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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去银楼,又不想回安家,更不敢再对孙思文说我要找吃的。于是便只能去做几件衣裳,也当是个消遣。

    等车子进了城,我的思路稍微清晰了一些,由小兔扶着我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繁华热闹的情景。锦绣坊也是安家的产业,也是附近最好的绣庄。我在小兔的扶持下上了台阶。

    方进门,就碰到一个由侍女看护着的大腹便便的女子,穿着素雅的衣衫,却掩不住她身上的娇憨。她正在看一匹玫红色的缎子,一边听着管事的人热情地介绍。

    我的眉心挑了挑,转了个身,道:“我们走吧。”

    孙思文正欲问,突然就听到一声高呼:“少奶奶?您来的正好,您娘家的人来啦,可巧了,竟然在这儿碰上了。”

    那女子回过头,生了一张瓜子脸,丹凤眼微微上挑,却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又有些娇憨。正是燕氏。

    我垂下眼睛,道:“原来是燕夫人。我倒没有认出来。既然是我娘家的人,还望掌柜的好生招呼。”我的眼睛一下飘到她臃肿的腰身上,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只道:“夫人的一切开销,掌柜着先记下了,以后我来付就是了。”

    燕氏闻言就是一喜,看我要走,马上上来,没轻没重地拉住了我的手,道:“小韵?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父亲到安家去找你了,怎么你不在家?你父亲还怕你看到我会不高兴,便让我到这里来看看。我就说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像小姿那个丫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着挥开她的手,道:“既然父亲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一趟好了。”

    燕氏立刻道:“不如我跟你回去吧。我都还没有看过你家里是什么样子呢。按说,我也该去跟你婆婆见个礼才是。”

    我想,好的很,两个都是如夫人,果然登对的很。

    我垂下眼睛,道:“夫人不选衣服了吗?刚刚那个缎子好像很不错,如果不早点挑下来,可要被别人抢走了。”

    燕氏一下反应过来,便放开了我的手,笑道:“那是了,你就先回去吧。”

    说完,又热切地投入挑缎子的行动中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出身小户,先前就是个寡妇,因对柳家文有恩,才进了安家。一些言行举止,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她说柳家文会怕我看到她不开心,鬼才信。

    柳家文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男子娶妾是天经地义,他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安四的地方,安四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我转过身,冷笑。既然他问心无愧,那还来找我干什么?做子女的不给父母请安,是我失德,做长辈的原谅子女的失德,是宽厚。那么我们便这样一个失德一个宽厚一辈子不就好了。他还来见我做什么,难道他也会不安?

    明明,当初把我嫁出去的时候,最开心的不就是他。

    等上了车,一直没出声的孙思文突然道:“把手拿出来。”

    我一愣,然后松了一口气,把手从袖子里伸出去。两只手被我刚刚无意识地捏紧,掌心里都是又深又红的指甲印。他看了一眼,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声。

    “还好没见血。自己仔细着点儿。这支药膏可以消肿,带着吧。”

    我接过那个小瓷瓶,勉强笑道:“哪里就这么金贵了,一会就好了的。”

    孙思文瞅了我一眼,道:“那你还给我。”

    “……”我愕然之余便是紧紧把那个东西抱在了怀里,“想的美,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还给你。”

    孙思文笑了一声,没说话。

    等我回到安家,我便让车送他去银楼。一边啰里八嗦地嘱咐他让他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搬进去,明天我还要去他家吃饭。

    孙思文无奈地道:“好了,姑奶奶。你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去出征。”

    我呐呐地答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提着裙子,还是不得不进了安家大门。

    问过丫头,我径自穿过前院,到了毓秀堂。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似乎在看园子里的花草,又或是池子里的假山。那个背影依然挺拔,却微微倾下了肩,显得有些疲惫。

    柳家文。

    我在他身后站定,看着他。

    半晌,他也不回头,却低声道:“小韵,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

    我垂下眼睛,把跟在我身边的小兔打发走了,自己踩着细碎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依然负手而立,看着前方,道:“我记得你们姐儿俩,小姿走路总是急,风风火火的。而你却总是小心翼翼,叫你过来,你也要在不远处观望一会,才肯靠近。就像一只养不熟的小畜生。”

    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是吗,我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了。”

    柳家文缓缓地低下了头。他脸上已经有了上了年纪的沟壑,却有一种沧桑的美感。他沉吟了一会,然后道:“我今天来,是跟你家姨娘谈一桩生意。听说你惊马,所以来看看你。”

    我别过了脸,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他又道:“你在家里的时候一直都听话,从来也没听说谁教过你骑马。怎么嫁了人,倒是冒失了,一个姑娘家骑着马出去,成何体统。”

    我忍不住顶了一句:“我以为我的家教是非常好的。”

    “小韵!”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明白白地把我眼中的生疏给他看:“有人说我母亲没有教好我这个女儿,说我们没有教养。我只知道我母亲是邻里十八镇都出名的贤妻良母,我们由她手把手带大。如今想来,还是那个人说错了的。”

    柳家文的脸色渐渐难看,却只是忍耐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曾经很怕他,因为他的严肃和不苟言笑。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所谓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总不能教女儿教到女儿婆家来。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失礼了,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柳家文似乎松了一口气,淡淡地别过了脸,道:“有空,多回家看看吧。你燕姨,也很惦记你们。”

    我低下了头,道:“恭喜您老来得子。”

    曾经,也有说过,恭喜柳家老爷老来得女。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是尘烟过去。

    我们两个并肩站着,沉默了一会,然后柳家文才道:“你已经嫁了人了,以后要懂事一点,大度一点。玉宁这孩子风li,但是对你也是很好的。你不要计较太多。”

    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我容忍安玉宁娶妾罢了。他无非就是想说他自己没错罢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道:“时辰也不早了,燕夫人一个人在绸缎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接。”

    柳家文也识趣,也没有说要留下来过夜的话,便走了。我甚至连一杯茶也没给他喝。心里也不觉得痛快,只有一种难言的不甘心和苦闷。

    当天夜里,刘牌坊就来找我,告诉我要把芷若斋归到我的名下。文学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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