一定是选拔人手暗杀彭无望,所以彭无望的武功招式就格外引人注意。

    那名黑衣杀手颤声道:“小人并未看清彭无望出手的招式,只看到一道精亮耀眼的白虹刹那间穿过差长老的胸膛,差长老根本来不及发招。彭无望一出手,我们同去的两个兄弟就横死当场,而我也被削掉一条左臂,第二刀便要了差长老的性命,刀法凌厉无比。”

    青凤堂主“嗯”了一声,转过头对罗一啸道:“罗兄弟,你怎么看?”罗一啸双目圆睁,大声道:“这一定是那彭无望的离手刀法。据彭无望当初所说,此刀法为他所自创。如此看来,这路刀法果然凄厉凶悍,竟让差老弟未及发出一招。说来惭愧,我也败在这路诡异的刀法之下,腰上挨了一刀,伤得不轻。”

    青凤堂主又“嗯”了一声,缓缓道:“此人屡次坏我大事,必须铲除。照此看来此子武功奇高,卢兄弟!”四大元老之一的魔斧卢在远踏前一步,朗声道:“堂主,请吩咐。”青凤堂主道:“卢兄弟,你带领麾下三名金带杀手立刻去洛阳扑杀彭无望,一月成事,逾时必咎。”“是。”卢在远轰然答道。

    忽然,罗一啸走上前来,躬身道:“堂主,属下已经和彭无望约好,待属下伤愈复出,便和他一决生死,还请堂主见谅。”

    青凤堂主哼了一声,道:“罗兄弟,你我都身为杀手,岂可意气用事。”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紧,替罗一啸捏了一把冷汗。罗一啸脖子一梗,沉声道:“罗某承诺在前,不愿违背,请堂主开恩。”

    青凤堂主眼中厉芒一闪,冷然道:“你想抗命?”

    罗一啸默然半晌,沉声道:“大丈夫一言成诺,生死无悔。如若堂主不允,便请赐罗一啸一死。”

    青凤堂主点了点头,道:“算了,罗兄弟豪杰本色,应该如此。卢兄弟。”

    卢在远道:“是,堂主。”

    “带领你手下高手伏杀方百通父女,如若彭无望出手相助,杀无赦。”

    罗一啸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青凤堂主看了看仍然跪在身前的黑衣杀手,冷然道:“入我青凤堂,生死已成等闲之事,贪生怕死,苟延残喘者,有不如无。”言罢右手轻抚腰畔的青锋剑。众人只见眼前微弱的青芒一闪。那名黑衣杀手惨呼着从地上直蹦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厅外跑去,刚刚跑出门外,他的身子忽然从正中间裂开,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两片,跌落于尘埃之中,鲜血宛如烟花般四外飞溅,将湘妃竹林的地面染成了赤红色。

    第二十一章杀机四伏

    方百通和方梦菁父女在嵩山派已经做客多日,仍然迟迟没有看见彭无望从洛阳金家回来,心中不禁对他都有些挂念。这一日,方百通对方梦菁道:“梦菁,彭无望彭小兄已经去了多日,但是始终未见回来,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方梦菁扶了扶垂在额前的秀发,轻声道:“彭兄武功高强,而且机警坚毅,决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越女宫高手可能已经插手了金彭两家的恩怨。”方百通抚须道:“越女宫高手如云,如果大队人马前来,彭小兄绝难占得什么便宜,但是,越女宫远在江南,不会这么快就赶到了吧?”

    方梦菁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到洛阳看一看,一切便知分晓。”方百通叹道:“如今我们托蔽于嵩山派,给人家带来很多不便,若是抽身离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起码不会连累旁人。”方梦菁笑道:“爹爹所言甚是。想那青凤堂也不敢在豪杰云集的河南洛阳惹是生非。”当即,方氏父女二人收拾好了简易的行李,在书桌上留下了一封书函,便准备动身。

    谁知二人刚刚走出大门,已经有嵩山派的弟子报知了掌门人剪水鞭谢满庭。谢满庭此时正在和刚从少林寺来做客的昔日抵抗王世充的战友无畏僧下棋聊天,一听说方百通父女留函出走,大惊失色,连忙协同无畏僧一起迎了出来。

    “方先生,慢走!”性如烈火的谢满庭大声喝道。方百通和方梦菁互望了一眼,同时苦笑。“方先生,不知我嵩山派有何怠慢之处,竟然要不告而别。”谢满庭大声道。

    “谢掌门万勿责怪,”方百通先生一揖到地,“只是小老儿生性爱好游玩,实在不愿在一地耽搁太久。”

    谢满庭满脸难色:“当日彭兄弟将你们父女交托于我,言道青凤堂正在追杀于你,要我护你们的周全。彭兄弟曾有大恩于我,如果我让你们有什么闪失,我谢某实在无颜面对彭兄弟。”方梦菁灵机一动,道:“谢掌门,我们父女正要到洛阳去打探彭兄弟的行踪。他为家人复仇,已经去了数日,仍然不见回来,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既然他是谢掌门的恩人,不如我们一同到洛阳打探一番。”

    谢满庭想了想,道:“如此也好。”

    这时,无畏僧忽然道:“你们说的彭兄弟,是不是那个和洛阳金家结仇的彭门子弟?”

    谢满庭忙道:“正是此人。他小小年纪,刀法却高明得很,我的揽龙鞭法也不是他的对手。不但如此,此人英雄了得,以德报怨,在金百霸的刀口之下救了我的性命,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

    无畏僧大喜道:“太好了,我生平最爱结交英雄人物,今日既然有机会见到如此好汉,岂能错过?”

    方百通仰天大笑道:“早闻少林无畏僧人在空门,心在凡尘,不脱豪杰本色,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无畏僧也笑道:“方先生好一张臭嘴,你敢揭我的短,我定不饶你。”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这时,一个少林弟子从太室山下飞奔而来,正是那个郑担山的师弟。无畏僧见状,对方百通和谢满庭道:“方兄,谢兄,我的师侄来了,寺里可能有事,且等我一下。”谢满庭大声道:“你这个和尚事可真多,快去快去。”

    无畏僧不以为许,大步来到那个少林弟子面前,道:“本经,有什么急事找我?”本经见到无畏僧大喜道:“师叔,天大的好事,黟山越女宫的高手已经取消了此次来少林挑战的安排,我们这一次化险为夷了。方丈特意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无畏僧大怒:“混账,难道我们少林寺会怕那个什么越女宫高手?你这个家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本经忙道:“师叔,这一次越女宫派来的是一个会使超海剑法的高手,据郑师兄道,那个高手可以一口气使出六十四道剑罡,乃是百年难遇的绝代高手。这一次没有找到咱们少林寺,实在侥幸哪,师叔。”

    无畏僧倒吸一口冷气:“什么,那不是比仙羽一剑左念秋还要高明,超海神剑能够再现江湖,实在祸福难料啊。”

    他看了看本经一眼,又道:“这么说她不会来了?”

    本经道:“对,她已经转道天山,说是超海神剑艺成,要去挑战以倾城剑法著称于世的天山剑神顾天涯。”

    无畏僧眉毛轻挑,叹道:“二十年来,终于有人敢到天山挑战剑神顾天涯了。此人有此魄力,看来一身武功已经到了巅峰之境。惭愧,我少林寺虽然人才辈出,但是无人武功能够到如此傲视武林的地步。难道她竟是那个无忧师兄口中的那个什么剑仙子?”

    本经躬身道:“正是。”

    无畏僧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么,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再挑战少林了?”其实他心里在思量:为什么她不顺道把少林寺给挑了?

    本经道:“郑师兄道,那个女子在与青州彭无望的交手中领悟到了剑法的极至,悟出了百年未现江湖的超海剑法。根据郑师兄的推测,她可能是急于在剑神顾天涯手中印证这路剑法。郑师兄还说如果没有和她势均力敌的高手与她过招,她根本无法使出超海剑法,所以……”本经不敢再说下去。

    但是无畏僧心里明白,在剑仙子华惊虹心中,在少林寺已经没有和她势均力敌的绝代高手了。无畏僧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刚才你说彭无望,他怎样了?”

    本经道:“彭无望被华惊虹打成重伤,现在正在少林寺别院修养,郑师兄正在陪他。”

    “好,好,你先回去。”无畏僧道。

    本经转头飞奔而去,无畏僧来到方谢二人身边,笑道:“方兄,谢兄,方姑娘,这下好了,不必再到洛阳了。彭小兄正在我少林别院疗伤,咱们这就去见见这个最近武林风头最健的小伙子。”

    方梦菁关心地问:“他的伤势如何?”

    谢满庭也关切地问:“怎么?凭彭小兄的武功,竟有人把他打成重伤!”

    方百通道:“你们无须性急,到时候相信彭小兄自会向我们说明。”众人议论纷纷地向少室山走去。

    话说彭无望在少林寺又修养了一两日,心中系挂司徒大叔血海深仇,那里安定的下来。这一日,看看自己的身子能跑能跳,全无大碍,立刻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到巴蜀去,任凭郑担山如何苦口婆心的劝阻,他都全然不听。最后,郑担山只好亲自送彭无望出了少林寺。

    在少林寺后山的树林里,郑担山对彭无望道:“彭兄弟,本来我实在希望和你多聚几日,但是既然你报仇心切,我也不便强留。这几天少林寺在用人之际,我不能离开,待以后几日,江湖上平静下来,我郑担山一定赶赴巴蜀,与彭兄并肩作战。”彭无望连忙道:“郑大哥太客气了,报仇乃是彭家私事,不便劳烦郑大哥,我快去快回,希望很快能回来和郑大哥喝酒聊天。”

    郑担山听得豪兴大发,道:“兄弟,果然豪气迫人。为兄佩服。对了,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华六弟,他会在巴蜀接应你。巴山七煞实力足够和整个巴蜀白道武林和官兵对抗,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彭无望笑了笑,道:“彭门血仇,不能假手于人,郑大哥好意,彭某心领了。”郑担山叹道:“彭兄弟末要太固执了。”彭无望摆摆手,笑了笑,不再多言。郑担山叹了口气,不再规劝,用力拍了拍彭无望的肩膀。彭无望向他拱了拱手,道:“告辞了。”郑担山正要拱手回礼,突然彭无望一摆手,皱眉道:“不对,有杀气。”

    第二十二章密林遇袭

    魔斧卢在远接到青凤堂主的命令,当即带领本部最为精干的三名金带杀手飞骑赶往方百通父女出没的河南境内。卢在远五短身材,但是手中的宣华大斧却奇大无比,就象船桨般大小,十分可怖。但是他的斧法却另辟蹊径,以阴柔的招数为主,而斧上的劲力却是阳刚内力,这一阴一柔,成了卢在远成名江湖的本钱,为他赚得魔斧的美名,武功只在差博之上。死在他手上的成名人物足有百人,而且大多人是在自己的同门好友共聚一堂之时,被魔斧卢在远当众击杀。卢在远杀人之后,往往轻松自如地冲开被害人同门亲友的围杀,飘然而去,成了武林中人的可怕梦魇。魔斧之称,由此而来。青凤堂横行江湖三四十年,其中相当数量的名声是卢在远创下来的。所以,卢在远的武功不但极高,而且手下也是青凤堂中的精英。

    这次随同他一起赶赴河南的高手,就是打闪剑岳廉,阴阳剑赵放,和千手追魂程红衣。打闪剑岳廉以左手快剑著称,左手剑在弹指间可以发出八剑,每一剑都能够准确地刺中人身的一处死穴,出道江湖以来,向来以一剑毙命,江湖中人闻名丧胆。在他的杀人纪录里,赫然有三位少林寺的无字辈高手名僧。阴阳剑赵放以一柄长约四尺的长剑和一柄七寸左右的短剑闻名江湖。长剑为阳,短剑为阴,招法刚柔并济,诡异莫测。长剑的剑法源自嵩山嵩阳神剑,刚猛凶悍,也还罢了,短剑招法却乃青凤堂主亲传的追风刺的招法演化而来,最长于埋身搏击,逼人决胜负于刹那尺寸只见,凶险异常。而三人中最为可怕的,就是千手追魂程红衣。他的祖父就是飞燕回翔的制造者,毒阎王程江。程红衣不但身藏飞燕回翔,而且更研究出了巧妙操控这种诡异暗器的法门,令飞燕回翔更加可怕。而且,程红衣还以一手连珠满天花雨掷金针暗器手法名镇江湖。这手满天花雨的手法本来是两晋时期鲜卑族女子高手慕容飞霞首创的暗器手法,用来一次掷出两百三十枚绣花针,分射多人,或是全身大小要害。而在程红衣手中,这套手法被改制成了一次掷出三十六枚重约七两的三棱透骨镖,而且连环不停,直到射完囊中四百余枚透骨镖为止。虽然暗器的数量减少了,但是威力却提升了一倍不止,在他将连珠镖的手法使发了的时候,透骨镖满天飞舞,犹如一个百余人的弓箭队在轮流发射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这四个青凤堂的顶梁杀手在这一天已经来到了太室山下,作伏杀方百通父女的准备。在嵩山派卧底的回报中,本来提到方百通父女将会到洛阳打探彭无望的消息,但是不久之后,又有探子回报说方百通父女将随同无畏僧和谢满庭前往少林寺。仓促之下,卢在远当机立断决定在嵩山少室山的密林中埋伏,一口气解决方百通父女,无畏僧和谢满庭。

    本来,青凤堂行事一向谨慎,不会多生事端。然而,自从青凤堂多次截杀方百通父女未遂,还损兵折将以来,江湖之中对青凤堂的恐惧已经开始减退。更加上武林七公子联手通檄天下,共同剿灭青凤堂,武林中响应的门派竟然不少,令青凤堂威风日减。所以这一次卢在远决定以此行动立威天下,重振青凤堂声威。再加上这次出手的阵容十分庞大,本来是要对付曾经一招间杀死踏月追魂差博的彭无望的。现在彭无望不在,虽然无畏僧武功高强,武林中盛名久享,谢满庭也是威震天下的高手,但是敌暗我明,而且青凤堂来此的都是精英猛将,所以卢在远并不担心。

    四名青凤堂高手观察完地形,立刻分散埋伏,藏身于直通少林寺正门的林间小路两旁的树林之中。

    这四个人杀人累累,杀气异常浓厚,虽然他们尽力屏气宁声,收敛气息,但是森寒杀气仍然让天赋异禀,对杀气极为敏感的彭无望感察到了。

    彭无望一拉郑担山的衣袖,道:“有人在林间埋伏,快去看看。”郑担山一怔,道:“彭兄如何得知的。”彭无望茫然摇了摇头,从腰间拔出仅剩的这把齐笑云赠送的精炼长刀,纵身窜进密林深处,郑担山一头雾水,挠了挠光头,跟在他的后面。

    越往林深处行去,彭无望越感到杀气浓厚,他的直觉感到敌人似乎就在自己的身旁。他凝神在林中仔细地察看,突然发现在路旁的一株遮天蔽日的古树之上,露出一只青黑色的武靴。彭无望立刻大喝一声:“暗算伤人的鼠辈,快快现身。”言罢一个腾跃,越上那株古树,长刀精华闪烁,象那片藏人的树阴劈去。

    藏在古树之上的正是打闪剑岳廉,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藏身之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被彭无望看破,心中大惊,飞快地抽出长剑,一招落英在林,斜斜刺向彭无望的顶门。彭无望断喝一声,长刀变砍为封,在间不容发的刹那克开了长剑。岳廉一吐气,剑光急闪,数十剑如狂风暴雨般刺向彭无望。彭无望自从身入江湖,从来没有见过纯以速度取胜的快剑,一时之间竟然被岳廉攻了个手忙脚乱。但是他刀光错落,虽然失之法度,但是也老老实实地一一挡下了岳廉如潮的攻势。这时,郑担山也赶到了树下,一腾身越上树梢,一招“百步神拳”隔空打向岳廉。岳廉出道以来,一向以一招克敌,这一回自己的快剑竟然被来人全部挡下,心中惊讶万分,这时郑担山的百步神拳已经隔空打至,浑厚的拳风几乎让他窒息。岳廉连忙一个翻身跃下树。郑担山的隔空拳打在树丫上,碗口粗的一棵树干被拳风催折,和岳廉一起落下地来。

    无巧不成书,此时方百通一行人正好出现在这条小路之上。卢在远立刻下令:“不必管岳廉,上。”程红衣首先发难,双手一抖,三十六枚三棱透骨镖暴风雨般袭向方百通等四人。卢在远和赵放双斧和双剑交剪而下,随着三十六枚透骨镖闪电间来到四人面前。

    无畏僧以刀法见长,此刻身上没有戒刀,心中一急,连忙使出自己成名的绝技袈裟伏魔功,一把把身上的紫金袈裟解了下来,抖手掷向飞扑而来的卢在远和赵放。这件袈裟灌注了无畏僧三十年的精纯阳刚气功,劲气横溢,宛如一面厚厚的墙壁一般,所有激射而来的飞镖全部被这股气劲挡了回去。谢满庭断喝一声,从腰间抽出剪水鞭,一招如封似闭挡在无畏僧和方氏父女面前。这一招他曾经在洛阳金家使过,虽然被彭无望所破,但是其威力仍然人所共知。这些时日,他更加意改进,令这一招越发严谨浑厚,宛如铁桶江山,在四人周围布下了一重严密的防卫网。

    卢在远的脸上露出冷酷的微笑,他猛然吸了一口气,身子微躬,竟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任由赵放飞过自己的面前。赵放立刻明白了卢在远的用意,怪叫一声,身子盘旋着向上升了一尺。卢在远突然一脚踢在赵放的臀部之上,令赵放身子奇迹般地拔高了一丈开外,高高地超越了无畏僧和谢满庭,箭一般地冲向方百通。

    “不好了。”谢满庭和无畏僧同时惊呼。谢满庭连忙身形急退,意图从半空中截住赵放。卢在远看到此时谢满庭的鞭式已经露出破绽,冷笑一声,身子鬼魅一般冲到谢满庭的面前,四尺半的宣化大斧迎头向谢满庭的顶门砍了下来。无畏僧惊呼一声:“谢兄小心!”手腕用力一抖,紫金袈裟犹如一片飞云一般裹向卢在远的身子。这一招袈裟伏魔功非同小可,如果让这件袈裟裹实了,附在袈裟上的气劲足够将人身上的十八根肋骨同时震断,令人七窍流血而亡。卢在远吐了一口气,左手大斧车轮般一转,削在袈裟之上,右手宣化斧原式不停,照旧砍向谢满庭的顶门。卢在远的斧法刚柔并济,阴柔的招式,纯阳的劲力,变化万千。无畏僧误以为卢在远的劲力偏重于阴柔,所以他附在袈裟上的劲力刚猛无比。谁知卢在远的斧劲同样的刚猛,再加上卢在远的劲力集中在大斧的锋刃之上,而无畏僧的劲力则集中在袈裟上,以点破面,卢在远的大斧势如破竹地撕开了无畏僧的袈裟,干净利落地破了他的袈裟伏魔功。

    谢满庭为了及时挡住赵放的攻势,剪水鞭一振,魔龙一般卷向横空而过的赵放。左脚猛一踏地,身子飞快地后退,希望闪开卢在远的当头一斧。然而,卢在远这当头一斧灌注了他苦练了数十年的纯阳劲力,化为无坚不摧的罡气,随着这一斧喷薄而出,势可开山破石,并不是连退数步就可以化解的。谢满庭只感到一股狂猛地劲力迎面扑来,想要闪身已经不及,他连忙运气护身,同时剪水鞭鞭花连闪,挡住了赵放向方百通刺出的数剑。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谢满庭被卢在远的斧罡正面击中,身子被直抛了起来,打着转飞了出去,同时他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化出一天的血雾。“谢兄!”无畏僧惊叫一声,狂怒地向卢在远扑了上来,双拳使出金刚伏魔拳中同归于尽的一招:“人鬼同途”,左拳以雪花盖顶之势劈向卢在远的头顶,而右拳则如铁锤一般直掏卢在远的心窝,拳到中途,双拳猛振,同时转向,一击顶门,一击小腹,同时揉身而上,准备这一招的后招。这路人鬼同途本来是崆峒派的杀招,包括了近身搏击中的索喉,擒臂,切腹等等狠辣招数,后来被般若堂长老收录在藏经阁中,接着被一位高僧引用在金刚伏魔拳中。那个时候,少林寺创业为艰,经常有武林中的魔头到寺中惹是生非,少林僧众为了护寺死伤无数。这位高僧为了维护少林的存亡,违心地创制了这路歹毒狠辣的拳法,意在让护寺武僧在与比自己武功高强的敌手交锋之时可以与敌同归于尽,或者临死之前给敌手沉重打击,其中含有儒家的威武不能屈之意。卢在远在成功地击伤了谢满庭之后,一时疏神,竟然被无畏僧攻入了近身范围。无畏僧的拳招狠辣异常,他的长斧被圈在外门,只能用斧柄和双腿阻挡无畏僧发了疯一般的猛攻。

    此时,赵放已经来到了方百通面前,一脸的狞笑,尖声道:“方老头子,你阳寿已尽,受死吧。”言罢,右手长剑已经递出。眼看方百通就要遇害了,忽然,方梦菁从旁边扑了上来,奋力挡在了方百通的身前,惊叫道:“爹爹,快跑。”方百通急道:“女儿,你快跑。”说着就要将她推开。这时,赵放的剑尖已经到了方梦菁的咽喉。突然,一道艳丽的刀光划空而来,“叮”地一声克开了赵方的长剑。

    原来,彭无望已经冲到了近前。

    此时,卢在远被无畏僧的“人鬼同途”连连逼退了数步,他使尽了身法仍然无法摆脱无畏僧的纠缠,突然双手一扬,双斧脱手飞上半空,接着他短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从无畏僧高大的身子旁边飞快地滚了过去。等到无畏僧回过头来,卢在远已经从半空中接住了双斧,一招“大鹏展翅”扫向无畏僧,凌厉的斧风顿时让无畏僧的前襟多了两道裂痕,无畏僧怒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后退了数步。

    这个时候,彭无望已经接近了卢在远等人的战团,他高声喝道:“大师,接刀!”抖手将自己的长刀递给了无畏僧。无畏僧长刀在手,精神立刻百倍,使出“罗汉刀法”和卢在远杀在一处。

    忽然,方梦菁的惨呼声悠悠传来:“爹!”

    第二十三章单刀抗贼

    原来,赵放的右手长剑虽然被彭无望的鸳鸯刀克飞了,但是,他左手真正的杀招“左手断刺”飞快递出。方百通连忙将方梦菁往旁边一推,赵放的左手短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方前辈!”彭无望撕心裂肺地爆喝一声,拚了命地冲上前。谢满庭和无畏僧看到方百通倒在血泊之中,也是心胆俱裂,同时狂喝:“方先生!”谢满庭狂舞剪水鞭杀向赵放。而无畏僧更是发了疯一般攻向魔斧卢在远。

    一招得手的赵放在刹那间身形向后急退两丈,向卢在远靠拢。卢在远的双斧一展,在无畏僧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仍然能够同时兼顾被谢满庭和彭无望杀得左支右拌的赵放,显示出傲视当世的惊人武功。此时,打闪剑岳廉和郑担山激斗着向众人靠近了过来。本来,以郑担山的武功,根本不必惧怕和以快剑闻名的岳廉放对,但是,隐藏在暗处的千手追魂程红衣的暗器源源不断地向打得热火朝天的郑担山各处要害不断射来,令他缚手缚脚,眼看就要被岳廉一剑钉在地上,幸好郑担山腿上练过少林梅花桩的功夫,移动迅捷诡异,令无数杀招落空,这才勉强撑到现在。

    此时卢在远看到敌手众多,不易取胜,立刻一声呼哨,招呼所有同党准备撤退。听到哨声,赵放,岳廉心领神会,同时断喝一声,向程红衣隐身的地方冲去。卢在远一声长啸,双斧犹如一对振翅欲飞的青鸟,闪烁着诡异的韶光,无数乱羽一般的斧影,狂潮般四散飞扑向猛攻过来的谢满庭,无畏僧和彭无望。

    只听一声闷哼,谢满庭因为躲闪卢在远这一招“青魔展翼”,被程红衣的淬毒飞镖打中了右肋,仰天昏倒在地,顷刻间毒气已经布满全身。

    此时,卢在远已经退到了程红衣的身后,程红衣立刻长身而起,双手连扬,三十六枚飞镖暴雨一般飞射向彭无望,无畏僧和郑担山。

    彭无望厉啸一声,和身穿过交剪而下的满天镖影,双拳猛轰向阴阳剑赵放。谁知道程红衣的暗器功夫非常厉害,在发射三十六枚飞镖的同时,竟然连珠不断地射出五枚飞燕回翔。无畏僧和郑担山因为躲闪飞镖,慢了一步,没有冲到程红衣的近前,立刻被五枚诡异无比的飞燕回翔团团围住。彭无望因为冲得太快,已经冲到了程红衣的近前,幸运地躲开了飞燕回翔的攒射。卢在远的双斧迎头砍来,恰中关键地挡住了彭无望猛攻向赵放的双拳。彭无望无奈地一个倒卷帘席,闪开了双斧的截杀。

    就在他百忙中回头看时,无畏僧左肩鲜血长流,怀中抱着满脸黑气的郑担山。而郑担山的身上密密麻麻钉满了乌黑的梅花针。“飞燕回翔?”彭无望惊怒道,“卑鄙!”

    “好好!今天可以尽杀罗汉堂首座,嵩山派掌门还有僧公子郑担山,好!”卢在远一挥斧,“杀回去!”

    彭无望一个倒翻,跃到无畏僧的面前,急道:“大师,快跑!我挡住他们!”无畏僧怒道:“我和他们拼了!”彭五望急了:“大师,快去搬救兵,还有一线生机,带上谢前辈和郑兄,他们的毒不能耽搁了。”无畏僧迟疑道:“那你!”“我挡住他们,快走!”彭无望一把抢过无畏僧手中的长刀,虎吼一声,冲向卢在远。

    无畏僧愤然一跺脚,扛起郑担山,将谢满庭夹在腋下,对方梦菁道:“方侄女,快跟我走!”方梦菁惊道:“大师,我……但是彭兄!”

    无畏僧道:“我们快去罗汉堂搬救兵,否则大家尽数没于此役,也没什么好!”方梦菁回头看了彭无望一眼,只见他正在奋力挡住卢在远,赵放,程红衣和岳廉的合力进攻。转瞬之间,她感到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彭无望身处在卢在远及手下三名金带高手的联手进攻之下,第一次感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卢在远的斧罡,随时可以将他劈成两断,而赵放的阴阳剑,岳廉的打闪剑也是他闻所未闻的招数。程红衣虽然已经用完了所有的飞燕回翔,但是他飞镖仍然防不胜防。只不过两三招,彭无望已经连遇险招。而无畏僧和方梦菁刚刚离开不久,随时会被这四个煞神追上。在第四招上,彭无望已经被卢在远的斧罡撩中,身子横飞了出去。此时速度最快的岳廉飞快地冲向无畏僧和方梦菁离开的方向,意图追杀。彭无望顾不得身子的剧痛,拼命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追在岳廉的身后。而他的身后,卢在远和其他两人也紧追不舍。

    前方无畏僧和方梦菁的身影又一次映入眼帘,彭无望心急如火,狂吼一声,和身扑向岳廉。岳廉听到风声,猛一回头,抖手一剑刺向彭无望的胸膛。彭无望抬起左手一挡,长剑穿肘而过,牢牢地钉在了他的骨头上。岳廉惊慌地想要拔出长剑,但是剑刃牢牢地钉在彭无望的骨头之中,没法拔出。就在这时,彭无望的长刀已经到了眼前,只听扑哧一声,岳廉斗大的人头离颈而飞。此时,卢在远的大斧开天辟地般地劈来。彭无望已经抱起岳廉的尸体,扔向卢在远,卢在元收势不及,一斧将岳廉的尸体劈成两段。趁着卢在远发愣的时候,彭无望已经冲上前,一刀猛劈向卢在远的顶门。卢在远一怔,抬斧一撩,“叮”地一声,长刀飞向半空。没有了单刀的彭无望揉身而上,从后面抱住了卢在远,用右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卢在远横行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遇见一个人能够和他做近身肉搏。他连忙用力挣扎,不停地用斧柄向后猛刺,想把彭无望赶开。彭无望什么都不管,只是紧紧收紧胳膊,和卢在远一起到在地上,滚成一团。程红衣和赵放见到这个局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飞镖和长剑都递不出去,怕伤到卢在远,只能围着这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团团乱转。彭无望已经被卢在远的斧柄连插了数下,肋下鲜血长流,而他刚劲的右臂也让卢在远渐渐窒息,卢在远已经无力握住斧头,只能用手疯狂地捶打着彭无望。彭无望只感到自己的十八根肋骨好像都已经被打断了,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他拼命地咬牙挺住,不断地收紧胳膊,并带着卢在远在地上发了疯一般地翻滚,让赵放和程红衣无法向他发招。

    四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彭无望感到怀中的卢在远终于挣脱了他的臂膀,扑在地上拼命喘气。程红衣和赵放短剑飞镖向他攻了过来。他感到自己身上中了赵放的一剑,倒在地上,程红衣的飞镖钉在他身旁的地上。接着,赵放又向他刺了一剑,他的神志渐渐模糊,恍恍惚惚中,他似乎爬起了身,用力抱住了赵放。他感到仇恨洋溢在全身的血液之中,他举起赵放的身子,向程红衣挥去。他感到身上有几处麻痒难当,好像中了程红衣的飞镖。他感到程红衣和卢在远似乎在发愣,他想向他们扑过去,但是自己的身子仿佛有一座山那么重,他根本动不了。他似乎还有一点力气,他发现怀中的赵放仍然在抽搐。“他还活着!”他依稀记得就是怀中的这个人杀害了方百通先生,他不能让他再活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赵放举了起来,然后艰难地抬起膝盖,就这样,他似乎将赵放折成了两段。接着,他看到卢在远和程红衣开始后撤,然后转身逃跑。他听到了浑厚和祥的佛号,无数柔和的声音正在朗诵着经文,他感到最后的力气已经渐渐消失了。他的心中一片平和,然后他似乎看到了二哥和司徒伯伯微笑的样子。

    第二十四章二度养伤

    那里是一个漂亮的花园,非常华美,非常宽广,似乎有整个天下一样宽广。彭无望从来没有见过,象那么大的花园。那里有美丽的喷泉,清澈的溪水还有似乎和苍穹一样高的花树。凤凰和鲲鹏到处飞翔,麒麟和水龙在湖水间嬉戏。

    带翼的飞马在低空中盘旋飞舞,美丽的花瓣从飞马身上四散飞落。

    他在一片草地上盘膝坐下,他很开心,希望永远不用再到别的地方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快点回来,快一点,你不想再看见你的四弟了么?”四弟!对了,他想了起来,他的四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晕眩,他的身子仿佛通过了一条长长的布满了银色光华的隧道,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一个轻柔的声音惊喜无限地说。

    彭无望用力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四周。很熟悉的地方,仍然是那间他曾经养过病的少林客房,黄木桌子已经被他打碎了,所以换了一张,油灯还是以前的那一盏,那黄木架子仍然依样地摆在那里,黄铜脸盆里仍然盛满了清水。在他的床前加了几张椅子,最靠近的一把椅子上坐着那天下知名的才女,方梦菁。那声欢呼正是她发出的。

    “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彭无望无力地说。

    “彭兄,你能够活转下来,真是邀天之喜。”方梦菁双目含泪,双手合十,显得极尽喜悦。

    “方姑娘,我……”彭无望霍然想起方百通遇刺之事,大声道,“方老先生可安好么?”两行清泪立时从方梦菁脸上流了下来,她颤声道:“家父为奸人戕害,已经驾鹤西去。”

    “青凤堂作恶多端,万死难恕。”彭无望切齿道,“可惜,几经周折,终是救不了方前辈的性命。”

    “我父女承蒙彭兄多番相救,虽然阴阳相隔,但是同感盛情。”方梦菁言罢躬身深深一礼。彭无望手忙脚乱地说:“方姑娘请勿多礼,这,这太见外了,彭某二哥得方姑娘洗雪清白,这番大恩,便是粉身碎骨,也是难保。”

    方梦菁俏脸微红,道:“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彭兄太客气了。”

    “你们两个都太客气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郑担山大踏步走了进来,喜笑颜开地说:“你这个家伙,可是命硬,身上中了魔斧卢在远几十记铁拳,再加上阴阳剑赵放的三五七剑,还刺猬般插满了十几枚千手追魂程红衣的毒镖,硬是死不了。便是阎王老子,也怕了你。”

    “郑兄,你的伤都大好了?”彭无望关心地问。

    “都差不多了!谢满庭谢前辈,和无畏师叔也无大碍了,他们听说你醒了都要来看你,寺中弟子已经寻担架去了。我已经通知了寺中诸位师叔师伯,他们都要当面向你致谢呢。”郑担山笑道。

    “谢我什么?”彭无望听到有这么多少林高僧要来,心中不禁又是兴奋,又是惶恐。

    “谢你什么?当然是谢你救了罗汉堂的长老无畏师叔了!”郑担山道。

    “这……”彭无望欲带分说,客房们已经洞开,十数位紫红袈裟的少林高僧和嵩山掌门谢满庭鱼贯进入室内,当先一位正是少林主持无尘大师,而排在他身后的则是主持罗汉堂,达摩院,般若堂,戒律院,藏经阁,菩提院的诸位高僧。谢满庭的身上仍然缠满了绷带,但是精神已经大好,他迫不及待地随着众僧来到彭无望床前,关切地说:“彭兄弟,你真的醒了,这太好了。老夫还以为你……嘿,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说完已经乐得合不拢嘴。无畏僧大着胆子越过无尘大师,抢先一步来到谢满庭的身边,对彭无望道:“彭小兄,你还记得我吗?”

    彭无望仔细地想了想,猛然道:“你,你就是那天的那位大师!”

    无畏僧高兴地说:“好兄弟,总算没有把握给忘了。我法名无畏,在少林出家,可不是郑师侄那样的假和尚。以后你叫我无畏就好了。”

    这时,无尘大师笑了笑说:“无畏师弟,彭施主重伤初愈,别让他太费神了。”

    彭无望连忙说:“不妨事的,当天是否是无畏大师救我回来的?”

    无畏僧忙道:“不是,不是,那天你拼却了一条性命挡在后头,是你救了我一干人等的命才是。哦,那天我是找了我的几个师兄还有这位无量大师出马,才吓退了那些青凤堂的畜生。”他一把将无量大师拉到面前,将他指给彭无望看。

    彭无望勉强在床上直起身子,惊喜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您是否就是天下闻名的少林提棍金刚?我曾经听到顾天涯前辈对雷野长提及前辈,言下对前辈的棍法极为推崇。”

    无量大师本来恬静释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震撼之色:“顾先生竟然语及贫僧,我一个糊涂少林守戒僧,怎堪如此荣宠。”言下竟有不胜之喜。原来顾天涯行剑江湖,不但任侠之名风靡天下,而且对诸家武学自有惊人评论,和方百通的天下第一录各善胜场。顾天涯所作所为,极得天下武人的崇拜,无量大师虽然清淡无为,力守戒律,但是得到顾天涯一语之赞,竟也喜形于色,禅心失守,自此终身不忘。

    “无畏师弟,你可知道,其实吓走青凤堂高手的并不是贫僧,却是彭小兄自己呀。”无量大师转过头,笑着对无畏僧说。

    这时,无尘大师接过话头,笑道:“听那些赶去接应的寺中高手回报,那魔斧卢在远,和另一个善施暗器的高手,目瞪口呆地看着直挺挺站立的彭施主,脸青唇白,已经面无人色。相信即使没有我们这些少林寺里惹厌的和尚,这干妖魔人物也不敢久做逗留。”众人一起笑了起来。郑担山对彭无望道:“你不知道当时你有多威风,岳廉的人头就在你的脚边滚来滚去,赵放那被折成两段的身子,就那样被你抱着。说到威风煞气,那是一时无量。”

    彭无望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无尘大师忽然笑道:“说着说着,都已经忘了到此的正题。彭施主,贫僧率同本寺众位同门来此,正是来感谢施主对本寺罗汉堂主持无畏师弟的援手之恩。”

    谢满庭道:“彭兄弟,我到这里也是来感谢你再度救我性命,从此如有差遣,谢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彭无望忙道:“我适逢其会,只是有个机会和众位联手抗敌而已,至于援手,救命什么的,那都是不相干的。”

    谢满庭笑道:“彭兄弟,你施恩不忘报乃是美德,我也不来怪你,但是,你看我和无畏僧可是有恩不报之人么?这些话,以后不必再提。”

    无畏僧也道:“谢兄所言深得我心,就是这句话。”

    彭无望挠了挠头,红着脸不再说话。

    无尘大师看在眼里,道:“今天,彭施主刚刚醒转,还需休息,我们不可打扰太久。”他转过头对郑担山道:“去叫香积厨弄些上佳素斋,让彭施主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谢满庭笑道:“彭兄弟,我这就让人去办些大补之物让你进补一下。”

    等到众人走出房门,彭无望对方梦菁道:“方姑娘,如今令尊仙逝,你今后有何打算?”方梦菁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淡淡地道:“青凤堂与我仇深似海,我会到江都一行,筹划对付青凤堂一事。”

    彭无望忙道:“不知可有彭某效力之处。”

    方梦菁惨然一笑,道:“青凤堂不是指日便能铲平的,待彭兄一雪家仇之后,再从长计议不迟。”

    司库司徒仁的身影立刻又在彭无望的眼前浮现,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两个月后,彭无望经过少林诸僧的运功打气,还有方梦菁的精心医治,再加上谢满庭派人送来的种种大补之物。人参,茯苓,何首乌,天山雪莲便如蚕豆花生般喂将下去,他的全身武功已经尽复旧观。

    几日之前,方梦菁由郑担山率同几个得力师兄弟协同谢满庭护送南下,直抵江都。彭无望又接着练功数日,自觉已经复原,立刻向无畏,无尘,无量诸僧一一辞行,赶赴巴蜀。

    在少林寺里的两个月,众僧已经和他混得谙熟,知道他要离去,无不依依惜别,颇为不舍。无畏僧更是千叮万嘱,让他一偷得空,便要来少林做客。彭无望本来就是好交之人,立刻满口应允。

    第二十五章浣花剑派

    一路之上,彭无望连换数匹快马,水陆并行,不到半月,已经来到了巴蜀境内。

    此时的蜀郡,巴西郡,汉川郡已经被大唐勇将史万宝和柴绍占领,巴蜀,汉中一带尽入唐室版图。大唐水师和精骑可以凭借巴蜀的地利,直扑巴陵郡,长沙郡和鄱阳郡。但是蜀中巴山的蜀山寨却如同一颗锋锐无双的钉子深深地扎在巴西郡中,令诸路唐军不敢轻易发动攻势。此寨经巴陵大梁皇帝萧冼辛苦经营二十余年,屯精兵数万,战将百员,粮草更是堆积如山,用于扼制唐军。寨中不但遍布重重机关陷阱,更加网罗了许多江湖上横行无忌的黑道高手,巴山七煞更是这些高手中的王者。江湖传闻,与巴山七煞交过手的高手,几乎都没有存活下来。近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浣花剑派与巴山七煞的交手也以浣花剑派的惨败而告终。峨嵋小神龙华不凡是迄今为止与七煞交手而幸存下来的唯一一名武林高手。其他追随他的战友全部丧生。

    彭无望乘船自嘉陵江顺江而下,刚抵巴西,就看见数万的大唐官兵旌旗闪烁,战马嘶吼,似乎正在进行着军事集结。他此刻心中只想着复仇一事,对这些军旅视如不见,只在巴西城内打听浣花剑派的所在。

    一个年迈的长者听到他的询问,苦笑一声,道:“年轻人,你初来巴蜀,也许不知,浣花剑派此时已经和蜀山寨连打了数场大仗,你只要跟着送棺材的伙计,或是寿衣店的掌柜,定可找到浣花剑派。”

    彭无望听得心头一紧,连忙谢过老者,急匆匆地跟着一过运棺材的车队,赶往浣花剑派。

    浣花剑派坐落于焙水河畔一处风景雅致的山坳之中,恰在巴西和焙陵两郡之间,一条大道横跨绵水直通成都,交通便利,物产丰富,是一个富庶丰足的养生之地。山坳中四季如春,百花争芳,谷中三条清泉交错流过,溪边花树林立,水中落花载浮载沉,如诗如画,浣花剑派之名由此而来。剑派中历代高手于花林中领悟到上乘剑术,遂成一派,在当世数百种剑术派别中另开蹊径,自成一格,成为剑法中的一股清流。隋唐以来,派中高手辈出,盛极一时,被武林中人所景仰。随着武林七公子之一的华不凡出世,更加将浣花剑派的剑术推向一个新的高峰,在他的带动下,年轻一代的高手迭出,使浣花剑派成为一支实力强劲的武林劲旅。但是,如今的浣花派白绸遍布,招魂幡四处飘扬,斗大的奠字触目惊心,一桩桩棺木排着队进入剑派的青铜大门,门内一阵阵哀鸣之音,令人见之辛酸,闻之落泪。

    彭无望见此情景,那里还忍得住,他心酸地大吼一声:“大哥,二弟来晚了!”旋风一样冲进门来。

    “是,二弟么?”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布包头的华不凡大踏步迎出门,一把抱住彭无望,悲喜交集地说:“二弟,我们兄弟终于见面了。”“大哥!”彭无望双眼发酸,他拼命忍住热泪,颤声道:“大哥,府上什么人过世了?”华不凡明亮的大眼中闪出悲愤无比的神色,狠狠地说:“我家几位叔伯兄弟和我的几个师叔师兄弟在最近一役中被蜀山寨的狗贼杀害。现在我浣花派死在巴山七煞手上的已经有两百三十四人。此仇此恨,荡平东海,也难洗清。”

    “大哥,如今巴山七煞再不用大哥烦心,小弟明日就杀上山去,将蜀山寨踏为平地。”彭无望慷慨激昂地大声说。

    “二弟,”华不凡激动地拉住彭无望的手,说,“千万不要鲁莽,巴山七煞凶狠残暴,无人能挡,二弟虽然一身绝艺也难幸免。为兄不想让你为了我们浣花剑派的血仇送了性命。”

    “大哥说的什么话来,浣花剑派为了营救我们镖队才与巴山七煞结仇,又为我们折损了这许多兄弟,我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怎么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彭无望颇为恼怒地说。

    “二弟有所不知,巴山七煞之所以看上了你们的镖队,正是被我们连累了。”华不凡将彭无望硬拉到客厅的座位上,沉声说。

    “此话何解?还望大哥明示。”彭无望一头雾水,连忙问道。

    华不凡面色沉重地看了看剑派大门外迎风飘扬的招魂幡,叹道:“巴蜀武林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混乱。自从萧冼这个恶贼在巴陵建立大梁王朝,大批黑道恶尽恶绝的强人云集巴山,巴山七煞更在那里开山立寨每日滋扰巴蜀地方,直将整个巴蜀弄得民不聊生。先父华公大鹏曾经联结青城,峨嵋和巴山剑派与巴山七煞为敌,发誓为巴蜀除害。经过连场恶战,先父与诸位派中前辈相继被巴山七煞所杀。我华不凡在峨嵋金顶许下誓言,有生之日,定要洗雪家仇,用巴山七煞的人头为家父上祭。”

    “这五年来,我华不凡广结天下侠士,更联结所有与蜀山寨结仇的门派,数次攻上蜀山寨。然而,每一次都是损失惨重,伤亡累及。但是,蜀山寨也不好过,因为我浣花剑派的关系,折损了大批的人手。所以我们彼此都将对方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最近,巴山七煞收到讯息,说是我和二弟结拜,而二弟的家小也正在赶往巴蜀,立刻布下陷阱,故意散布消息,说是要截夺彭家的镖车,意图诱我上钩。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浣花剑派的关系,彭家财产虽多,却那里放在蜀山寨的眼里。”

    “大哥,”彭无望激动地紧握住华不凡的手,颤声道:“但是大哥明知是个陷阱,还毅然闯入,我彭门上下,同感大恩!”

    “什么大恩?”华不凡苦笑道,“没有将你们镖队完整无缺地救出来,令司徒大叔枉死,我才惭愧无地。你于我本有救命之恩,此乃我应尽之责。”

    “大哥不必再说,别说残杀司徒大叔的血仇,既然巴山七煞与大哥为敌,也就是与二弟我为敌。我又岂能坐视。”

    华不凡沉吟半晌,忽然说:“难得二弟有此心意,为兄在此谢过。”

    彭无望大喜道:“大哥,你终肯让我和你并肩作战了。”

    华不凡勉强笑了笑,道:“当然,二弟武功盖世,此战可操必胜,明天我就找齐浣花派所有高手,同赴巴山和蜀山寨一决生死。今晚,你且陪大哥我共谋一醉。”

    彭无望犹豫了一下,道:“本来我颇不敢饮酒,怕醉后失态,但是既然大哥相邀,我就豁出去陪大哥痛饮一番。”

    “甚好。”华不凡兴奋地长身而起,大声道,“备酒!摆宴!去叫彭家四公子无惧前来,就说他的三哥已经到了。”

    酒席片刻之间已经备齐,彭无望和彭无惧相见自有一番悲喜。席间,华不凡殷勤劝酒,彭氏兄弟慨叹旧恨新仇,酒到杯干,片刻之间,已经连饮数坛竹叶青美酒。这竹叶青入口清淡,但是后劲十足,半瓶已经难挨,何况连尽数坛。恍惚之间,彭氏兄弟双双醉倒,彭无望勉强撑起身子,倒在桌前。彭无惧却甚是狼狈,滚倒在华府客厅的长毯之上。

    华不凡看着醉倒的彭家兄弟,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弟,不是做哥哥的不想带你前去,只是此行太过凶险,你年纪尚轻,大好年华,正当快意的人生,何必无缘无故抛掷在我浣花剑派的恩怨之上。”

    作者话:各位同好,我的假期已经结束,但是我会继续偷闲写作,不过写作时间不会像现在这样长了,更新速度减慢,请多谅解。

    第二十六章夜袭巴山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浣花剑派的内厅密室之内云集了来自青城,峨嵋,五凤刀,大雪山和巴山剑派的数十名高手。华不凡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几个尚未露面的重要人物。二更时分,一阵轻盈的风铃声传入众人耳际。七匹快马风驰电掣般直闯入浣花剑派的大门。

    “柴将军来了!”华不凡大喜,连忙开门迎客。室内的众人也纷纷露出热切欣喜的神色。

    在李唐军中威名赫赫,即将入赘皇室,迎娶大唐公主的玉郎君柴绍将军一身威风凛凛的黑色盔甲,披着暗色大氅,大踏步走进门来,身后四名亲卫高手踏着整齐的步伐,前后左右严密地护住他的周身。接着走进来的,是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汉子。其中一个人身高六尺,白面无须,细眼长眉,嘴唇极薄,目光冷峻锐利,显出一副坚毅不拔的神色。他的双腿虽短,但是双臂很长,手握着一双长约五尺,银杆白穗的短枪,左边枪杆上刻着七十二的字样,而右面的枪杆上刻有三十九。另一个汉子身高足有八尺,阔脸环眼,鼻直口阔,双臂粗如巨木,双手各提着重达五十余斤的开山斧。他的目光没有刻意装出的凌厉摄人,但是只要他随随便便一站,众人便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煞气扑面而来。

    “参见柴将军!”密室中的所有高手一起向这位纵横沙场的大唐名将躬身施礼,语气之中满是热忱。

    柴绍将军俊美秀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各位不必客气。今天能够邀请众位高手云集巴山共讨蜀山寨,真是柴某毕生之幸。”

    大家见身负如此盛名的大唐主将全无一丝一毫的架子,对众人格外尊敬,语气如此至诚感人,无不热血沸腾,决心为他效死出力。

    华不凡踏前一步,朗声道:“柴将军,华某不才,已经汇集了巴蜀武林所有成名立万的白道英杰,只等将军一声令下,我们星夜杀入蜀山寨,誓要除去巴山七煞,为世间除害。”

    柴绍将军微微一笑,道:“华兄弟不必性急,荡平蜀山寨这件事虽然迫在眉睫,但是却万万草率不得,因为这关系到南征江汉的大唐水师的生死存亡。”众人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议论起来。华不凡连忙问道:“请问柴将军,可是大将军李靖率领的水师?”柴绍将军笑着点了点头。

    室中众人轰的一声,同时发出惊喜赞叹的呼声。原来,李靖将军转战天下,号称不败,乃是万人景仰的常胜神将,此时听到李将军的名号,一众武林人士那里还抑制得住心中的激动。华不凡身边的浣花剑派长辈师叔万花剑常大横好奇地问:“柴将军,李大将军真的这么快就要南征了?”

    “不错!”柴绍将军眼中露出刀锋般的厉芒,“萧冼此贼,我大唐军将早欲生啖其肉。兵贵神速,李靖将军分派副将率领二十万新军集结洛阳操练,以掩人耳目,自己已经率领十万精锐水师乘风南下,指日可抵巴陵,生擒萧冼。但是,蜀山寨地处蜀地要冲,汉中,巴蜀的军需和粮草都受到蜀山寨威胁。据闻蜀山寨中更有萧冼布下的数万精兵,上百悍将,如果他们扼守咽喉,断绝大唐军粮道,形势便很危急。所以,李将军命我和史万宝将军率领三万精兵秘密潜入巴西郡待命,随时可以杀上巴山,踏平蜀山寨。”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一众武林高手,笑了笑说:“蜀山寨机关密布,陷阱遍地,为了减少攻打蜀山寨的伤亡,我和史将军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山下邀战,一路换上蜀山寨军校服装偷偷袭寨,来一个里应外合,一举擒下蜀山七煞。听说华兄弟曾经多次闯入山寨,对于寨中各种布置了如指掌,所以我特别邀请了他以及浣花剑派诸位高手助阵。”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环顾了周围众位青城,峨嵋,巴山,和大雪山的众高手,笑了笑:“没想到华兄弟如此尽力,竟然又请来了如此众多的高手名家,此行可操必胜。”这时,巴山剑派掌门一剑落七雁左镰踏前一步,圆睁丹凤眼,沉声说:“先师天绝道长,还有我众位师兄师弟不下七十人,尽数遭巴山七煞毒手,如果华兄弟让我们错过了如此的报仇良机,以后恐怕休想安枕。”众人被他说动了心事,看了看苦笑着的华不凡,纷纷露出一丝惨痛的笑意。峨嵋首座灭尘大师,青城左护法双剑断肠都大生,大雪山首席高手千里飘雪万电星纷纷走出行列,向柴绍将军宣誓死战。人人面呈悲愤之色,恨不得立刻杀上蜀山寨。

    柴绍将军神色也是一阵激动,大声说:“各位,为了这次袭寨,我特地请来了中原武林七大公子中的两位前来助拳。”他回头使了个眼色,他身旁的两个青年汉子立刻踏前一步,那个提双枪的汉子道:“在下厉寒罡!”而使斧的大汉则朗声道:“在下岳堂威。”众人嗡地一声,纷纷惊喜地低声欢呼起来,气氛更加热烈。华不凡欣喜地冲上前和两人热络地打着招呼。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武林七公子名震天下,端的是非同小可。双霹雳厉寒罡一双短银枪使得出神入化,枪出如雷,宛如银电横空,而且据闻他的先天罡气已经初具规模,可以在枪上附上无坚不摧的罡气,取人性命于无影无形,出道以来连会黑道一百一十一位好手,未尝一败,他的枪上刻的数字就是此枪所取的人命之数。而鬼斧神兵岳堂威则以他无坚不摧的无双神斧威震中州,普通的斧法以刚猛狠辣见长,而他的重达百斤的开山斧却被他使得轻柔如风,迅捷如电,举重若轻,实在已经到了自重返轻,返朴归真的上境,连方百通先生都曾经在他的武林轶事录中夸奖过他的斧法,引为上品。

    “有了两位助阵,这次袭寨必胜无疑!”“有两位公子出手,七煞必擒!”众人纷纷议论。厉寒罡和岳堂威连连谦逊,但是脸上已经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柴绍将军看到众人士气已经高昂到了极点,非常满意,立刻下令让大家一起换上蜀山寨寨兵军服。他已经暗中联络了蜀山寨一个头目,让他在三更时分率领一小队人马下山,然后由众家高手一起出手,将这些人马击毙,然后由这个头目带领众人潜入蜀山寨破除机关陷阱,在五更时配合杀上山来的史万宝将军里应外合夺取蜀山。

    在出发的时候,一个大唐军校飞骑而至,来到华府门前飞身下马,冲到柴绍跟前跪倒施礼,郎声道:“柴将军,李大将军有书信在此。”“拿来我看!”柴绍将军取过信件仔细端详,只见上面写道:“柴兄如晤:近来虽无确信,但已可测,林士宏可能已与萧冼老儿联兵抗我,其下军师崔国秀狡猾多智,居心叵测。如若联兵一事属实,崔国秀必会到蜀山一行,兄里应外合一计恐被其人识破,慎之慎之。愚以为,兄可枕兵于要道,困死巴山,待愚大破萧冼,蜀山寨无需强攻,可以坐克。望兄查纳愚言。”

    柴绍读完此信,心中很是不满:“李将军凡事过于谨慎小心,实在太过多虑,别说联兵一事尚未可知,即使属实,谅那崔国秀又安能预知此计。李靖莫非想要抢我头功不成?”他没有将信遍示诸君,只是将它收入衣内,郎声说:“今日我将与各位一同上山袭寨,希望各位奋力死战,为国出力。”众人大惊,华不凡连忙说:“柴将军,不可,此行过于凶险,将军千金之躯,万勿涉险。否则我辈万死难恕。”众人纷纷点头。

    柴将军仰天一笑:“当今天子昔日与敌作战,常身先士卒,奋勇向前,打下了如今的锦绣河山。柴某不才,愿效今上勇武,对敌之际,绝无退缩阵后之理。”

    天已近三更,此夜乌云遮月,长风阵阵,正是偷营截寨的大好时机。蜀山寨上被买通了的头目带领着百十来个巡寨的寨兵,渐渐接近了柴绍,华不凡等人埋伏的地点。

    第二十七章第一秀士

    此时蜀山寨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蜀山七煞端坐大寨聚义堂正中,正在和一个白面长须,博冠青衣的秀士商议着什么。这个秀士打扮的人双目斜视,满是阴险狠毒之意,面色青白,鼻翼细长,胡须上翘,一副猥琐的样子。但是,盘踞正厅的七位凶名威震巴蜀乃至整个中原的巴山七煞却露出一脸凝重和恭敬的神色仔细地听着这个秀士的每一句话。这个人正是李靖将军顾忌极深的青衣秀士崔国秀,江南林士宏的首席智囊。

    “李靖将军乃是当世奇才,深明兵贵神速的道理,绝无可能在洛阳大张旗鼓地练兵,我敢确定,他已经率领精锐人马南下洞庭湖,来取巴陵,形势实在万分紧迫。”崔国秀慢条斯理地说。

    “啊!主公危矣!”巴山七煞的首脑天锤煞吴天宏大声道。他那洪钟般的声音震耳欲聋,崔国秀被他的叫声也下了一跳。吴天宏本来为萧冼手下的一员大将,乃是少林弃徒,一身十三太保横炼功夫出神入化,不畏刀剑矢石,而且自外而内创出了一门独一无二的外功内练的无上心法:太保横炼罡,将此心法用于自己的双锤之上,使自己的双锤锤法威力更加凌厉摄人,方百通在著天下第一录时,曾经三次将他的锤法列为宇内第一。再加上他的一身洪荒巨兽般恐怖的天生神力,使他毫无疑问地稳居七煞之首。

    崔国秀看了看他,笑了笑,道:“吴兄勿慌,李靖将军必会兵出汉中,如果我们蜀山寨出动一支人马,在巴东,夷陵一带游击策应,专截唐军粮道,再派一支人马佯攻成都,让唐兵疲于调动,则即使是李靖将军,恐怕也会束手无策而无功而返。”

    “妙计,妙计!”七煞纷纷赞叹,只有左手剑煞岳帅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左手剑煞岳帅空自创出的左手剑法专攻偏锋,奇险无比,动辄以死相拼,凶悍无双,剑招微妙精深,令人惊叹。当年左手剑煞曾经自创杀手会与青凤堂抢生意,被青凤堂扫平之后,岳帅空被七名青凤堂金牌杀手追杀千里,仍然安然无恙逃到巴山,占山为王,即使青凤堂主也不能将他怎样,可见他有多么可怕。

    所以,在巴山七煞中,岳帅空以其的通神剑法和深沉多智,坐了第二把交椅。

    崔国秀看到了他的表情,已经心中有数,笑道:“岳帅兄,我知你心意。不错,李靖将军算无遗策,绝不会看不出蜀山寨的作用,我已经从巴蜀的探报口中得知,史万宝和柴绍已经率领三万大唐精锐直扑巴山,指日可达巴西郡。”此话一出,七煞全部大惊失色,尤其沉不住气的就是老七血煞独孤一残。此人性情暴躁易怒,残忍成性,最喜食人鲜血,斩人头颅。手中一把九环大砍刀,长四尺,宽十一寸,壁厚刃薄,削铁如泥,一套血战刀法当者披糜。当年浣华剑派巴山一场血战,掌门华大鹏就是被血煞独孤一残吸干颈血而亡。他一听到大唐出兵的消息当场就蹦了起来。

    “慢来,慢来,独孤兄。”崔国秀笑道,“柴绍其人我所深知。此人多谋果敢,凡事争先,不甘人后。如果李靖让李世绩将军夺取巴山。他一定遍派弓弩手,长枪盾牌队死守住巴山诸路出口,然后深沟高垒,困死我等于山上。因为唐兵势大,军容严整,我等就算三头六臂,也难突出重围。幸好,李世绩被派守长安,北防突厥无暇分身。

    柴绍一来,必定引军猛攻大寨,誓要斩将夺关,争夺首功。如此,我等正好以逸待劳,乘机将其击溃。“

    吴天宏等人大喜,连忙附身过来,问道:“崔先生,计将安出。”

    崔国秀胸有成竹地轻摇折扇,道:“试想蜀山寨山高墙厚,如果强攻,非要十万雄兵,古语有云,十则围之。如果想用三万精兵强取,必须用计。”

    “如何用计?”吴天宏问道。

    “攻城之计,无非里应外合,只要我们详加部署,严查内奸,特别是最近几日出外巡山的将校一定要严密彻查,就可以将计就计,让柴绍的内应无所遁形。然后,寨主可以佯装寨中失火混乱,引诱山下唐军攻寨,再利用强弓硬弩,机关陷阱杀伤唐军。趁着唐兵败退的时候,寨主可以选择精锐掩杀,这样唐兵可破。接着,寨主可以兵分两路,依前计而行,则大梁国无忧矣。”崔国秀娓娓道来。

    吴天宏大喜,立刻命令老三日月煞庄刑,老四雨煞林千叶率领寨中亲信头目严查几日来下山巡查的头目住所。老三日月煞庄刑以一对长短不一的日月刀称雄于汉中巴蜀,长刀为月,短刀为日,长短变幻,招式繁复多变,凶残狡猾,这路刀法被人誉为刀中鬼品,首创于巴山孤道人,孤道人以此刀法横行一世于魏晋时期创下鼎盛的声名。传到庄刑手中,他又将许多点穴捻上的功夫揉合进刀法中,创出以刀制穴的神功。以此稳坐第三把交椅。庄刑喜好刑名,平生最爱用刑,他所创出的许多用刑的花样让人生不如死,任你如何刚强也要如妇孺般哭嚎喊叫。而他也最喜欢听人痛苦惨号之声。

    老四雨煞林千叶本名已经不可考,人们只知道他的暗器功夫乃是当世一绝,比起千手追魂程红衣只强不弱。他的三门透骨钉分为两节,一节发射后随即被后一节上的弹簧弹出,射速更快。林千叶更擅长飞弹之计,利用手指弹出的飞弹改变已经发出的暗器的去向,让人防不胜防。而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更是他的看家本领。而他的锯齿飞镰刀法也堪称一绝,攻守诡异,奇兵迭起,令人无法提防。

    这两个人动作奇快,立刻派出三百来个亲兵,彻底搜查了所有头目的住所,终于在一个叫钟福的小头目家中发现了大唐长安印制的刻有贞观字样金锭。

    两个人立刻将金锭拿给崔国秀过目。“大唐印制的金锭,在巴蜀还未开始通行,一定是从北方带过来的。看这些金锭璀璨如新,尚未被人动用过。想来是柴绍新从长安带来的。好,钟福何在?”

    吴天宏立刻吼道:“老五,查一查花名册。”

    老五毒煞木雀胆应了一声,立刻取了花名册来。木雀胆天生对毒物着迷,他所制作的毒砂一经施展,方圆数丈之内,寸草不生,人畜皆亡。他的身上毒物如云,毒蛇,毒蜘蛛,毒蝎子满身都是。他以链子枪为兵刃,钩锁刺挑,灵动无双,飞菱枪法,名闻天下。更要命的是,链子枪中间被挖成了空心,埋进了恐怖之极的金蚕毒蛊,此毒一经染身,必哭嚎七七四十九天,中者全身无力,但是感觉却异常清晰,每一份痛苦都深深感受,而且想要自杀,亦不可得,实令人生不如死。

    吴天宏端着名册一看,大叫一声:“不好,钟福今夜巡山去了。”

    崔国秀轻摇折扇,想了想,道:“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截寨的良辰,寨主请早下决心,尽快布置。”

    吴天宏拱手道:“还请崔先生不吝赐教。”

    第二十八章惨陷重围

    柴绍,华不凡,厉寒罡和岳堂威带领着一众武林高手再加上柴绍在军中精选的好手在钟福的带领下,趁着黑夜悄悄摸进了蜀山寨的大寨辕门。寨中十八道暗桩,三十六处机关和一百多道陷阱全部被众人巧妙绕过。沿途之上,柴绍手下精兵已经在各处泼洒了火油,准备一有机会立刻点火烧寨。到了大寨辕门,突然一哨人马说说笑笑地从侧营出来,其中还有人拎着酒壶,显得格外兴高采烈。

    众人连忙敛声屏气,缩在钟福身后,看他如何应付。钟福强作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跟前,对打头的首领道:“常爷,看你满脸喜气,莫非寨中有什么喜事发生?”那个常姓首领立刻笑着用力一拍钟福的肩膀,道:“钟兄手脚何时变得这么缓慢,巡山如此之久?你怎不知,如今今上已经和江南林士宏结盟,江南第一秀士崔国秀正在火速往援咱们蜀山寨,从此我等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哈!”钟福立刻随着常首领的笑声附和了几下,偷偷看了柴绍一眼。柴绍立刻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崔国秀不在山上,李靖兄还是多虑了。”

    这时,常首领吩咐手下众人将手中的酒壶尽数递给了跟在钟福身后的众位巴蜀武林高手。“各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何不一起跟我们痛饮几杯,以作庆祝?”常首领笑着说。钟福建推托不掉,连忙取过酒壶,笑道:“说的甚是,应当庆祝,应当庆祝!”说着,举壶饮胜。常首领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皱了皱眉,道:“奇怪,钟兄手下的儿郎似乎不好此物。”钟福回头一看,原来同来的众人无人动酒。

    柴绍立刻举起酒壶一饮而尽,笑道:“常爷,我们今夜巡山,本不宜饮酒,但是即是常爷赏酒,我等自当奉陪。”

    “痛快!”常首领看起来很是高兴,回头道,“来,多备美酒,招呼这些兄弟。”他手下的寨兵不敢耽误,立刻搬来数坛美酒,摆在众人面前。众人见柴绍将军身先士卒,已经饮下此酒,并无大碍,未免被怀疑,也都纷纷举起酒壶饮胜。

    那位常首领看到众人全都饮下此酒,神色一喜,道:“钟兄,你带来的这些袭寨的将官好像酒量很好,这酒如此之烈,尔等竟然不倒!”

    众人一听到这句话宛如耳闻晴空霹雳,全都怔住了。常首领率领众寨兵飞快地向后疾退了十数丈,各人都提刀擎枪,严阵以待。

    “常爷,这酒?”钟福大惊失色。

    “嘿嘿,姓钟的,你吃了熊心豹胆,竟敢背叛七位寨主,如今喝下寨主的药酒,看你如何收场。”常首领大笑道。

    “不好,酒中有毒。”钟福在众人之中武功最弱,立刻不支倒地,倒地之际仍然呻吟道,“姓常的,是五寨主的毒么?七步断肠散?逍遥转魂丹?情人笑?”

    这时,一个洪钟大吕般的笑声传来,一个胖大的中年和尚,扛着月牙铲,大踏步走到众人跟前,笑道:“嘿嘿,五哥的药尔等还无福消受,你们喝下的是老子的秋波醉。”来人正是七煞之中最令人切齿痛恨的老六花铲煞花和尚。他的月牙铲法乃是出自洛阳千佛寺的镇寺之宝伏魔卷上的神功,本为刚猛正大的正道武功,但是他在其中夹杂了无数自创的阴毒招式,令这路铲法正中藏邪,奇正变换,更加诡异多变。他的点穴功夫可称西蜀第一,左手五指具可认穴,扣穴奇准,善点奇门要穴。而他最令人痛恨的则是利用点穴功夫和自制的迷药迷香偷香窃玉,不知道毁了多少良家妇女的清白。而秋波醉正是他拿手的迷药,只要喝上一点,就会令人浑身无力,偏偏神志却异常清醒。别人趁机施诸身上的酷刑都能够清楚感受,端的是残忍无比。

    钟福大惊失色,道:“六寨主,饶命,饶命啊!”花和尚的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放心,我必饶你性命,我的三哥正在刑堂等待尔等,哈哈哈哈!”

    想到日月煞庄刑的酷刑,钟福绝望地惨叫一声,趁着身上还有一点气力,心一横,嘴上一使劲,将舌头咬得粉碎,自尽身亡。

    “上!”花和尚一摆手,数十个如狼似虎的寨兵立刻冲到一众武林高手的面前,便要拿人。“呔!”猛然间,只听柴绍一声爆喝,一口酒水从他嘴中喷出,他大声道:“如此三流诡计,焉能骗倒你家柴将军,咱们杀!”他猛然从地上窜起来,直向花和尚杀去。

    花和尚仰天大笑:“柴将军,你以为将酒含在口中,就没事了,那你也太小看我的秋波醉了。”果然,柴绍在冲了几步之后,终于不支倒地,不住喘息。

    “给我抓起来!”花和尚大声道。

    突然,一道剑光划空而过,随着剑光闪烁,十数个寨兵惨叫着溅血倒地。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神龙公子华不凡。只见华不凡从怀中掏出十数枚药丸,递给周围众人道:“列位莫慌,家父曾密制九转造化丸,专解奇毒,快快服下,暂时可解迷毒。”

    花和尚大怒,厉喝一声:“尔等休想。”冰盘般大小的月牙铲铺天盖地砸向华不凡。华不凡举剑相迎。柴绍从他手中接过造化丸,分给众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十数个高手,纷纷服下。

    这时,天锤煞吴天宏,左手剑煞岳帅空,血煞独孤一残率领寨中所有黑道高手从大堂杀了出来,而日月煞庄刑,雨煞林千叶,毒煞木雀胆带领着精锐寨兵从大寨辕门口掩杀过来。华不凡拼出死力,奋力缠住花和尚,不让他后撤一步,阻止住寨中弓箭手放箭。柴绍,厉寒罡,岳堂威,浣花剑派万花剑常大横,大雪山千里飘雪万电星,青城左护法双剑断肠都大生,峨嵋首座灭尘大师服下造化丸后,纷纷跃起出战,一时之间蜀山寨中宛如煮了一锅沸水,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高呼鏖战之声。

    第二十九章携酒闯山

    彭无望在华府的大厅之中酣睡了片刻,忽然坐了起来。他怔怔地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厅堂,渐渐回忆起了刚才的梦境。那是青州山上牧童儿曾经唱过的山歌。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和四弟在山上游玩时结交的游伴唱的山歌。非常的单纯动听,悠扬悦耳。他也梦到过江南的风景。那时,自己十二岁,二哥带他到杭州去玩,曾经听到采莲的姑娘们的歌声,温柔婉约,令人陶醉。那时自己一无所成,但是却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回忆已经被他深藏心中,不再提起。

    金百霸,越女宫,青凤堂,蜀山寨!这些名字,却成了他无时或忘的心事。“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彭无望的心中一阵烦闷。他站起身,环顾了四周一眼,突然大声道:“我要杀了金百霸,挑了越女宫,灭了青凤堂,踏平蜀山寨!我彭无望要让这些名字永远消失!”他仰起头,得意地大笑了起来,龙吟般的长笑之声传出数里,透出一丝恐怖摄人的决心。

    他的身旁,彭无惧正在呼呼大睡。他立刻用力摇了摇无惧的身子,大声道:“无惧醒来,无惧醒来!”

    彭无惧喝得烂醉,哪里还起得了身。彭无望叹了口气,从他的腰上解下一把长刀,配在身上,又把自己的身上师傅赐予的长刀配在左腰,摸了摸怀中,鸳鸯单刀还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走进华府的客厢。

    “可有飞虎镖局的人醒着。”彭无望对着厢房大声喊道。

    一个刚从茅房出来的大汉来到他的身边,粗声粗气地说:“少镖头,你要找人使用?”彭无望醉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谁?”那个彪形大汉憨厚地笑了笑,说:“少镖头,我是镖师侯在春。”彭无望摇摇晃晃地点点头,说:“好,你是铜虎侯在春。我知道,我知道。”侯在春看了看他的脸,关切地问:“少镖头,你醉了?”“侯兄,”彭无望揽住侯在春的肩膀,“我们飞虎镖局待你如何?”侯在春立刻正色道:“恩同再造。”彭无望点了点头,又说:“那,司徒伯待你如何?”侯在春一听到这句话,眼泪立刻盈满眼眶:“司徒大伯对我有三次活命之恩,在春粉身难报。”

    彭无望嘿嘿笑了两声,道:“如此,你可愿意和我一同上巴山为司徒伯报仇,为飞虎镖局雪耻?”侯在春大喜,立刻道:“少镖头说的哪里话来,我侯在春在华府钟日夜苦练,天天盼望杀上巴山报仇,盼得颈子都长了,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彭无望大为满意,道:“好,今夜我要单身血洗巴山,可有一样,我初到巴蜀,路途不熟,需要有人领路,你可愿往?”

    侯在春惊道:“少镖头要一个人去?”

    彭无望道:“不错,怕了?”

    侯在春是一个血性汉子,最怕人家说他胆怯,他忙说:“少镖头说笑了,我侯在春岂是怕死之人,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彭无望大声道,“你多准备火油烈酒,抗上咱们镖局的大旗,带我去巴山。”

    “好嘞!”侯在春也不多想,立刻前去准备,不多时,烈酒火油各准备了三大坛,用一个扁担挑了抗在左肩,右手举着一面绣着飞虎标志的镖局大旗。

    彭无望举手抢过扁担,道:“你什么也不用想,掌好镖旗,给我带路就是。”侯在春不敢猜测彭无望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掌起镖旗,大踏步向着巴山走去。

    一路上不必细表,只说侯在春带着彭无望一路上健步如飞,不到四更已经到了蜀山寨的寨门之前。蜀山寨寨门高达数丈,门上设有刁斗,上有弓箭好手把守。门前站满了手握快刀长矛精悍寨众。左右还有巡营僚哨的寨中网罗的黑道好手,吴天宏还在门前派了几员大梁朝的得力将领把守,可谓刁斗森严。

    彭无望走到寨门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蜀山寨大门一番,仰天笑道:“好一个蜀山大寨,柴木高耸,正好用来点火取暖。”侯在春望到蜀山寨大门本来心胆正寒,此时听到彭无望的嘲讽之语,恐惧顿消,心中豪气横生,对这位少镖头的胆识从心底敬佩起来。

    寨门前的哨兵早就发现了醉得摇摇晃晃的彭无望,再听到彭无望的大笑,一个个不怒反惊。原来,蜀山寨名成数十年,威震巴蜀,仇家众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孤身一个从正门来骂阵的。众人都想,此人不是个疯子,就是有惊天动地的艺业。

    其中一个头目越众而出,点指骂道:“哪里来的疯汉,竟到蜀山寨门前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彭无望冷冷地哧了一声,转头对侯在春道:“在春,喝道。”

    侯在春愣了一下。喝道本来是行镖者在镖路上一边大声喊着自己镖局的名字,一边驱车赶路,意在让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知道这通镖为本镖局所保,相好的,识相的则快快闪开,不要徒惹死伤。用在此处,不伦不类,甚是不妥。

    但是侯在春是个实心眼的汉子,既然镖头吩咐,他立刻冲到彭无望身前,提起嗓子,大声喝道:“飞虎——,威扬————。”侯在春本为趟子手出身,积功而升为镖师,曾经干过三年的喝道手,声音嘹亮无比,在这寂静的夜里,这一句飞虎威扬声传数里,在巴山群岭中引起阵阵声势惊人的回声。

    守寨门的众蜀山寨兵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场面,统统被侯在春的这一声喝道喊得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变。

    彭无望非常满意,大笑了数声,扛着装着火油烈酒的扁担,慢悠悠走到侯在春身边,道:“在下飞虎镖局彭无望,今日上山讨一笔血债,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你们快快逃命去吧。”

    此时守在寨门口的几员梁朝大将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人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飞虎镖局的杂碎,饮多了几杯,在这里撒开了酒疯。”另一个大将也狂笑着对彭无望道:“呔,兀那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蜀山寨兵多将广,凭你一个,想讨血债,哈哈哈哈,你还是快快回家多吃些娘奶再来。”这一句话更引得所有寨门前的哨兵一起大笑了起来。

    侯在春见到少镖头受辱,便要上前拼命,被彭无望一把扯到了身后,只见彭无望脸上仍然挂着冷笑,大声道:“人道蜀山寨兵雄将勇,高手如云,我今看来,全是一些长鼻尖耳,伏案待宰的猪猡鼠辈,真真可笑。”言罢仰天大笑,一口真气以佛门狮子喉的心法喷涌而出,将这笑声带出十里,犹如数百面铜锣大鼓在蜀山寨众人耳际同时敲响。

    守寨的诸人功力差的立刻惨呼着躺倒在地,来回打滚,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耳鼻之中汩汩留下,不多时就昏厥的过去。

    “是少林狮子吼,大家快攻!”一员守寨的黑道高手惊呼一声,率领着几十个巡营高手呼啸着扑了上来。彭无望厉喝一声,身子旋风般打了个转,肩挑的扁担里三坛烈酒,三坛火油旋风一般射向诸人。那些黑道名家哪会在意,拳打脚踢,一坛烈酒,一坛火油当场被打碎,湿淋淋地泼溅了众人一身,而另外四坛则被彭无望以特殊手法扔到了寨门前,摔得粉碎,油滴酒液四外飞溅。

    彭无望随手扔了扁担,“铮”地一声抽出了双刀,道:“在春,火褶子!”侯在春条件反射般取出火褶子,迎风一摇,抖手丢了出去。一股火星子飞入冲过来的众黑道高手的人群之中,有人想要出掌去挡,只听“蓬”地一声,这个人的手掌首先被点燃,接着寨门之前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威风不可一世的蜀山寨转眼变为修罗地狱,无数满身披着血红火焰的寨兵惨嚎着来回打滚,有些人被烟熏昏在地,不多时便被活活烧死,有些人被四外的火焰吓得魂飞魄散,举刀乱斩,砍死了不少自己同伴。更有些人不住拍打身上的火苗子,退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彭无望被十几个没有被焚的黑道好手围住,他双手同使“横江刀法”,左冲右突,上砍下劈,两把长刀化为两条身披银焰的蛟龙上下翻滚,将这十几个人全部裹在了刀影之中。过不多时,一个手舞三节棍的高手,左手被一刀削飞,三节棍断为数节,惨呼着滚倒在地。接着,彭无望一刀斩向一位使鬼头刀的高手面门。此人鬼头刀上撩封招,身子往左边一缩。彭无望刀一抬,轻轻巧巧打了个盘旋,自左向右,横扫了过来。这人哪里想到彭无望变招如此快捷,已经来不及抵挡,惨呼一声,一只右手,一颗头颅,同时被砍了下来,鲜血横标了出去,溅了周围同伴一身。众人心胆俱裂,诸般兵刃发了疯一般舞动,章法渐渐混乱。彭无望战不多时,身子腾空而起,刀中夹脚,以弹腿功夫踢中三人。这三人身子直挺挺向后倒飞而出,米袋一般重重落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一个黑道高手狂吼一声,开山大斧泼风般劈向彭无望面门。彭无望长刀疾伸,后发先致,重重劈在此人顶门之上。这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砍出去的大斧收势不及,剁在了大腿之上,鲜血飞溅。

    众人之中,一个气力最勇的胖大和尚,手舞一对戒刀,挽起斗大的刀花,围着彭无望发了疯一般,横砍竖劈,勇猛异常。彭无望怒目圆瞪,对着这个和尚大喝一声:“呔!”,一口佛门罡气狂涌而出,重重撞在这和尚的面门之上,这和尚七窍流血,竟然被活活震死。围攻彭无望的诸位高手看到武功最强横的活人屠铁和尚竟然被彭无望一声震死,全都吓得心寒胆裂,其中一个胆子被吓破,脸色变得铁青,竟被活活吓死。剩下的好手又战了几合,被彭无望砍瓜切菜般连杀数人,最后的几个胆气全消,抱头鼠窜。彭无望也不追赶,只是得意地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煞气。

    身后的侯在春直到此时才回过味来,狂喜地挥舞着飞虎镖旗大叫:“好啊,少镖头威震蜀山!”

    第三十章喋血巴山

    彭无望的这场大火也引着了数十丈外柴绍手下精兵所偷偷洒下的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蜀山寨大小十八处暗桩,三十六道机关,一百多号陷阱全部陷入烈焰之中,毕毕卜卜地狂烧了起来。整座蜀山寨宛如一支被点燃的牛油蜡烛,到处都是火焰,满寨皆是硝烟,烈焰直破云霄,仿佛要把苍天都烫出个洞来。

    蜀山寨大堂之内,一场恶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华不凡,厉寒罡,岳堂威三位武林公子,剑,枪,斧使发了,互相掩映配合,拼出死力,力战巴山七煞,柴绍将军指挥手下四卫,拼力救下身中秋波醉尚未解毒的一众巴蜀高手和大唐精兵,在都大生,灭尘大师,常大横,万电星,左镰等一众一流高手的掩护下,杀散蜀山聚义堂中的高手,向着内堂冲去,因为后堂地域狭窄不利群战,可以让众人多支持片刻。

    在后撤途中,血煞独孤一残一马当先,挥舞着长达四尺的九环大砍刀将血战刀法使发了,攻若奔雷,击如闪电,连杀柴绍手下四卫中的两人,又将一个浣花派高手斩为两段。雨煞林千叶连发三棱透骨钉,飞钉在空中变速射出,连连击中奋勇作战的诸位巴蜀高手,其中华不凡的另一位师叔黑鹰快剑钱根平被射中眉心,当场阵亡。大雪山千里飘雪万电星长啸一声,抖手射出自己赖以成名的二十七枚雪花镖,众人只见一片烂银般的光华一闪,十数个蜀山寨的好手纷纷倒地。

    毒煞木雀胆冷笑一声,抖手射出自己的独门暗器,销魂砂,一片青蓝色的光幕罩向正往内堂冲杀的几个巴蜀高手,峨嵋日月护法金乌道人,玉兔道人首当其冲,身中无数毒砂,连惨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双双倒地而亡。峨嵋首座灭尘大师悲愤地怒吼一声,手舞峨嵋铁剑脚踏九宫步,数十剑狂风暴雨一般杀向木雀胆。木雀胆疾舞链子枪,一步不让地连挡下灭尘大师的几十记强攻,忽然双手一拉枪身,一股金黄色的烟雾直喷向灭尘大师。“不好!”灭尘大师身子一仰,一个金刚铁板桥,向后疾翻。然而,金蚕毒蛊的剧毒已然沾上的他的肌肤。

    灭尘大师怒吼一声,长剑脱手飞出,一式峨嵋神剑“千里飞龙”,铁剑闪电般划过七丈的距离,奔向木雀胆的小腹。木雀胆大吃一惊,向左疾闪,长剑笔直地钉入他的右腿内侧,鲜血狂飙而出,他惨叫一声,伏倒在地。灭尘大师此时感到浑身犹如万刃加身,剧痛非常,心里明白中了天下第一奇毒。他奋起余力,铁掌猛地向顶门一拍,自尽身亡。

    此时峨嵋派的门人高手犹如炸了锅一般,人人恨得双目赤红,挥舞长剑怒吼着围向伏倒在地的木雀胆,要将他乱剑攒死。

    日月煞庄刑,左手剑煞岳帅空联手冲到木雀胆身前,岳帅空一柄长剑自左路刺出,剑腕一抖,连刺十剑,竟无一剑落空,或中咽喉,或中小腹,或中胸膛,或中右臂,或中小腿,一众峨嵋高手竟然来不及递出一招,就纷纷倒地。庄刑倒拖着木雀胆左腿,往后疾撤。这时,只听一声长啸,双霹雳厉寒罡手舞已经变得血红的烂银双枪冲到庄刑面前,举枪疾刺他的眉心。庄刑左手短刀,刀花一绽,封住了这闪电一枪。但是厉寒罡的雷电枪法堪称世间奇技,在它的枪招被封之时,微一顿挫,数十枪宛如电闪雷鸣一般刺向庄刑。庄刑右手长刀背在身后,左手短刀舞得犹如风车一般,拼力抵挡。左手剑煞后退一步,脚尖一挑木雀胆,木雀胆向后倒飞而出,左手长剑一闪,从侧面攻向厉寒罡的左肋,围魏救赵,解了庄刑之围。厉寒罡振奋精神,双枪此起彼落,宛如银电横空,将两个人团团罩住。

    庄刑在刚才仓促迎战,吃了暗亏,被厉寒罡的枪中罡气拂中,受了点内伤,心中极是愤怒。他向岳帅空一点头,日月双刀一展,迎下了厉寒罡所有攻势。岳帅空明白他的意思,长啸一声从厉寒罡头顶掠过,长剑一展杀入巴蜀高手战团,一时间惨呼声迭起,情形万分危急。厉寒罡和庄刑闪电般接连交手三十六招,竟然棋逢对手,完全分不出高下。庄刑怒哼一声,长柄月刀刀光暴涨,刀尖沿着厉寒罡手少阳三络经上诸穴一路点将上去。厉寒罡看出厉害,双枪一错,一个“十字横拦”挡住月刀攻势,左脚一抬,疾踢庄刑小腹。

    庄刑向前一进身,短柄日刀一招“雏鹏亮翅”,猛削厉寒罡脚踝。厉寒罡的腿上练过特别的功夫,此时见到庄刑这招,正中下怀。他左脚猛缩踏地,身子凌空而起,左右脚轮番踢出,狂风暴雨般踢向庄刑小腹,胸膛和左右双臂。庄刑大回环,蟒翻身,日刀身前一划,月刀向前疾探,正是日月神刀的妙招“金乌邀月轮”,日刀严密护住身前,作防御态,而月刀则作攻击状,见到厉寒罡双腿踢到,月刀忽然后撤,如银龙一般卷向厉寒罡的双膝,日刀盘旋舞动,疾削小腹。只听砰砰两声,庄刑左肩右腿被厉寒罡踢中,他只感到自己宛如被千斤铁锤击中一般,身子好像散了架似的,栽倒在地。而厉寒罡的双腿则被庄刑的变招刀法砍中,鲜血狂喷而出,他的双枪将将挑中切向小腹的日刀,将此刀挑得脱手飞出,落在数丈之外。原来,厉寒罡的踢腿中间可以突然加速,让人防不胜防。庄刑完全没有料到此节。而庄刑的日月刀妙招也大出厉寒罡意料之外,所以二人双双重伤倒地。

    在聚义堂正中,天锤煞吴天宏,左手剑煞岳帅空率领一众黑道高手,围住华不凡,岳堂威和柴绍率领的巴蜀高手,杀得昏天黑地。天锤煞吴天宏的双锤使开了,宛如两团乌云在场中翻滚,铜锤所到之处,任何兵刃只要碰上立刻弯曲或是折断,绝无幸理。华不凡的长剑连换了三把,还是抵挡不住这位宇内第一锤法名家的铜锤。岳堂威的开山斧被铜锤砸出了七个缺口,浑身上下负伤十余处,但是他仍然全无惧色,抡圆了大斧,拼命挡下了吴天宏大部分的攻势,靠着细密的斧招勉强克制吴天宏大巧不工的锤路。柴绍疾舞双锏,抵住左手剑煞岳帅空凌厉无匹的偏锋剑招,已经满头冷汗,气息不匀,但是凭着多年征战杀场的胆识和经验,苦苦支撑。他麾下剩下的两个亲卫高手已经尽数被吴天宏锤杀。

    此时雨煞林千叶,花铲煞花和尚击毙了围攻他们的数个巴蜀高手,也加入到了吴天宏等人的战团,瞬时间形势急转直下,巴蜀高手纷纷倒下,眼见支撑不住。

    突然间,聚义堂内堂忽然喊杀震天,一位全身火红衣装少女手舞长鞭,率领着七位青色劲装的汉子从内堂势如破竹地杀将出来,十数名蜀山黑道高手被他们砍瓜切菜般地斩杀。这名红衣少女双目赤红,厉声道:“巴山七煞,你们把李伯伯藏到哪里去了?”

    吴天宏仰天大笑:“好你个红思雪,竟敢带人偷上山来找李读那老匹夫,嘿嘿,我们的刑堂哪里是这么容易发现的。”他使了个眼色,花铲煞花和尚立刻率领数十名黑道高手将红思雪一干人等团团围住。花和尚淫笑道:“姑娘好胆,蜀山寨从来都是抱着姑娘上山,还真没听说有自己送上门的,今天让你来得去不得。”“呸,我先封了你的恶嘴。”红思雪长鞭疾舞,鞭头上的铁鹰疾风般袭向花和尚咽喉。花和尚舞动月牙铲挡住,两人杀到一处,红思雪手下的一众高手则被蜀山寨的寨兵团团围困,陷入恶战。

    虽然红思雪和她手下高手都是生力军,而且人人武功高强,但是蜀山寨人马太多,杀散了一层又围上一层,再加上巴山七煞武功绝顶,渐渐的所有袭寨的高手被逼到了窄小的内堂角落的一个房间之内,众人死死守住门窗,再也无力冲出重围。

    这时,柴绍将军负伤多处,最重的一处是左肩的剑伤,岳帅空的长剑几乎是透肩而过。华不凡被吴天宏的大锤撩中,左肋肋骨断了六根。岳堂威身负大小伤二十七处,由于连连硬接吴天宏的锤招,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厉寒罡双腿重伤,被青城,巴山,大雪山的一众高手从庄刑的手中抢回,已经由于失血过多而昏迷了数次。浣花剑派常大横左臂重伤,大雪山万电星右臂折断,双剑断肠都大生中了雨煞的暗器,奄奄一息,灭尘大师英勇战死,一剑落七雁左镰一只右眼被岳帅空刺瞎,左手三根手指被削飞。红思雪是唯一毫发未伤者,全靠她奋力突围救护,将一众高手抢进这间坚固的厢房,获得残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