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遇故人

    要说在城边批发市场里,刘建设是轻车熟路,而且没有那么多的讨价还价套交情,更没有装货费这么一说,他们的价格已经是最低,去哪儿进货的也进不了什么大件,自己动手就足够了,他们如果闲着也会主动帮忙,可城里的批发市场不一样,货物价格不统一,还要经过漫长的讨价还价过程,最后的装货一节,你不仅要掏钱,还要自己动手,不然等他们那个速度给你装完了,说的夸张点,东西都能过期,在城里进货显然不是刘建设的专长,他把一切事情都交给温如巩之后,两个人才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钱不够,更准确的说,他们没钱了。《 手#机阅#读 》

    上两次刘建设进货太多,已经花了不少钱,后来没卖掉多少,温如巩又免费分给了村民,这一趟他们本来就没带多少钱,郝梦虹的孩子再一病,刘建设那点积蓄早就倒腾的差不多了,温如巩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确实还存了一笔钱,因为刘建设住院垫了点,又整日整夜的研究怎么调配井水的项目,一来二去他剩的也不多,进货倒是不成问题,可钱都在家里放着,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还在为钱的事情发愁,又发现车里没油了。

    刘建设先后跑过几趟城里,尤其是烧山之前,他接连跑了几趟,因为害怕烧山之后怀疑到自己,他一直没给车里加过油,一来没钱,二来油箱见底儿,两个人合计不如回头去到郝梦虹那儿,先跟她拿一点,但转眼一想可能吗?不可能!

    似乎他们两个还忘记了一件事:马上要过年了,到时候城里的批发市场将停到年后,也就是说这是他们最后的进货机会。

    正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刘建设上衣口袋里手机发出电量低的警告,温如巩听了更是恼,嘟囔说:“求,没钱、没油,现在连电都没了。”

    他说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刘建设,刘建设立马拿出电话,温如巩也明白了,刘建设是要给陈家人打电话,他连忙阻止说:“先别打,先别打,你先等等。”他飞快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跑到车上,拿出一根笔和一个本子,跑回来对刘建设说:“先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万一没电了就完了。”

    刘建设看一眼温如巩说:“大惊小怪,我上面总共就两个电话号码,早都背下来了。”说着,他拨通陈华的电话,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他们两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总算是通了。

    “喂,是陈公子吗?是陈华吗?我是刘建设。”刘建设怕手机电量不够,着急忙活的说,听到对面肯定的答复后,刘建设又说:“我现在在批发市场这儿,城里的那个正规批发市场,麻烦你过来一下,我这儿遇上点事儿,我手机快没电了。”

    陈华说:“现在恐怕不行,最快也要等到晚上,我这儿也在忙,要不你先自己想想办法,我晚一点再过去找你,先这样了。”说完,陈华挂了电话。

    这一下刘建设和温如巩才算是陷入了绝境,两个人想不出办法,车又不可能就一直那么扔在批发市场里,他们又不能离开,两个人只好开着车到批发市场外停下来,坐到车上抽烟等援军到来,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聊起来。

    刘建设问温如巩:“你觉得你说的那个项目能赚钱吗?”

    温如巩顿了顿,其实他也没什么信心,毕竟就算他嘴里说的那些人是骗钱的,但好歹人也有个厂子,有技术人员,但他有什么呢?只靠一个人摸索一段时间,温如巩说:“行,不行也得行,我现在就靠这个了。”

    刘建设明白温如巩的处境,他抽一口烟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给陈华说说,等村里的项目好了,给你在里面弄个工作。”

    “不,不需要。”温如巩好像很不情愿。

    刘建设想了想,问他:“你还记恨陈华那件事?”

    温如巩笑了笑,说:“没有,人各有命,也怪不的他,我毕竟是个做生意的人,不喜欢被拘束着,打工上班的生活我可受不了。”

    “那要是不行呢?”刘建设是了解温如巩的,要温如巩打工可真是太难了。

    温如巩深深吸了一口烟,他已经没有以前那种自信了,慢慢说:“要是不行,就再看能不能干点别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靠你了,你靠不靠的住?”

    刘建设哈哈一笑,连连摆手说:“靠不住,靠不住,我还想靠你的。”刘建设继续问:“老温,你给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卖水的?你以前怎么不做?”

    温如巩面带得意,反问道:“你知道怎么赚钱吗?”

    刘建设摇摇头但立刻双眼放光,他知道温如巩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也清楚现在自己有恒泰集团这样的强有力的外援,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可他偏偏不知道该做什么,连陈家想要回报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如果温如巩肯教他,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可他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温如巩先打趣一句:“怎么赚钱的事儿嘛,其实我也想知道。”

    刘建设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恨不得打温如巩一拳,温如巩又说:“我们这样的人赚钱,当然是依附了,那样才能赚大钱。”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先给你打击再让你满足,刘建设欣喜的从温如巩嘴里听到“依附”二字,但他不明白什么是“依附”,人们的日常用语里很少用这个词,说“姨夫”还差不多,刘建设没有再问温如巩具体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装着好像懂了的样子,心里牢牢的记住一句话“我们这种人赚钱,当然是‘依附’。”

    两个人坐在车上聊了很多,从怎么赚钱,到前几年的事情,从临宝村聊到城里,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最后温如巩问了最关键的一句:“村里山上的火是不是你放的?我想听你自己说。”

    山林大火的事情,现在像是刘建设心里最敏感的刺激源,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刘建设曾经也想过无数能自圆其说的说法,摆脱自己和山林大火有关系,可他知道自己那张嘴,有时候冷不丁能迅速蹦出几句非常有道理的话,但正常状态下,似乎临宝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比他强多了,刘建设面对温如巩,好像温如巩能一眼看破他的心思,他根本撒不了谎,刘建设想要否认,话到嘴边说不出来,想要承认,却有不甘心,温如巩看着他的表情慢慢变的平静,没等刘建设开口,温如巩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刘建设像是默认了一样低下头,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温如巩还有一个问题:“那赵智呢?赵智是怎么死的?”

    “不,那个事情和我没关系!”刘建设连连摆手,像是出席法庭审判一样急忙申辩。

    温如巩不再问什么,递过一根烟给刘建设,两个人躺倒在座位上,自顾自的抽烟不再说什么,时间一晃,他们两个肚子又饿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冬天入夜早,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尤其是城里批发市场这一块,它的作息时间很独特:白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到了晚上一关门,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凌晨两点时候就有清洁工就在这儿打扫,三点时候菜贩子们都到这儿聚集。

    身处黑暗之中,还又累又饿,人总是没有安全感的,周围又没个吃东西的地方,两个人在车上等到现在又甘心就此离开,只好一咬牙往车上一躺,继续等待,其实他们两个除了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们两个不得不乖乖待在车上,那就是刘建设禁毒英雄的名头,毒贩子、烟贩子、花岗岩贩子、铜贩子等等,从古到今一脉相承,他们像清官、贪官、富商等一样从来未曾断绝过,只要有“市场”,现在岁末入年之时,各类犯罪人群活动最频繁,他们两个当然不敢大晚上的随意在城里走动。

    两个人甚至连车灯都没开,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吞云吐雾,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刘建设,刘建设。”像是三四个人在喊,又像是五六个人在喊,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同一个想法从他们心里冒出来:“陈华来了。”

    确实是陈华来了,他们两个刚从座位上坐起来,就看到有个黑衣小伙过来拍他们车窗,小伙子拍的温如巩那侧的车窗,温如巩从车上下来,对方问:“您是刘先生吗?”

    温如巩回答:“不是,那边那个是。”

    小伙子“哦”一声,陈华已经从对面走了过来,刘建设三两步上去,城中批发市场周围连路灯都没有,照明全靠车灯,陈华奔驰车的车灯又大有亮,照的刘建设十分清楚,但陈华更像是个影子一样,看不清他正面,更让刘建设想不到的是,陈华这一回和他见面居然要握手,二人在车灯照射下侧面相对,刘建设借着车灯的光看到那人不是陈华,他好像很是恐慌,惊呼一句:“怎么是你?”

    ( 留守妇女村:欲望堤坝的裂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