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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03:夜夜强欢

    见他不太想说,余式微便没有再深究下去。

    为霍沥阳泡好姜茶,又煮好面条,余式微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就对霍沥阳说:“沥阳哥,天色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霍沥阳坐在沙发上,他刚把两个人的碗筷摆好,闻言立刻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有些紧张的问到:“什么?你要走了吗?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他的不安深深的刺痛了余式微,因为以前她也是用这样惶恐不安的眼神看着霍沥阳,怕他哪一天突然转身离开,所以她用尽力气爱他,拼命缠住他。

    而现在,霍沥阳竟也那样看她,心里是说不清楚的难受。一些话就那样哽在了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霍沥阳沉默了一会儿:“以前你从来不这样,小微,我们之间怎么了?”

    余式微顿时心如刀绞,原本拿起的外套又被放下,她动作利落的坐在了地毯上,傻乎乎的笑到:“本来想下楼去给你买点熟食下饭的,不过我突然又不想去了。”

    看着余式微明亮的笑容,霍沥阳也慢慢的笑了,他把一副碗筷推到余式微面前,然后自己也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有你在,吃什么都好,小微,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经常这样,两个人分一碗泡面也很开心。”

    余式微故意吃了一大口面条,鼓着腮帮子说到:“我当然记得了,那个时候你还总抢我碗里的,害我每次都不够吃。”

    霍沥阳伸出手指帮她擦去嘴角的一点油花,笑着说到:“如果不是我牺牲小我,控制住你的食量,你现在能有这样好的身材吗?”

    “身材不好又能怎么样,反正我已经有了……”说到这儿余式微突然顿了一下,连吃面条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刚刚想说什么,是反正已经有了霍沥阳,还是反正已经有了陈翰东?

    那个名字闪的太快,她一下子没有抓住,所以愣在了那里。

    见她发怔,霍沥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你,难道被我吃面的样子给电晕了?”

    余式微急忙低头垂眸,不敢让他看出一点儿异样,她盯着碗上面大大的鸢尾花喃喃说到:“这些碗筷,还是我们一起买的。”

    “是啊,为了买到这种花纹的碗我们可是逛遍了a市所有的商场呢,腿都差点走段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

    “因为你喜欢。”

    “什么?”

    “因为你喜欢鸢尾花所以我才买这种花纹的碗,我那时候就想把你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买过来,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就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哪怕有一天你动了想要离开我的念头,也会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留下来。这就是我固执的原因。”

    霍沥阳呆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静谧的呼吸声间夹杂着余式微忍耐的抽噎声,她的眼泪掉在桌面上,咚的一声,然后泪花迫不及待的分散开来,似是要离开这伤心的场地。

    霍沥阳叹息了一声,然后猛的将余式微拉入怀中,他无比歉疚的说到:“对不起,小微,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

    余式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内疚,她曾经是那么那么爱霍沥阳,就算他一声不吭的走了也丝毫没有怪过他,甚至还下定决心要痴痴的等下去,可是现在,她是怎么了,她为什么

    要这样对霍沥阳,为什么想着要走,为什么不留在他身边,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强颜欢笑?

    她内疚,她感觉自己好像背叛了霍沥阳,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沥阳哥,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爱你,我还记得那天,我固执的要买到鸢尾花的碗,不买到就不肯回家,你什么也不说,就一直那样陪着我,我走累了你就主动背我,虽然你明明比我还累。沥阳哥,错的是我,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沥阳哥,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是的,是重新开始,因为她的心曾经出走过一段时间,她犯了错,没有守好自己的心,所以她祈求霍沥阳的原谅,所以她说重新开始。

    “没关系的,小微,你说什么都好。”霍沥阳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余式微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哭的不能自已。

    霍沥阳越哄,她哭的越凶,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故意吓唬她到:“你再哭我就吻你了!”

    余式微立刻推开他,一边哭一边还擦着眼泪。

    霍沥阳无奈笑到:“看吧,你还是怕这着,以前只要我一说这话,你就立刻把眼泪憋回去。”

    只是,那时的她眼里隐含的是羞怯与期待,现在,是他看一眼都会心痛的防备。

    他刻意撇开目光,视线落到碗上面的鸢尾花上,他问余式微:“知道鸢尾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余式微擦了擦眼泪:“是爱情,你说过的,鸢尾花代表不断追逐的爱情。”

    霍沥阳淡淡的笑了一声,如果真的已经拥有爱情,他又何须追逐。和余式微在一起的日子,看起来不安的那个是她,其实真正害怕失去的人是他。因为余式微还太小,他怕她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只是把依赖当成了必不可少。

    如果她再坚强一点,再坚定一点,他又何须顾及其他人的看法,他一定向全世界宣布,他爱余式微,他一定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一定肆无忌惮的轻吻她。

    可他怕承受不了世俗的压力,承受不了她妈妈的苦苦哀求,所以他们只能暗中交往,成为地下情 人。

    其实,她又哪里知道,鸢尾花还有另一种花语,叫做绝望的爱。

    吃完饭余式微和霍沥阳并排躺在床上,以前他们也这样,互相靠在一起看星星,可是现在,外面一片漆黑,而且因为下雨,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气氛安静的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以前和霍殷容这样相处的时候她觉得很舒心,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的待着也不会觉得厌烦。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神经都在紧绷,听着霍沥阳的呼吸声竟然会有一些不自在。

    她明白,这样是不对的,所以她努力的寻找着话题:“今天,好像没有星星啊。”

    霍沥阳双手枕在脑后,他偏头看了一眼余式微,然后又转过头看向窗外,肯定的说到:“有,我看见了。”

    余式微又仔细的看了看天空,甚至还站起身走到窗边从霍沥阳的那个角度看去,窗外一片漆黑,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她转身坐回床上,伸出手指点了点霍沥阳的肩膀:“没有啊,我还是没看见。”

    霍沥阳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然起身猛地将余式微扑倒在床上,沉沉的身子压在她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炬的眼眸里是藏不住的情深:“真的有,就在我的眼睛里。”

    余式微屏住呼吸,怔怔的看着霍沥阳。

    “tu es ma star。”

    他说的是法语,余式微没听懂,眼中有着些许疑惑。

    “you are my star。”他这次说的是英语,余式微听明白了。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推开他,不可以推开,要不然沥阳哥会伤心的,她怎么能让沥阳哥伤心呢,他那么爱她,他对她那么好……所以绝对不可以!

    霍沥阳看到了,余式微一紧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揪衣角,她现在两手死死的揪紧床单,那床单都被她揪成一道道沟壑,沟壑的源头就算他身下的余式微。

    更加浓重的不甘涌上心头,她以前不这样的。干脆要了她吧,要了她,她就不会再走了。

    这样想着,霍沥阳便狠了狠心,朝她的唇吻去。

    看着不断靠近的脸颊,余式微猛的闭上了眼睛,看不见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看着余式微的样子,霍沥阳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那个心酸的吻终于没有落在她的红唇上,而是亲了亲她颤抖的眼睑。

    然后还要故作镇定的笑着说到:“逗你玩的,不会是吓着了吧?”

    余式微猛的吸了一口气,她刚刚紧张的都忘记呼吸了,一张脸憋的通红。

    她睁开眼睛看着强颜欢笑的霍沥阳,心里又是一阵的内疚,想要解释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霍沥阳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从她身上翻身而下,在床边站定:“好了,天色很晚了,休息吧。”

    余式微紧张的瞥了一眼霍沥阳。

    霍沥阳胸中一阵钝痛,那感觉非常的不好受。他挤了挤眼,戏谑的笑到:“为了防止你半夜突然那什么大发闯入我的房间,我会把门从里面锁上,你还是安心睡吧。”

    余式微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来,可惜不怎么成功,气氛更尴尬了。

    她嘀咕了一声:“才……才不会……”

    霍沥阳笑笑,然后走了。

    余式微听到了关门声,脚步移动的声音,然后又是开门关门声,她眨眨眼,懊恼的咬了咬唇,沥阳哥好像还是受伤了。

    她内心非常的自责,看着黑乎乎的天空想起了从前,十年,沥阳哥给了她整整十年的美好时光,那些幸福的回忆足够让她回味一生。

    就像他们去买那带着鸢尾花花纹的碗,她固执的拉着他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卖场,他明明都很累了,却还是在她说累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弯下腰背她,没有一句怨言。

    她累了不想看书的时候他就会骑上单车带她出去兜风,或者去游乐场,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他甚至能清晰的记住她的特殊日子,然后牢牢盯着她让她不准偷喝冷饮。

    他一直在宠她。沥阳哥多好啊,他的好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霍殷容和妈妈说他不好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他的好,在她最寒冷最无助的时候,霍沥阳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不能再这样,一定也要对沥阳哥好。

    想着想着,她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此刻余莞也正准备上床睡觉,不知怎么的,脑中忽然想起余式微打的那个电话,不对劲,很不对劲。元旦那天她已经再三叮嘱她,没什么重要的事千万别回霍家。

    她虽然不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应该会听话才对,可是今天竟然打电话说要回来住,这十分的不合常理。

    难道说,这个电话的背后还隐藏了其他的什么目的?

    她不需多想就能猜出,这事儿八成和霍沥阳有关。因为以余式微的个性,她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说,只有关系到霍沥阳的事情的时候她才会这样的拐弯抹角。

    那她打那个电话,到底是在试探什么呢

    ?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通,想打个电话追问一下,又想到这样急切的追问说不定会引起她的警觉,于是把电话放下准备第二天再来问。

    第二天早上余式微接到余莞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给霍沥阳准备早餐,锅里的小米粥咕咚咕咚的冒着气泡。

    她一边搅拌着锅里的粥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妈,什么事啊?”

    余莞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到:“你现在在哪儿?”

    余式微心里咯噔一下,搅拌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她有些慌张的答到:“我……我在家啊……”

    “就你一个人?”余莞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余式微瞟了一眼洗漱间,霍沥阳已经起来了,正在那里刷牙她收回目光:“是啊,就我一个人。”

    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余莞顿了一顿,然后用一种急切的语气说到:“霍沥阳回来了,如果他去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和他单独见面。”

    这几乎是在警告,余式微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手里的勺子吧嗒一声掉入锅中:“妈,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余莞叹了口气,却是一再的欲言又止:“小微,听妈妈的话,别再见他了,他那个人很危险,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处的。”

    余式微有些急了:“我和他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更不会因为得不到好处而离开他,妈,人与人之间不是仅仅只有利益那一种关系,还有感情。”

    “那你觉得妈妈会害你吗?如果他真的对你好,我绝对不会反对,可是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并没有想象,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妈,我已经长大了,能够判断是非,沥阳哥,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这还是第一次,余式微和余莞呛声,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余莞很久都没有说话。

    余式微想自己大约是把妈妈给气到了,心里开始觉得不安和内疚,她小心翼翼的说到:“妈妈,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你就别担心我了。”

    余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冷的说到:“你这样执迷不悟,早晚有一天会害了你自己。”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余式微一脸无奈,转过头却看见霍沥阳站在厨房门口看她。

    余莞挂断电话之后,内心并不平静,反倒波澜起伏,她基本可以断定,霍沥阳的确回来了,因为她让余式微别再见他的时候她余式微没有否认。

    她有些焦躁走来走去,思索着到底应该怎么办。

    霍沥阳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善良,而霍殷容明显也不是善茬,这两个人如果真斗起来,必定比站在要凶狠百倍,她必须认真选择才行。

    是继续为霍殷容效力还是转而投靠霍沥阳,这至关重要。

    霍殷容虽然为人阴沉,但还算说话算数,她的要求他全都做到了。

    而霍沥阳,小小年纪便心思缜密,一张无辜的脸欺骗了无数人,如果不是后来露出马脚被霍正察觉,也不会流落到法国去。

    选择他,风险太大。

    而且如果被霍殷容知道她过河拆桥,只怕得不偿失。她仔细盘算了一翻,终于下定决心。

    回到卧室,她锁上门,然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这部手机并不是她常用的那部,而是用来专门联系霍殷容的。

    电话响了三声然后被接通。

    “什么事?”霍殷容阴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言直白又简练,无关紧要的话他从来不多说。“霍沥阳偷跑回来了。”余莞也直接说到。

    那头静了一静,霍殷容没有说话,似是在消化这个信息。

    不用看余莞也能猜到此刻霍殷容的脸色应该是肥肠的难看,她竟然有点窃喜,或许是因为不甘心被他驱使吧。

    霍殷容早就料到霍沥阳会回来,甚至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说话只是因为霍沥阳真的去找了余式微,那么,余式微也收留了他吗?

    他不冷不热的开口问到:“他现在在哪儿?”

    余莞的心紧了一紧,她马上说到:“不在小微那儿,我很确定。”

    霍殷容食指不紧不慢的瞧着桌面,语气阴森的说到:“她说不在就一定在。”

    余莞暗暗咬牙:“这不关她的事,而且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霍殷容似是轻哼了一声:“那也要她乖乖听话才行,如果她帮着霍沥阳一起来对付我,你觉得我还能视而不见吗?”

    与虎谋皮就是这种下场,余莞悔恨的肠子都青了,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知道了,我会看着她的。”

    霍殷容冷冷的吐出一句:“你是聪明人,好自为之。”

    挂断电话之后,余莞整个人都在发冷,霍殷容是恶魔,他绝对是个大恶魔。

    再说余式微,发现霍沥阳站在门口看她,立刻露齿一笑:“我已经做好早餐了,勤快吧。”

    霍沥阳没什么笑意的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余式微咬了下嘴角,沉默着把碗筷摆上了桌。

    “今天天气真好啊……”余式微讪讪的说着。

    霍沥阳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喝粥。

    余式微只得又埋头吃饭,在脑汁就快绞尽之前终于又想出了一个新话题:“要不我们出去玩吧,你是想滑冰还是……”

    “最好不要出门。”霍沥阳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却隐含了一丝警告。

    余式微怔住:“额……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回来了。”

    余式微很想再问一句为什么,可是那样显得有点儿傻,所以她只能疑惑的看着霍沥阳,而妈妈之前的警告已经在脑海里盘旋,她直觉,这件事可能和妈妈有关。

    妈妈和霍沥阳?怎么可能呢?他们都是温和平淡的人,从来不喜欢和别人争什么,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冲突呢,饶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沥阳哥……”

    霍沥阳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的眉心高高的蹙起,闭了闭眼,他无比哀伤的说到:“你真的想知道吗?也许这会给你带来灾难也说不定。”

    余式微被他脸上的表情打动,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放在霍沥阳的手背上:“没事的,沥阳哥,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走下去,就像你从前,对我那样。”

    霍沥阳抬头,怔怔的看着余式微,她的这番话让他很是动容,可是心底,到底还是犹豫的。

    “我之前一直不把真相告诉你,就是怕你受到伤害,可是现在,我不得不说了,我怕你会因为被别人的蒙蔽而受到伤害。”

    “别人?”余式微眉心一跳,“谁?”

    “这个人……不,应该说这些人,都是你认识的,可就是因为是熟悉的人做出这种事我才感到痛心。”霍沥阳咬着牙说到。

    余式微脑中轰的一声,她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朝她扑来,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可是看到霍沥阳那痛苦的样子,她又怎么都不忍心了,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霍沥阳起身离开餐桌,浑身失力的跌坐在沙发上。

    他痛苦万分的说到:“那些人,都是我这十几年来朝夕相对的人,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会为了利益作出那样凶残的事情来。”

    朝夕相对的人?这些年霍沥阳一直住在霍家主宅,那么,他经常见到的就应该是霍家掌权人霍刚,霍刚的儿子霍正,霍正的妻子胡静月,霍正的儿子霍殷容,还有……她和余莞。

    余式微的心底窜起一股凉意,如果霍沥阳说的是真的,那真的是太恐怖了,霍家那些人都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啊……怎么可能把他逼成这样?

    她有些颤抖的坐在霍沥阳身边,尽量保持安静,认真的听他诉说。

    霍沥阳双手揪住头发,本来整齐的发型被他弄成了一个鸟窝,他素来喜欢整洁,现在竟也无暇无辜。

    他脑袋埋在双肘之间,痛苦的说到:“我十一岁那年,爸妈就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然后我被爷爷接到身边,一直住在霍家主宅。你知道吗,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就在他们身边,那天,天气很好,爸妈带着我出去郊游,爸爸在前面开着车,妈妈陪我坐在后面,我们唱着歌说着话,妈妈还给我准备了我最爱吃的食物,我还说,等我长大了,爸爸妈妈老了, 我也这样开着车带他们出来玩。爸妈听了之后很开心,大笑着夸我很懂事。可是悲剧就发生在那一瞬间,一辆大货车迎面撞了上来,我们来不及踩刹车就被撞出去老远,爸爸血肉模糊的倒在驾驶座上,妈妈为了保护我把我压在了身下,她自己整个人……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流出来的温热的血液,飞快的渗透我的毛衣,浸到了我的身上,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那种感觉,好冷,真的好冷。我大声喊着爸爸妈妈,喊到嗓子都哑了,他们也没能回应我一声……”

    霍沥阳低声诉说着,他的语调听起来很沉着冷静,可是他的肩膀,一直在不停的抖啊抖,好像浑身都在发冷。

    余式微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用钢针扎过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别说了,沥阳哥……别说了……”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紧紧环住霍沥阳的肩膀,想要用自己的身体让他暖和一点。

    她从来没听霍沥阳提起过这些事,她只知道霍沥阳的爸妈不在了,可是她不知道他们是死于车祸,而且当时他就在现场亲眼见证了那场车祸,他甚至还倒在他妈妈的血泊之中,那种场面,她只要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发冷,更何况他还亲眼看见……

    她终于明白,沥阳哥明媚的笑容背后,隐藏了多少眼泪和哀伤,她对他实在是关心的不够,亏欠良多。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的场景,前一秒我们还欢声笑语,下一秒,我们就支离破碎。我没有了爸妈,也就没有了家……”霍沥阳靠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像个机器人一样,冰冷的重复着那残酷的过去。

    人真正伤心的极致的时候大概就不会再伤心了,心已死,又怎么伤呢?

    “沥阳哥,别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未来的路还很长,叔叔阿姨肯定也希望你过的好,对不对?”霍沥阳颤抖的厉害,他仿佛浑身都在冒冷气,余式微的心紧紧的揪着,她不禁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

    “你说的对,当初爷爷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我爸妈用命把我保住不是为了看我整天掉眼泪,是为了看我过的开心。所以我告诉自己,只能再悲伤一小会儿,不然爸妈在天上看见了会不高兴的。我要笑,要让他们看见,要让他们放心,小阳,是真的长大了……”霍沥阳把脑袋埋进余式微的脖颈,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眼泪,也不想让爸妈看见他又伤心了。

    余式微感觉到领子那里流进一阵温热的液体,那是霍沥阳的眼泪,眼泪渗透毛衣,浸在了她的皮肤上,很冷,真的很冷,那种冷,是来自心底的。

    “沥阳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可,这不是借口,她真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认真仔细的了解他的过去吗?是她的疏忽大意,导致他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她本来能陪他一起承担的。

    内疚和自责让她难受的要命,虽然知道不应该,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哭了。

    她受委屈的时候有沥阳哥在她身边陪她,照顾她,而沥阳哥难过的时候,他只有一个人,只能躲起来偷偷的伤心。

    “小微,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今天。”霍沥阳转了转头,原本是埋在余式微肩胛出的脸颊变成了侧放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的撩拨着她敏感的脖颈。

    余式微抖了一下,她穿的是低领薄款毛衣,一大截脖子就那样露在外面,所以霍沥阳灼热的呼吸是毫无阻隔直接喷在她的肌肤上的。

    她身体僵了一僵,不过在感觉到又一滴眼泪流到她肌肤上的时候,她怎么也动不了了,也许他是无意的吧,毕竟,他现在这么的伤心。

    她柔声安慰到:“所以沥阳哥,我们都要好好的。”

    借着拿纸巾的动作,余式微偷偷挪了一下肩膀……

    脖子那个地方……

    “嗯……”霍沥阳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纸巾,而是一下子倒在沙发靠背上,然后闭上眼,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余式微还是看到了霍沥阳猩红的眼眶,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余式微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霍沥阳,她的心就像一块沾满了水的海绵,又潮湿又柔软。

    她倾身主动帮他拭去眼角的泪水:“一切都会好的,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对不对,平安健康快乐,我们比一般人已经要幸福很多。”

    霍沥阳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猛地睁开了双眼:“我也想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可是他们不放过我,他们不但害死我爸妈,还想杀了我!”

    此刻他的眼底已经被浓浓的恨意和强烈的杀意所笼罩,余式微骇了一跳,手也有些抖。

    “你爸妈是被人害死的?不是说……”

    “那看起来是一场车祸,其实是布置精密的谋杀!”

    “什么?”余式微万分惊愕。

    “杀人凶手就是霍正和胡静月夫妇,他们精心计划了这一切,就等着某一天来个一网打尽,将我们一家三口都葬送在那场车祸中,可惜他们没料到我侥幸活了下来,还知道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余式微快喘不过气来了,因为她根本消化不了这样强大的信息,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啊,霍正怎么可能……

    虽然胡静月平时总是对他们母女两个刻薄刁难冷嘲热讽,可是她竟然敢杀人……杀人……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弄错了?”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亲兄弟自相残杀。

    “是我亲耳听到的还会错吗?我亲耳听到爷爷说大伯杀了我爸妈,大伯不但没有否认,还嚣张的说爷爷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他一旦被抓,霍氏集团将面临重大的信任危机,甚至有可能倒闭。就因为这样,所以就算爷爷知道他是杀了我爸妈的真凶也不能把他交给警察让他绳之于法。”

    余式微的太阳穴突突突的一阵乱跳,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的呆愣在那里,像一座雕塑一样。

    “爷爷有顾忌,不能对他怎么样,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明明知道我爸妈是被人害死的我还不为他们报仇,要不然他们死也不会瞑目的。”霍沥阳恨恨的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凭什么我爸妈就要死而他们却活的好好的,凭什么他们就能得到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他们可以一家三口欢声笑语而我只能暗自伤心?这不公平,是他们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全部夺回来!”

    看着霍沥阳突然变得阴狠的面容,余式微心头一惊:“沥……沥阳哥……你怎么了?”

    霍沥阳身体僵了一僵,然后双手撸了一把脸颊,叹了口气说到:“我还能怎么样呢,就算知道凶手就在眼前,我也不能真的扑上去一刀一个,爷爷那么看重霍氏集团,我不能不顾及他。可能爷爷也发现了我有报仇的想法,所以把我送到了法国,还派人监视我……”

    “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甚至也不和我联系……”

    “那是因为……他们又开始算计我了……”

    “什么?”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本来想半路逃出来找你的,结果我才下车没多久就遭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的绑架,如果不是爷爷救了我,我肯定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余式微晃了晃,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绑架我的人我不认识,可是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们喊了一句霍老板,我自认平时为人处事还算低调,从来不轻易得罪人,想要我的命又姓霍的,除了霍正和霍殷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了。”

    余式微想起来了,霍沥阳离开的那天霍家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霍刚突然打电话让他的秘书去银行取钱,秘书来了之后他又让秘书回去了,然后把霍正叫进了办公室,两个人在里面谈了很久,好像还吵起来了……

    难道说真的是霍正?

    霍沥阳继续说到:“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爷爷把我送到法国去其实是在保护我,霍正的势力还没伸到法国去,就算他们容不下我也是鞭长莫及。”

    原来是这样,余式微握了握霍沥阳的手,安慰他。

    霍沥阳也伸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挣扎:“我到了法国,多想打电话给你,和你联系,可是我不敢,我怕他们也派了人潜伏在我身边,万一他们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伤害你的。我可以去法国,那你怎么办呢?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能保护你?”

    这就是他一直杳无音讯的原因,原来他竟是为了她好,余式微心里十分感动:“沥阳哥……”

    “小微,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的突然失踪?”霍沥阳歉疚的看着她。

    余式微点了点头,怕霍沥阳没看见,又更用力的握着他的手:“沥阳哥,你有你的苦衷,我都明白的,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我不会再误会你了。”

    霍沥阳伸手揽住余式微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的就是你误会我。我想打电话给你,又怕会害到你,不打电话给你,又想你想的厉害。在法国的时候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因为我只要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你哭泣的样子。有时候走在大街上,我仿佛都能听见你喊我,可是一回头,后面却是空荡荡的。看到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女孩我总会忍不住偷偷跟着走一段,仿佛那就是你。看到漂亮的风景,我就会想要是小微也在就好了,一个人站在桥上看风景,孤单又落寞。小微,只有你陪着我,那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沥阳哥……”余式微的海面心又开始膨胀了,整颗心都潮湿的随时要掉下泪来。

    “后来我去爬雪山,结果遇到了雪崩,当我被埋在雪山底下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不能就这么死,我死了,小微怎么办呢?我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不顾一切的回到你身边,再也不离开。”

    看着霍沥阳坚定的眼神,余式微的脑海里却想起了另一段对话。

    “我想到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能不能忘掉你,然后重新开始。”

    “结果呢?”

    “结果是不能,余式微,我想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我算是彻底栽在你手里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能背出你的电话了。”

    她猛地的从霍沥阳手中抽回手,然后还紧张的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霍沥阳吃惊的看着她:“小微……你怎么了?”

    余式微慌乱的抓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眼神闪烁的说到:“没……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就是……就是,哦,对了,你不是说你从来没联系过我吗?那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霍沥阳眉心微动:“信,什么信?”

    余式微面色紧绷的说到:“就是前段时间,霍殷容突然给了我一封信,说那是你写的,然后他还给了我你的电话,然后我才打电话给你的。难道不是你?”

    霍沥阳的脸色沉了沉,他双手交叉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我从来没写过什么信,那封信是他伪造的。我想,目的就是为了鼓动你打电话给我,他知道,接到你的电话,我就一定会回来的。”

    “什么?”余式微脑袋一阵眩晕,难道……

    “你还不明白吗?我在法国他们鞭长莫及,并不能把我怎么样,只有把我骗回国内他们才好下手,可是他们知道我对他们已经起了警惕,想要骗我并不容易。所以他们只能想别的方法把我骗回来,于是他们就找到了你。小微,这是个圈套,那封信是诱饵,骗了你,然后你成了新的诱饵,骗到了我。”

    怎么会这样?余式微感觉全身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整个人打不起一点精神来,可是脑袋却胀痛的像要爆炸似的。

    慢慢来,慢慢来,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先镇定下来,仔细的想一想事情的经过。

    首先,霍殷容说他早就察觉了她和霍沥阳的关系,这句话倒是真的,所以才会有那封假冒的信,然后又有了撕掉两位数的电话号码。

    而她也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和陈瀚东冷战,陈瀚东走了,她有足够的时间给霍沥阳打电话。

    或许霍殷容就是想通过这样来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然后让她一再念及霍沥阳当初的好,一想起霍沥阳她就会想起那个电话号码,然后一直开始拨打。

    这简直就是双重保障。

    元旦晚会那天,他还故意出现,又提起了霍沥阳,目的就是为了试探看她到底有没有打电话。

    要不然以霍殷容那样冷漠的性格,怎么会三番五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还间接的帮了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引她和霍沥阳上钩。

    那么这个计划必定是早就设计好的,然后才能一步一步的进行下去,而且每一步都算计的十分精准,她也一步一步的掉进了他们的陷阱。

    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难道说那场赞助也是实现设计好的吗?要不然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越想越混乱,余式微根本抓不住其中的头绪,她现在只能相信霍沥阳,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

    她揉了揉太阳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霍家的人真是太可怕了,阴谋诡计信手拈来,像她这种天真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乖乖被玩死的份。

    霍殷容有一句话倒还真说多了,他说假如有一天她的天真耗尽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她该怎么办呢?

    她只能愧疚的对霍沥阳说一声:“对不起,连累到你了,如果不是我……”

    “我和他们之间的战争迟早都是要爆发的,你的电话不过是让这场战斗提前开始而已。就算没有你,我也不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可是……他们不好对付,沥阳哥,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凶狠又残暴,”余式微担心的劝说到,“要不然你还是趁他们没发现之前回法国去吧,有老爷子罩着你他们不敢乱动。”

    “来不及了,”霍沥阳面色深沉的说到,“他们肯定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怎么会,”余式微仔细的想了一下事情的整个过程,“不会的,你看你昨天才回来,又只有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快的。”

    霍沥阳转过脸看着余式微,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像是怜悯。

    “不,他们已经知道了,你忘了早上你妈妈的那个电话吗?”

    余式微一怔:“我妈妈的电话,怎么了?”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说让你离我远一点。”

    “你都听到了?”余式微有一些尴尬,她飞快的解释着,“我妈妈只是对你有一些误解而已,她并不是……”

    “小微,你是真的没看透还是不愿意承认?你妈妈是故意打电话来试探你的,看我有没有回来,回来之后有没有找你,你的不否认已经证实了她的肯定。”

    余式微恍惚的说到:“那……那又怎样,我妈妈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是吗?我可以肯定,你妈妈挂断电话之后立刻就打电话给了霍殷容,现在霍殷容一定知道我已经回来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查到我在这里。”

    “不可能,我妈妈怎么可能会打给霍殷容,他们又不是一伙的!”余式微嚯的站起身,激动的否认着。

    她双眼狠狠的盯着霍沥阳,她才不信妈妈会和霍沥阳一起来算计自己,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霍沥阳深情有些冷:“我没说他们是一伙的,那是你自己的猜测,你一定想到了什么对不对?”

    “没有!”就算那天妈妈和霍殷容一起来看自己的演出又怎么样,那样就能证明他们是一伙的吗?那天那么多人都来了,难道他们也是一伙的吗?真是笑话!

    “小微,”霍沥阳提高了声音,“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心里明明也是那样认为的。”

    “我没有认为!”

    “……”霍沥阳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起身想去拉余式微的手臂却被她躲开了,她甚至满眼警惕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怪物似的。

    霍沥阳只得收回手:“我也不希望你妈妈会站到霍殷容那一边,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没有万一,永远都不会有那种万一。”

    “我说的是假设,假设有一天,我和你妈妈站到了对立面,你会选择谁?我还是你妈妈?”霍沥阳牢牢的盯着余式微,试图从她慌乱的脸上探寻出答案。

    余式微又开始揪衣服,薄薄的毛衣差点被她扣除一个洞来,她的眉心也紧紧的拧在一起,雪白的贝齿用力的咬着唇瓣,下嘴唇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小微……”霍沥阳往前走了走。

    余式微立刻又往后缩去,甚至躲到了门边。

    她低着头声音颤抖的说到:“我不要回答你这种问题,你别逼我。”

    “我不会逼你。”霍沥阳无奈的摊手,“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余式微抽噎了一下,她终于抬起头,眼眶却不知何时红了,脸色依然苍白如纸:“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还不明白吗?可是妈妈对我也很重要,就像左手和右手,少了哪一个都不行,你们一定要这样吗?到底为了什么东西要争斗到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步?”

    “人性本恶,为了利益,人类往往会变得比原来残暴百倍,不然你以为我的爸妈为什么会死?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死。小微,不要再逃避了,勇敢面对吧。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余式微却是不信的,在他说这番话之前,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不是吗?她还拿着妈妈送来的琵琶表演着十面埋伏,妈妈坐在台下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妈妈说她就是她最大的宝贝。

    根本没有这些阴谋也不会有人要死。

    可是他的一番话,却将整个世界都颠覆了,阴暗的一面赤 裸 裸的暴露出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是黑的,所有人都是阴谋家,他们在盘算着怎么不动声色的要了对方的命。

    他们没有人性,没有骨肉亲情,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余式微打开门慢慢的朝外走去,这样的世界她接受不了。

    “小微……”霍沥阳在背后惊悸的喊她。

    余式微缓缓的转过身,动作慢的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她张了张口嘴,神色恍惚的说到:“我……我想……我需要静一下……”

    霍沥阳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拿过她的外套,递到她手上:“我明白,突然要你接受这一切并不容易,我会等你,我就在这等你,等你想明白了就来找我好吗?”

    余式微木然的接过外套,没有说话,却依然转过了身。

    “小微……”

    余式微背影一僵。

    “我想告诉你,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和你妈妈站到了对立面,我会选择你。”

    余式微动了动,却终于还是抬着僵硬的脚步离去。

    不,她要的不是那样的,她要的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站到对立面,霍沥阳,你明不明白?

    出了门,余式微木然的走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呢?

    妈妈那里肯定是不能去了,陈家她更不想去,回家吗?可是那个家也空荡荡的……

    脑子里还是乱的很,她尽量让自己忘掉霍沥阳说的那些话。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红绿等处,她站在站牌下面,看着那些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的人,这个时候正值下班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疲惫与冷漠,仿佛办公室斗争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力。

    就比如站在她旁边等绿灯的这个男人,从他出现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秒钟的功夫她就已经听到他叹了三声气,接了一个朋友还是同事的电话,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厌恶与不耐。

    余式微有些动摇了,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沦落到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一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她不死心,继续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难道这个世界已经让人厌倦到了如此地步吗?

    “爸爸……”突然,一道稚嫩的童声引起了她的主意,她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小女孩,拼命的朝这边挥着双手。

    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嗳了一声,然后也朝那边挥着手:“囡囡,爸爸在这里……”

    余式微侧过脸,发现男人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眉角眼梢都是笑意,他甚至不顾旁人的眼神对着对面那个小女孩做着各种搞笑的表情。

    小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迈着小短腿就要朝这边跑过来。

    余式微心猛地揪紧,她刚要开口,另一道声音已经响起。

    “囡囡小心,别过来。”男人有些慌张的挥着手。

    小女孩身旁的一个女人急忙把她拉住抱在怀里,那应该是小女孩的妈妈吧。

    小女孩眼巴巴的指着这边,仿佛在说些什么。

    绿灯一亮,男人立刻大步的朝那边跑去,小女孩也挣脱妈妈的怀抱跑了过来,父女两个终于相遇,男人一把抱起小女孩,在她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小女孩也立刻在她爸爸的脸上的亲了一口,然后咯咯咯的笑着。

    男人抱着小女孩到了那个女人身边,然后父女两个同时伸过脑袋去在女人的脸上各自亲了一口,一家三口相视而笑。

    余式微竟然被这样的温馨场面感动了,心底涌起一阵阵的触动。

    她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生活中虽然偶有挫折,但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什么阴谋诡计很快都会消失不见,而幸福的感觉却是永远都留在心里的。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下雨了……”

    余式微抬头去看,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雨点落到脸上灌入脖子中,寒意摄骨。

    她急忙朝对面跑去,因为这一边没有建筑物,只有对面有,而且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躲雨了。

    可是她刚一想跑,绿灯就变成红灯了,迈出去的脚又只能缩回来。

    红灯的时间比绿灯的时间长,于是她只能站在小小的站牌下任由雨淋。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雨已经变得又猛又急,密密麻麻的,像瑶池一不小心被打翻。

    余式微的头发很快变得湿漉漉的,一根一根的粘在脸上脖子上,眼睛几乎睁不开,只能半眯着透过雨帘看着前方的路。

    雨点砸落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特别是那雨水的温度特别的低,简直能冻死人,不一会儿余式微的牙齿就开始打颤,她伸出双臂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可是衣服也是湿的,这样并不能让自己更温暖。

    余式微跺了跺脚,尽量活动身子让自己不至于被冻僵,绿灯亮起的前一秒她立刻迫不及待的朝对面跑去。

    可是有辆车因为抢红灯,想在绿灯亮的前一秒冲过去,哗的擦着她的鞋尖开了过去。

    余式微只觉眼前一黑,然后高高的水柱劈头倒了下来,她被溅了一声泥水,水柱强大的冲力直接将她冲到在地。

    余式微闷哼一声,最先接触地面的掌心立刻传来一阵刺痛,她一看,手心已经蹭破了好几块皮,冰冷的雨水砸在上面的时候又是一阵刺痛。

    这时一个男人冲到了她的面前,动作利落的把她搀了起来然后扶到一边。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男人关切的问到。

    “没……没事……”余式微下意识的说着,因为寒冷,她说的断断续续。

    “那就好……”男人立刻松开了手,却又突然叫了起来,“是你?”

    余式微抬起眼,隔着厚重的雨幕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男人长相斯文,身材却十分的颀长,她只到他的肩膀那个地方。

    可是被雨水冻过的脑袋并不能正常运行,她愣愣的问了一句:“你……你认识我?”

    男人想要自我介绍一番,可是雨太大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男人抹了一把脸,然后抓过余式微的手臂将她往旁边拖:“我的车子就在那里,我们上车聊。”

    余式微警觉的看着男人的背影,不肯动。

    男人被雨水浇的有些不耐烦了,又用力扯了一下:“快点儿。”

    余式微踉跄了一下,终于还是被男人拉上了车。

    上了车男人立刻扔了一条毛巾给她:“快擦擦,别感冒了,这该死的鬼天气,突然下什么雨。”

    余式微见他不像坏人心就放松了一些,而且她真的好冷,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了。

    余式微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偷偷打量他,来人皮肤白皙嘴唇绯红,鼻梁高挺头发微卷,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好像时刻都含着笑意,不需说话,只消他轻轻的看你一眼,你就觉得这个人友好善良。

    与陈瀚东的刚毅霍沥阳的明朗霍殷容的阴柔都不同,他身上有一股子温柔亲和的气息。

    余式微心想,这样的人倒还挺适合去做骗子,因为十有八,九会被他那张脸迷惑。

    男人也擦干了头发,额前的流海有一撮微微卷翘着,看起来有些俏皮可爱。

    他转过头冲着余式微露齿一笑:“怎么样,想起来了没?”

    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余式微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她脸色猛的一变,推开车门就想下车。

    男人吓了一跳,飞快的把她拉了回来然后动作利落的把车门锁上。

    背脊上已经出了一阵细汗,他满眼惊悸的看着她:“你不要命了,车还开着就想往下跳?”

    余式微狠狠的瞪着他:“把门打开,我要下车。”

    男人心想,得,肯定是把自己当成坏人了。他急忙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叶迟,我们在宴会上见过。”

    余式微咬唇,神色更加的疏离。

    “我知道。”她看到那个笑容就想起了那个宴会,想起那个宴会她就想起了霍殷容,想到霍殷容,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霍沥阳,那些她好不容易才勉强压下去的阴暗理论又冒了出来。

    她讨厌这个人,无比讨厌。

    看着余式微厌恶的神色,叶迟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天在宴会上她大骂了一顿霍沥阳然后就冲了出去,霍沥阳为了哄她抛下所有的宾客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他还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呢,难道又吵架了?

    他眼珠一转急忙顺着余式微的意思说:“我和霍殷容也算不上朋友,生意没谈成连合作伙伴都不是。你不要想太多。”

    余式微还是坚持要下车。

    叶迟耐心诱哄到:“你看这儿根本没有停车的地方啊,乱停车是会出交通事故的。再说了,你看外面这么大的雨,下车了还不立刻给淋成落汤鸡?”

    余式微看了看窗外,天色的确很快暗了下来,像是要赶上最后一场雨似的,老天一直下个不停。旁边有路人撑着伞走过也被雨水冲的摇摇晃晃。

    她有些犹豫了,难道真的要下车冲入那磅礴大雨之中吗?

    见余式微动摇了,叶迟立刻柔声说到:“刚好我家就在附近,要不你上去坐坐吧,顺便喝杯热茶换身衣服什么的。”

    听到换衣服余式微立刻满脸警觉的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又被误会了,叶迟慌的乱挥手:“我不是那意思……我有女朋友的,她现在就在我家……”

    余式微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了下来,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叶迟没什么同情心的笑着:“看吧,果然感冒了。”

    不用他说余式微也感觉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明显是感冒的预兆。

    哎……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安安静静的跟着叶迟去了他家。

    雨下的越来越大,到叶迟家的时候几乎已经是磅礴大雨了,连说话都要用吼的。

    叶迟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撑在头顶上,带着余式微一起从车库往客厅冲。

    到了门廊下他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嘀嘀咕咕的埋怨着别墅开发商:“这开发商决定开发那天也下雨忘带伞脑子进水了吧,把车库设计的那么远,进出多不方……”

    门打开了,最后一个字却像是被人用拳头重新塞回了嘴里,不但说不出来,甚至还噎的慌,不,应该是能噎死人。

    余式微就现在门口,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场景,沙发上一对男女正在赤 裸相交,而且是女上男下的姿势,场面极其的淫 荡。

    余式微还来不及尖叫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叶迟脸色骇人的僵立在门口,握着门把的手用力的攥着像是要把那钢铁硬生生的给捏的粉碎。

    正在酣战的男女听到这巨大的关门声终于从欲 仙欲 死的情 爱中惊醒,余式微听到女人凄厉的叫声从里面传来,接着是东西倒地的声音。

    余式微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时,叶迟已经重新推开门冲了进去。

    他看也不看一眼那对正在慌乱的穿衣服的男女,直接冲进厨房提了一把尖刀出来。

    看到叶迟提了刀出来,那个女人下意识的拦在了只穿了一条内 裤的男人前面:“不……不要……”

    叶迟一脸怒容,握着刀的手背青筋凸起,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早就一刀一个把这对狗 男女给解决了。

    “乔意如你给我让开!”叶迟双目通红的大吼着,刀子在几个人面前一阵乱挥,还隐隐带着风声,余式微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也不禁看的心惊肉跳的。

    原来那个女人叫乔意如。

    而那个男人,余式微抬眼去看,那个男人竟然和叶迟有八,九分相似,难道说他们两个竟然是双生兄弟?

    只不过和叶迟的斯文俊秀比起来,这个男人染了一头火焰般的红发,耳朵上还带着三四个耳钉,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痞气,特别是他现在竟然还露出一副欠扁的笑容,余式微轻轻皱了一下眉。而那对峙的双方已经动上手了。

    叶迟一把挥开乔意如,提着刀就朝那个男人冲了过去,男人也不是好惹的,操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两兄弟一个伤了脑袋一个伤了手臂,各有损伤。

    叶迟挥着刀毫无畏惧的继续往前冲,男人飞快的后退,眼睛四下乱瞄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一时间鸡飞狗跳。

    叶迟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充满了杀气。

    “叶辰你他 妈的,竟然敢上我的女人,你这个畜 生!!!”

    叶辰慌忙躲过叶迟刺过来的一刀,甚至还劈手夺下了他的刀然后扔到了远处。

    没了威胁他又开始不知死活:“我妈不就是你妈,我是畜 生你也是!”

    叶迟一伸腿将他踹倒在地,然后猛的扑了上去将他压在身下往死里揍:“你他妈的,她是你嫂子!!!”

    几个猛拳下去叶辰已是鼻青脸肿,当然,叶迟也没讨到便宜,他的腹部挨了好几拳。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一阵阵的绞痛。

    两个人可以说是殊死搏斗,力道都极其的凶狠,好像恨不得立刻弄死对方。

    可是叶迟被自己戴了绿帽子,盛怒之下更为凶狠,甚至是失去理智般的疯狂,他拳头底下的那个好像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发了疯似的疯狂的暴揍着,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乔意如被叶迟推开的时候腰部撞到了沙发上,她挣扎了好久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在四周一阵寻找,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她眼睛一亮,然后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余式微看到了,她发现的是那把刀。

    乔意如拿到了刀,像是要朝叶迟冲过去。

    余式微再也看不下去了,本来这是叶迟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根本就不应该多管,可是现在他的兄弟和他的女人一起欺负他就太过分了。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快步上前,一把拦住了乔意如伸出去的手臂:“你干什么?”

    听到余式微的声音,叶迟愣了一下,一抬眼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叶辰翻身而上动作迅速的将叶迟踢倒在一边,然后还嚣张的大笑:“看看吧,意如她最爱的还是我,她根本就不爱你!”

    叶迟也不知道是被叶辰打傻了,还是被那一句话给打击傻了,他完全忘记了反抗,呆愣愣的躺在地上任由叶辰对他拳打脚踢,他没有躲也不喊痛,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乔意如。

    那里面的绝望,看得真让人心碎!

    他们两个真是太过分了!

    余式微刚要上前劝说叶辰,叶辰突然又飙出一句:“刚才操嫂子操的太卖力了,不然你以为你能打倒我?”

    这种话真是有够不堪入耳,简直欺人太甚!!!

    虽然知道不管自己的事,余式微还是冲动的拿起了茶几上的大茶杯然后猛的敲上了叶辰的脑袋,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手不免有点抖,力道也就差了一大截,敲在叶辰头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把一旁的乔意如**了。

    她一把推开余式微:“你哪儿来的你谁啊?”

    叶辰打累了翻做到一旁休息,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式微:“难道是叶迟的新欢?”

    然后用那种痞痞的目光将余式微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身材也不怎么样嘛,品味真差。”

    乔意如疲倦的吼了一句:“闭嘴吧你,有完没完?”

    叶辰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把地上的衣服一一穿上,然后得意的看着地上如同死人的叶迟:“你还敢说你比我强吗?”

    余式微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猪头样真让人恶心。”

    叶辰习惯性的勾起嘴角,却痛的倒抽了一声冷气:“哟,你还对他挺衷心,那这个没用的家伙就留给你吧。意如,我们走。”

    说着,他就搂着乔意如的肩膀往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雨下这么大,怪不得没听到他回来的汽车声。”

    余式微心中暗骂了一句人 渣。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余式微又不免开始后悔了,她要拿这个大家伙怎么办?

    谁能想到避雨的时候还能看到兄弟夺妻的戏码?

    就这样走掉好像不太好……

    余式微犹犹豫豫的来回走动着,要不先把他搬到沙发上然后再叫救护车?

    打定主意,余式微弯下腰刚要讲话,叶迟却自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吧台那边走去。

    经过一场混战,客厅里乱七八糟,叶迟却像没看见似的,直接从那些东西上踩了过去。

    他打开一瓶洋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瓶吹,咕咚咕咚的像喝白开水。

    此地不宜久留。

    余式微小心翼翼的关心了两句:“那个,你没事吧?要不要去趟医院?”

    叶迟没理她,继续喝。

    “那……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叶迟就把一瓶酒推到了余式微面前,然后他自己又开了一瓶,继续喝。

    他的酒量很好,一个人曾经干翻一桌人,最后还能清醒的结账,所以现在他怎么喝也喝不醉,那种痛苦的感觉也就怎么也忘不掉。

    余式微看了一眼那瓶洋酒,然后继续说:“我还有事,真得走了。”

    叶迟猛的转头,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她:“陪我喝。”

    那语气,仿佛她不喝就要吃了她似的。

    余式微心里也烦的要命,看着那酒,脑子一热,一咬牙就答应了:“好,我们一醉方休!”

    说的十分霸气。

    不过等叶迟又干掉一瓶之后她才舔了一口瓶口。

    就是因为舔了一口,辛辣的要命,她才不敢喝。

    结果她现在就是右手抱着一瓶酒,左手被叶迟抓着,两个人并排坐在他的室内温泉里洗热水澡。

    之所以会到这个地方来是她冷的连打了三个喷嚏。

    叶迟是个克制的人,清醒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直到五六瓶酒下去,人有一点点醉了,才开始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我这是,第一次这么真心的对待一个人,我甚至想跟她结婚安定下来,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竭尽所能的对她好……甚至把心都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结婚就是最好的归宿吗?而且现在发现她和你兄弟乱搞总比结婚后发现强吧,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绿帽子。当然,这些话余式微只敢在心里说而已,叶迟现在极度敏感,说什么对他来讲都是伤害。

    “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说呢?

    “为什么是他?”

    对啊,两个人虽然长的像,但他明显没你帅。

    等等,长的像?难不成是乔意如认错人了?

    额……

    余式微悄悄的看了一眼叶迟,然后自己往水里缩了缩,绝对要忍住,不能乱说,要不然叶迟杀了她都有可能。

    叶迟缓缓的转过头,眼神迷离的看着余式微:“你知道……”

    余式微急忙摇头,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出生在晚上十一点,所以我叫叶迟,他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出生的,所以叫叶辰……”

    “哦……”原来是想说这个。

    大概是想到了伤心事,叶迟突然抽噎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余式微看到,他的眼泪沉默的流了下来。

    “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亲最亲的兄弟……”

    “也许……你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余式微叹息着喃喃说了一句。

    谁知道这么不经意的话竟然把一直安分的喝酒的叶迟给惹恼了,他把酒瓶一砸,气势汹汹的朝余式微吼:“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你说啊,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说到激动的时候还用力的抓着余式微的肩膀前后摇晃。

    余式微被摇的头更加痛了。她的耐心也终于告罄。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她。”

    叶迟怔住:“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余式微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再看看被他捏的红肿的手腕,委屈的想哭。

    “那你说,女人想要什么………”

    余式微沉默着,想了很久才说到:“莫失莫望,不离不弃。”

    这次轮到叶迟沉默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票子房子车子,原来竟是这个。”他忽而自嘲一笑,“我也不是给不起,可她为什么要找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我弟弟……连最亲的人都背叛了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余式微动了一动,眼神也不禁变得迷茫起来:“是啊,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亲人,爱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也分不清了。

    叶迟夺过她的酒,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最后一狠心说到:“如果他们才是真心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放手成全。”

    “也许是怕你受伤害。”有时候,真相往往比谎言更残酷。想起了伤心事,余式微不由得悲从心起,她抢过酒瓶,学着叶迟的样子喝了一大口,酒才到喉咙那里她就咽不下去了,直接一口全部喷了出去。

    呸呸呸,难喝死了。

    叶迟呆呆的看着她:“你刚刚往哪儿吐来着?”

    余式微一看,哟,不好意思,全吐他脸上了。心情本来还十分沉重,被他那个样子一逗顿时忘却了忧愁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这样子真是太……”

    叶迟生气了,懒的理她,又开始喝酒。

    余式微斜着眼睛看他 :“明明很难喝,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喝?”

    “这个酒,就像女人,经常喝并不是因为有多好喝,而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你忘记所有忧愁,当然,代价就是宿醉后的头痛。”这个比喻虽然有点奇怪,但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那乔意如对你来讲,她是哪种酒?”

    “她?她是,一生只有一坛的女儿红。你呢?霍家的那个在你眼里又是那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