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穿越小说 > 天作凉缘 > 第四百三十六章
    鲁正梅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董鹤芬一前一后出来,两人走出去好远,在一僻静处停下了,董鹤芬竟笑了笑:“觉得奇怪吧?”

    鲁正梅“嗯”了一声,“是挺奇怪的,安安她,这么早就睡着了?”她睁大了眼睛,直摇头,这两个孩子啊,什么时候才能顺顺当当的呢?

    董鹤芬敛了笑,小声说:“刚才立维来过了。”

    “啊!”鲁正梅吃了一惊,不对呀,刚才儿子还跟她通了电话呢,说是要出差。这么说,他在走前过来看过安安了?她不安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忙问:“你瞅见立维了?”

    董鹤芬看着她,神色凝重:“我没见着,我是听阿姨说的,立维来过了,只是没有进病房,买了粥交由护士送进去的,根据护士的描述,我觉得是立维没错。汊”

    “哦。”鲁正梅一副深思的样子。

    董鹤芬叹了口气,红着眼圈说道:“安安看着那粥,又哭又笑的,把阿姨都闹懵了,闹过去之后,安安的胃口倒好象开了些,一气喝了两小碗米粥……”她咂了咂嘴巴,“那是立维给她买的米粥呢,这都两天一夜了,就吃了那么一点儿东西,也没休息好,得,这下好多了,睡着了。”

    鲁正梅不由的,也跟着咂了咂嘴巴,心里不是滋味,这一场一场的,痛的,不幸的,辛酸的,倒霉的……她们都几乎亲眼见证了,真是能折腾的两个孩子啊。她没有说话,心里只剩了叹息朕。

    董鹤芬抹了抹眼睛,问:“哎,立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安安呢?”

    鲁正梅回了神,缓缓地说道:“立维出差走了,看过安安之后,他就走了。”她得据实相告。

    “什么?”仿佛一个炸弹当头扔下,董鹤芬瞪起了杏核眼。

    “鹤芬,他知道了。”

    “嗯?”董鹤芬皱眉,愣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糊涂了。

    鲁正梅拍了拍胸口,一想起那天惊天动地的一幕,她就心惊肉跳:“当初老陈跟安安谈婚事时,怎么谈也谈不拢,最后逼得老陈动用了非常手段,安安才同意的……你当时也在场的,整个过程,你也是听到了的。”

    董鹤芬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立维都知道了,是吗?”

    鲁正梅郑重的,点点头。

    董鹤芬半天没言语,当时她就坚决不同意用那种方法,只是陈德明破釜沉舟了,完全不听她的……这对安安和立维来说,伤害太大了。陈德明当小人也就罢了,还扯着安安也跟着做了回小人,这说来说去的,岂不是拿立维当枪使了吗?难怪立维伤心了,换成任何一个有尊严的男人也受不了这个的。

    这么一想,董鹤芬有些心疼了,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孩子,她握紧了拳头,“立维怎么会受得了呢?安安那时不爱他,他完全明白的,也不能挑理,不爱就是不爱,本来没有什么的,可这样一弄……立维还不记安安的仇儿?”

    鲁正梅神色沉痛,正是基于这一点,儿子才负气出走的吧,不过……“鹤芬啊,咱们也别太担心了,立维还能知道来医院看安安,说明他再怎么伤心,再怎么有怨气,心里总归是有安安的。咱们给他时间吧,让他想想,想明白了,他自然就会知道,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陈安昏昏沉沉的,又躺了三天,每次房门一响,她就抬起脑袋看看,不是立维,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她终于知道,立维不会再来了。她眼巴巴看着床头柜上的小碗,印着精美的图标,还有彩蝶戏莲的花样,是立维一并带来的,可她的眼泪已流不出来。

    手机就在枕头边,她拿起来,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就象她的心情一样沉重,她握紧了,呆了一会儿,然后,她一页一页翻着通讯录,他的位置比较靠后,她记得保存的全称是“钟立维”……终于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了,她看着看着,又出了神,眼前晃过钟立维那张容长白净的面皮——大概是长年累月一直看的缘故吧,她没觉得他有多么好看,至少,他不难看,甚至得意洋洋笑起来的时候,还颇有些自以为是的风流倜傥。平时呢,黑黑的眼睛,黑黑的眉毛,总是带着不经意的笑,看人、看物或看景的时候,一扫而过,仿佛什么都没装在他心上,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散漫,浪荡,不喜欢被拘着,喜欢自由自在,嬉笑怒骂皆是随着心情,更似信手拈来……嗯,还有呢,看漂亮女孩子时,眼睛还有点儿勾魂儿吧。

    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样的一个钟立维,在她的视线里,在她的周围,晃晃悠悠的,转了很多年。

    天色一点一点黑下来,病房里也暗了,更显的四周沉静,她缓缓坐起身,背靠着床头,掌心里,还攥着手机,而心里面,是极想给他拨个电话的,她犹豫着,他会接她的电话吗?若接起来,他是会愤怒,还是会无措,还是会……惊喜?她却不敢奢望。

    她有些泄气似的,闭上了眼睛,给他打电话,她没有那个勇气——他甚至人都来了,却不肯进病房看她一眼。

    他还在跟她置气吧。

    周围太静了,静得连自己的吸气呼气声,都清晰可闻,她害怕这样的寂静,只有她一个人,她觉得孤单,冷清。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孤单、冷清了呢?

    小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她的身边,总有他围着打转,插科打诨。那时他是很喜欢打趣她的,总腆着脸凑过来,凑得很近很近,不知在哪儿蹭得灰头土脸的一张脸,有些滑稽,他却不在意,笑嘻嘻的,黑黑的眼睛眯起来,藏起了光芒,藏起了日月星辉,他更喜欢叫她,仿佛上了瘾似的:

    “哎,小安子,咱们去海子边玩吧!”

    “哎,小安子,哥哥给你个好东西。”

    “哎,小安子,猜猜我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总是小安子、小安子叫着……她被他叫得腻味透了,抄起身边的东西,没头没脑朝他丢过去,然后小腰一叉:“钟立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小安子!”

    她不喜欢他叫自己小安子,讨厌极了,象个小太监似的,尤其是被他欺负的小太监,他一叫她,她就搓火,大眼睛瞪得溜圆。有时候气极了,她就一直瞪着他,瞪他好久好久,大眼不带眨一下的,反倒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慌乱,最后不战而败,抱头鼠蹿逃走了,她胜利的微笑,原来,他也有怕羞的时候呀。

    在她心中,钟立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钟伯伯每回揍他时,他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陈安吸了吸鼻子,满脑子里都是立维。

    那一年,他吭哧吭哧的,终于读到初一了——他的功课一向不怎么样,考试回回倒着数,她经常嘲讽他,留级吧,留级吧,到时咱俩坐同桌,考试时我照顾你。他总是不屑一顾,说你那半吊子成绩,还不如我呢,夹在别人中间上不来、下不去的,你不嫌挤得慌啊?要不,你就学学我,往一头拔尖……明明成绩不好吧,说话还大言不惭的,她觉得可笑又可气,说钟立维,我成绩为什么不好,全赖你啦,我一看书你就拉我去玩……说着去揪他的鼻子。

    那时,他高高瘦瘦的,象没长开的豆芽菜,个子蹿出她半个头去,人长得不但不好看,说话也开始变声了,她笑话他,说他是怪物,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他的鼻子长得比较挺直,比较好看。

    她喜欢揪他的鼻子,他总是躲闪着,她跳起脚来,朝他身上扑打,他身上硬硬的,好象石块堆砌成的,硌着她手指……没一会儿,他就挨了她几下招呼,他开始告饶,小安子,不闹了,不闹了,说着说着竟脸红了。

    每回都这样,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好象自打他读了初中后,他动不动就经常爱脸红,但她不觉得是他脸皮变薄了,相反的,反倒变厚了。

    有一回,宝诗和他言语不和,上去也去抓他的鼻子,立维嘻嘻哈哈的,左躲右闪,灵巧得象只猿猴,宝诗够不着,急得哥哥、哥哥直叫,立维照样不理,她在一旁看着,拍着手掌加油助威,宝诗又开始喊她,安安快来帮忙,咱俩合力制住他,她说好……可是还没等她上手呢,立维就落荒而逃了,气得宝诗直跺脚,哥哥真会耍赖!

    有天傍晚,她坐在葡萄架下做算术题,题目读着就有些拗口,鸡呀兔的混在一起,咋腿儿那么多呀……她有些头大,于是咬着铅笔头想啊想的……忽然,一团软软的、喷香的东西砸在桌子上,她顺手就抄起来,撕掉包装纸就啃起来,鸡腿好香啊,她吃,吃……把鸡腿吃进肚去,就会做算术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