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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火索就是他向某家报社匿名爆料,霍氏集团的第二个孙子霍沥阳突然出现在某医院,而且还是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进去的,生命垂危。

    此消息一经报道,立刻引发多方猜测,更有人暗指是霍殷容为了霍氏集团的继承权不惜对手足兄弟痛下杀手。

    这些消息虽然大多是捕风捉影并无真凭实据,但还是引起了一场场轩然大波,霍殷容的私人生活遭受了严重的影响。

    每天都有记者不停的跟踪**,还有胆大的记者甚至直接扑上去追问消息属不属实。

    霍殷容烦不甚烦,只能每天尽量减少外出的时间。

    而医院门口也围了不少人,甚至有人潜进去企图**霍沥阳的照片,严重影响了病人的休息和康复。

    当然,霍殷容也不是吃素的,他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

    不久又有媒体爆出猛料,说那天被抬进医院的除了霍沥阳,还有一个女孩儿,两人疑似殉情自杀。

    整个a市一片哗然。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对花边新闻的关注度比对什么正经的商战要关心多了,他们更喜欢看豪门恩怨痴男怨女,一出一出,跟折子戏似的。

    很快人们关注的焦点就从霍殷容身上转移到了那个神秘女孩的身上。

    大家都在猜测那个女孩的身份,于是群众的想象力发挥到了一个至高的境界,创造出了各个版本的故事。

    普通版:灰姑娘与王子,灰姑娘卑微的家庭出身遭到了王子家人的嫌弃和反对,多番争取无果后两人相约自杀。

    禁忌版:亲姐弟恋。那个女孩是霍沥阳的亲堂姐霍殷玉,两个人突破血缘的禁忌勇敢的相爱了,迫于世俗的压力他们只能暗暗相恋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每天都像走钢丝,危险又刺激。却没想到他们的感情还是被家人发现了,然后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反对,霍殷容甚至冲动的要打死霍沥阳,幸好霍殷玉及时赶到并以死相逼才保住了霍沥阳一条命。

    奇葩版:其实那是个长得像女的的男的,霍沥阳爱的其实是男人,两人迫于世俗的压力双双自杀。那个女的是变性人,霍沥阳接受不了,于是自变性人殉情。

    韩剧悲情版:一,他们两个相爱后才发现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不能接受,于是自杀。二,那女的得了癌症白血病,不想自己死后霍沥阳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于是逼着他殉情。

    终结版:其实那个女的是霍殷容的情人,为了拿下霍氏集团的继承权,霍殷容不得不派出自己最信任的人安插在霍沥阳身边,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又爱上了霍沥阳,甚至为了霍沥阳出卖霍殷容,霍殷容偷鸡不成蚀把米,遂买凶杀人。结果在关键时刻霍沥阳竟然把那个女的推出去为自己挡刀,这个时候那个女的才知道其实霍沥阳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一直和她逢场作戏而已。而此刻霍殷容已经犯了杀人罪难逃法网,他可以顺利继承霍氏集团了。

    这些事当事人还不知道,霍殷容也不在意,真正着急上火的人是余莞。

    余莞怒气冲冲的冲进了霍殷容的办公室,把一沓报纸摔在他的办公桌上,愤怒的说到:“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不把小微牵扯进来的吗?”

    霍殷容轻轻的瞟了一眼桌上的报纸,随即勾起嘴角冷笑着说道:“我还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莞愤怒的看着他:“别跟我装傻,我知道这是你向媒体说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绝对不让小薇受到伤害。”

    霍殷容伸出手指点了点报纸说道:“这上面哪一句话提到了你的女儿提到了余式微这三个字,你看清楚了再来质问我。”

    余莞痛恨他的装傻:“那些媒体无孔不入,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小微查出来的,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

    霍殷容哼了一声,起身走到大大的落地床前,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说道:“现在有个可以避免余式微受到伤害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懂不懂得珍惜了。”

    余莞狐疑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霍殷容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阴冷。

    余莞看看外面又看看他,终于明白了霍殷容的用意,心中怒气更甚:“你竟然还想让我为你办事?”

    霍殷容表情淡漠的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风轻云淡的说到:“别忘了我们是合作伙伴,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余莞就算再不满也只能乖乖的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不多时,余莞全副武装地出现了出现在霍氏集团的楼下。

    她拉住其中一个记者,悄悄说道:“我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我也可以向你爆料让你得到的独家消息,但是你必须给我一定的好处费。”

    那个记者看着她头戴一顶大大的遮阳帽,墨镜遮去上半张脸,口罩遮去下半张脸,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记者表示不信,甚至有些讥讽的说到:“你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余莞又悄声说道:“我是这家公司的员工。我知道的消息绝对可靠,你不想知道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错过了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就假装要抬腿走人。

    记者有些犹豫,他既想知道这些内幕消息,又怕上当受骗。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冒这个险:“好吧,那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余莞说:“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咖啡馆,位置很隐蔽,要不我们就去那里谈吧。”

    记者同意了。

    于是两个人相携来到了咖啡馆,面对面坐着。

    余莞有些紧张,她压低声音悄悄说的:“其实霍沥阳和霍老爷子的关系一点也不好,要不然为什么前段时间霍老爷子把他送去了法国呢?这次他是偷偷回来的。霍老爷子知道后就被气病了。”

    记者问:“怎么可能呢,听说霍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可是非常的疼爱,出席各种场合都喜欢把他带在身边,很多人都说霍沥阳可是霍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啊。”

    余莞喝了一口咖啡故作神秘的说道:“那都是表面信息啊,你看,霍氏集团真真的决策权还不是掌握在霍殷容手上。”

    记者想想也对,又问道:“那为什么霍老爷子不喜欢霍沥阳呢!”

    余莞神秘的笑了下,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在记者面前搓了搓,意思是让他快点给钱。

    记者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放到余莞面前,说:“先给你五百,如果消息有新闻价值的话我会再给你一笔钱。”

    余莞有些不满,她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又说到:“那好吧,你可别反悔呀,你要是反悔了的话我就再去找其他记者爆料,让你得不到这个独家。”

    记着催促她快说快说。

    “因为霍沥阳为了霍氏集团的继承权,曾经对霍殷容下过毒手,但是很快就被查了出来,所以他才会被霍老爷子流放到法国去的。”

    记者一听到是这样的猛料立刻说道:“等一下等一下,让我先拿支录音笔记录下。”

    一听说他要拿录音笔,余莞神色立刻变得很紧张,她慌忙说到:“那我不说了不说了,我还要在这家公司继续呆下去的。”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起身,准备走人。

    记者急忙一把拉住她说:“不录音就不录音,你至少把事情说完吧,我最多拿笔写一下。”

    余莞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接着说道:“论才能,霍殷容比霍沥阳厉害多了,你看这段时期霍殷容把霍氏集团经营的多好,有声有色的,颇有当年霍老爷子的风范,所以霍老爷子也就越来越器重他。霍沥阳遭到了冷落心里不平衡,所以才产生了那样歹毒的心思。霍老爷子为了保护霍氏继承人霍殷容,这才把霍沥阳送到了法国。”

    记者一边记一边提问:“那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不会是你自己想像的吧!”

    余莞激动的说道:“我亲眼所见!我还看到霍老爷子把霍沥阳大骂了一顿呢,而且你看,霍殷容的能力就摆在那里,霍氏集团被他经营的不知道有多好。所以霍氏集团继承人非他莫属。”

    记者又问:“你很欣赏霍殷容?”

    余莞淡淡的说道:“谈不上欣赏吧,不过他的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

    余莞有些匆忙的走了。

    记者看看遗忘在桌上的钱又看了看余莞的背影,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主编。我刚刚得到一个重磅消息不知道可不可靠。”

    第二天某家报纸头版头条报道了一个消息说霍殷容为了继承霍氏集团已经展开了全面的攻略,甚至买通人暗中抹黑霍沥阳极力赞美自己。

    当然为了避免法律责任他们没点名道姓,而是用了某某人某某公司等代名词。

    事情并没有像霍殷容预料的那样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糟糕,霍氏集团的股票已经接连几次跌到停板。

    最后不得不逼的还重病在床的霍老爷子出来主持局面。

    霍氏集团发布声明称已经向警方报案,并对几家首先无中生有,造谣瞎编的媒体提起诉讼。

    当被问及继承人问题的时候,他说会安排一场测验,两个孙子在没有霍家的任何和帮助下,谁能**建立起一家拍卖公司并且在半年内最先盈利的话,谁就可以获得霍氏集团的继承权,绝不偏袒。看到这个消息,叶迟不由的赞叹一声,霍老爷子还真是个老狐狸,竟然想到了缓兵之计。

    半年时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到时候谁还记得现在这场风波。

    局面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余式微只是冻晕过去了休息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霍李炀伤的比较严重,胸口中了一刀,幸好天气不是很冷,伤口没有发炎。

    只是许多天没有进食,身体很虚弱,还需要靠营养液来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

    余式微坐在床边守着霍沥阳,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一动,余式微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赶忙起身仔细的盯着霍沥阳。

    只见他睫毛颤了一颤,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余式微顿时欣喜若狂,连声音都是颤的。

    “沥阳哥,你醒了?”

    霍沥阳眼珠动了动。

    “沥阳哥,能看的见我吗?我是小微啊。”

    “啊……啊……”霍沥阳费力的动了动嘴唇,干涸的喉咙里低低的挤出一个单调的音节。

    余式微急忙说:“别着急,沥阳哥你别着急,我这就去给你叫医生。”

    她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后面跟着霍沥阳的主治医生。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对余式微说到:“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尽量少做或者不做激烈运动,可以适当进食,但要以流食为主,因为他身体的消化机能还没完全恢复。等过段时间再检查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完全恢复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余式微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喜,看向霍沥阳的眼神也隐含了几许担忧。

    检查完毕,余式微送医生出去,然后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医生你刚才的意思是,还有可能出现其他情况?”

    病人听不到,医生便毫不避讳的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了余式微:“病人在低温度环境下待的时间过长,身体的某些机能可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是这只是可能,如果病人恢复的好的话是完全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

    “如果恢复的不好,会怎么样?”

    “比较严重的情况就是可能出现腿部肌肉萎缩坏死,导致行走不便,甚至不能行走。”

    “你的意思是,会……瘫痪?”余式微几乎是颤抖着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心里一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哪怕是终其一生,她也不可能把霍沥阳和瘫痪这两个字联想到一起。

    他本该青春飞扬,肆意明媚的……

    见余式微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医生忍不住安慰到:“那只是最坏的情况,不一定会出现,你不要太担心。”

    余式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这个消息对余式微的冲击简直太大了,同时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那天她没那么任性的离开就好了,沥阳哥就不会出事,他也就不会站不起来,再不能迎风奔跑,都是她的错。

    越想越难过,她几乎要痛哭出声,可是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霍沥阳,她只能咬住双唇,狠狠的将哭泣声咽回去,眼眶却抑制不住的一阵阵泛红。

    “小微……”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句。

    余式微抬眼去看,来人竟然是余莞,她慌忙抬手去擦眼泪,可是之前泪流满面的模样已经落入了余莞的眼底。

    余莞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看她哭成那样,责备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她是又气又心疼,把她拉到医院外面的走廊上坐着,余莞一边拿纸巾帮她擦眼泪,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训到:“说过几万次让你离霍沥阳远一点,你就是不听,看看现在,弄成这副样子,怎么收场?”

    “妈……”余式微扑进余莞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趁那些记者没把你的身份挖掘出来,赶快离开,霍沥阳有霍家的人会照顾他。”余莞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要拉余式微离开。

    余式微却一动不动。

    余莞生气的说到:“怎么了,难道你真的要等到满城风雨的那一天才死心吗?”

    余式微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小核桃似的,她悲伤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妈,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他,沥阳哥他需要我,我必须留在他的身边。”

    余莞快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一阵阵的发晕:“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啊,你说你没结婚就算了,我也不拦着你,可是你现在已经是个有家庭的人了你还跟他牵扯不清,你有考虑过陈瀚东的感受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知道你和霍沥阳的关系,他会怎么看你,你还想不想和他过了啊?”

    余式微心想,陈瀚东已经知道了,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想见到她了吧。

    “你倒是说话啊!”见余式微一直没动静,余莞不禁有些着急了。

    “妈,对不起!”余式微低低的说了一句,她这态度就是表明还要和霍沥阳掺和到一起。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你就趁陈瀚东还没发现你和霍沥阳的关系之前赶快回去。”

    “他……他已经知道了。”

    “什么?”余莞不由得惊呼一声,发觉自己可能动静太大了,她急忙查看四周,幸好此刻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她压低嗓子说到,“你是不是疯了,这件事怎么能让陈瀚东知道呢?”

    “是他自己发现的,那天,他也在,还听到了我……我说的一些话。”

    “……”余莞发现她可能真的老了,竟然一点也理解不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说到,“那就是说陈瀚东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家?”

    “……唔,应该是吧。”余式微含含糊糊的说到,那天在山上吵架之后她就再没见过陈瀚东了,也不知道他是回了家还是去了陈家老宅或者别的地方。

    “什么叫应该是,你到底是怎么做人家老婆的?小微你有没有搞清楚,你和霍沥阳已经过去了,他的事你根本就不应该操心,你真正应该关心的是你的正牌老公。趁陈瀚东他还没把你休掉你赶快给我回家去。”

    “不行,沥阳哥他现在离不开人。”

    余莞气的简直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手指着她:“你……你……你干脆气死我算了。妈没你命好,没遇上个好男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可是你不同,陈瀚东他多好啊,除了年纪比你大点儿他哪里配不上你哪里不比那个霍沥阳强,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傻!你以为你真能和霍沥阳走到一起吗?先不说我,就是霍老爷子那关,你过的去吗?”

    余莞可谓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就盼着余式微能够听进去一星半点然后改变主意。

    可余式微却像块木头一样,一直无动于衷。

    “妈,我并不是说我和沥阳哥真的要怎样,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他,仅此而已。”

    “你和他又不是什么特殊关系干嘛要留下来照顾他?你应该关心应该在意的是陈瀚东,听妈妈的话,赶快回家去。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就花钱请个人来照顾他,还不行的话换我来总行了吧?你何苦惹这些是非?”

    “妈,你不会明白的,如果我就这么走了的话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离开他是不是?”

    余式微沉默了,沉默就是承认。

    余莞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到:“老爷子定的那个继承人资格的比赛规则你知道吧?不妨告诉你,霍沥阳必输无疑,因为霍殷容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备拍卖公司,到现在已经基本完成,就等着择天开业了。霍沥阳什么都没有,他要拿什么和霍殷容比?就算他建立了拍卖公司也赶不上霍殷容了。小微,你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他很快就会一无所有。”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离开他,就算某一天他真的一无所有,我希望,他至少还有我。”

    “你!”

    “妈,你回去吧,不要再劝我了。”余式微起身,“我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妈,再见。”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余莞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骂:“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怕霍沥阳看出自己哭了,余式微用清水洗了好几次脸。

    现在已经入冬,自来水冰冷刺骨,脸颊和双手都被冻的通红,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因为她的心,只怕比这冷水更冷。

    擦干脸上的水渍,确认自己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之后余式微才回到病房,霍沥阳正闭眼躺在床上。

    余式微以为他睡着了就放缓动作轻轻的把身后的门关上。

    可是刚一回身就对上霍沥阳痴痴的视线,他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余式微立刻欣喜的朝他走过去,笑着说到:“沥阳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只容的下他一个人。

    霍沥阳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费力的朝她伸出一只手。

    余式微赶忙握了上去:“怎么了沥阳哥,你哪里不舒服,还是要什么?”

    霍沥阳还很虚弱,虽然用尽全力想要握住她的手,结果却只是软软的搭在她的手上。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然后更加艰难的说到:“小……小微……”

    他的声音细若蚊吟,如果不是仔细听的话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余式微俯了俯身,更加亲密的贴着他,柔声问到:“我在呢,沥阳哥你想说什么?”

    霍沥阳用力的曲起手指,在勾住余式微的手的之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真……好……还能握住……你的手。”

    余式微万万没有想到他费尽力气,想要说的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一时怔在那里,只觉喉头干涩的要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我听到了你……喊我……”霍沥阳又接着说到。

    “嗯?”余式微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霍沥阳顿了顿,像是在蓄积体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到:“在……山上……小木屋……我好冷……好像就快……死了,可是,我又好像听到……你说你……爱我……等我娶你……”

    余式微愧疚的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多想坦白,告诉他,她已经嫁给别人了,可是他的身体这么虚弱,应该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要不,以后再告诉他吧,等他身体好一些。

    她又看向他,笑容里却多了那么几分干涩:“沥阳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我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能快点……好起来……”霍沥阳忽然笑了一笑,“你又救了我……一次……当时我感觉……你就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我就想,我绝对不能死……我死了……你怎么办呢?你这么傻,被人欺负的话……谁帮你报仇……”

    余式微将自己的脸颊埋入霍沥阳的掌中,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掌心:“沥阳哥,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虽然当时她确实是想要和他一起死,可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却是陈瀚东,她愧对他的深情,自然也就承受不起他的真心。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坏女人,心里怎么可以同时装着两个人。

    “眼泪……是热的……”他动了动手指,轻柔的帮她拭去腮边的泪珠。

    “对不起,沥阳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她说不下去了,那样的结果对他来讲太过残忍,他肯定接受不了。

    现在能瞒一时是一时。

    “不关你的事……是霍殷容……是他……派人把我……”说到这儿霍沥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他想独占霍家的财产……竟然对我痛下杀手……咳咳咳咳……”

    他猛的咳嗽了起来,咳的脸色都变了。

    余式微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安抚他的情绪:“沥阳哥,你别激动,慢慢来,一点一点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柔声细语的安抚下,霍沥阳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终于不再那么激动,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

    “是霍殷容……是他派人把我……关在了山上……”霍沥阳气喘吁吁的说到。

    真的是他?余式微心中有些吃惊,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陈瀚东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是他救了我……我逃下山的时候……撞到了他的车……”

    余式微沉默了,原来他比他们还早一步找到霍沥阳,而且也很有可能是他打电话给叶迟的,还有救护车那么快就来了,一定也是他事先打的电话。

    他明明就是一个好人,一定是非常非常生她的气才会故意说出那样的话,

    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已经伤透了他的心,她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承认她爱的是霍沥阳,她竟是那样的残忍。

    见余式微一直怔怔的发着呆,霍沥阳用力的勾了勾她的手指,低声问到:“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余式微伸手摸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流泪了,潮湿的手心却再也感受不到属于那个人特有的温度。

    “我……”她咬了咬唇,“沥阳哥,有件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霍沥阳突然咳到不能自已,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余式微看得心惊肉跳,来不及多想就大喊着朝外冲了出去:“医生,快来人……救救他……”

    余式微没想到,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霍沥阳,因为情绪激动病情又复发了,而且情况比刚开始还要严重。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突然刺激到了他,让他竟然这么激动。

    看着他被推进急救室,余式微靠着墙壁一点一点的瘫软下去,最后无力的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把脸颊埋入双腿之间,只觉整个世界都开始纷乱复杂起来。

    她到底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伤了陈瀚东,就不要再伤害霍沥阳了。他现在这么脆弱,不能没有人照顾。就这样吧……和陈瀚东,就当作是一场梦。

    霍沥阳的手术结果很糟糕,他真的不能走路了。

    虽然大家都没有告诉他,可是他自己感受的到,腰部以下几乎没有任何知觉,医生护士怜悯的眼神,还有余式微小心翼翼的态度,这一切都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

    “我这是怎么了?”他逼问余式微。

    余式微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耐心的说到:“没什么的,这只是术后的一个普遍反应,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你一个星期前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你一直说很快很快,很快到底是多快?”霍沥阳又发火了,最近这段时期他的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乱砸东西,甚至还骂人。

    “你别生气,来,喝点儿水。”余式微试图安抚他。

    霍沥阳一把挥开她伸过来的手,水杯被打翻在床,被子湿了一大片。

    余式微立刻说到:“我去喊护士帮忙换一床被子。”

    霍沥阳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眼神阴沉的盯着她:“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瘫痪了?”

    余式微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死死的盯着被面。

    霍沥阳焦急的吼道:“你倒是说啊,我是不是瘫痪了?”

    “沥阳哥,你……你不要担心,医生说坚持做复健的话,还是很有可能重新站立起来的……”

    这意思就是他真的瘫痪了?霍沥阳一瞬间面色如土,他慢慢的,慢慢的松开了手掌,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余式微吓坏了,她急忙连喊了两声,他却像没听见一样,她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像没看见一样。

    余式微慌了,急忙又去把医生叫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告诉她,病人的求生意志现在很弱,这对他的康复非常的不利,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出现自杀倾向。必须尽快重新激发病人的生存意志。

    “激发他的生存意志?怎么激发?”

    “多和他说一些家人的事,还有美好生活的回忆,以及对未来的憧憬等等,尽量说些积极向上的事情。”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回病房的路上,余式微一直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说。

    家人的事?霍刚生病住院,霍氏集团完全被霍正霍殷容掌控,还有那个关于继承权的比赛明显是偏袒霍殷容,这些事对他来讲肯定算不上美好。

    美好的记忆?余式微突然想起了霍沥阳不久前和她说过的话,他说他是因为听到她的话才产生了强大的求生意志,想起了对他的承诺才醒了过来,还有上次他遇到雪崩,也是因为相着她才一直坚持到救援人员的出现。

    余式微像突然发现了宝藏一样,拔腿朝霍沥阳的病房跑去。

    霍沥阳还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余式微心中一阵揪痛,她在门口怔了怔,随后故意装出一幅很开心的样子推门小跑了进去。

    “沥阳哥,我刚刚听人说过两天就要下雪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堆雪人打雪杖好不好?就像那年一样,我们一起在雪地里奔跑,我们在角落里偷偷堆砌属于我们的秘密。”余式微伸手搭在霍沥阳的腿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不,这次我们不偷偷的,我们光明正大的,在院子的正中间堆两个雪人好不好?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相互依偎,直到世界尽头。”

    霍沥阳依旧毫无反应。余式微心中有些气馁,暗骂自己是个笨蛋,一个办法怎么可以使用三次呢,肯定没效果的。

    不行,再换一个。

    “沥阳哥,你还记不记得……”余式微换了个思路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她不停的说不停的说,把自己记得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希望引起霍沥阳的反应,哪怕只是轻轻动一下也好。

    可是,任凭她说的口干舌燥,霍沥阳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木头人一样。

    几天下来,人倒是一点一点的消瘦下去。

    余式微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她又去找医生,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医生思索了一番之后说到:“既然积极向上的不行,那么只能试试黑暗疗法了。”

    “黑暗疗法?那是什么?”

    “就是改为向他说一些比较消极的事情刺激他的情绪,甚至可以让一些他十分讨厌痛恨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越恨的人越能刺激他的神经,只要他对外界还有反应那就行了。”

    “他痛恨的人?”他恨的人……应该是害死他父母的霍正和胡静月,还有派人绑架他的霍殷容。

    可是,就连霍刚住院,霍正和胡静月也只到医院看过一次,他们会愿意来看霍沥阳吗?

    霍殷容就更不用说了,说不定还会想别的方法继续害他。

    到底该怎么办呢?余式微焦急的走来走去,她得想个办法才行,霍沥阳不能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

    在快要把自己转晕过去的时候余式微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可以找妈妈余莞帮忙啊,妈妈可比她聪明多了,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打定主意,她去楼下的话吧打电话给余莞。

    手机被偷之后她就一直在医院,也没抽出时间去买新的手机,还有手机卡也得重新补办……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飞快的按下了一串数字。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还在想待会儿该怎么说,知道她要帮霍沥阳,妈妈肯定又要生气的,说不定又得训她一通,可是没办法,她只能找她了。

    电话终于接通,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喂!”

    余式微立刻怔住,咦,怎么是个男的?

    “喂,说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一声,语气稍稍有些不耐,就像当初他回到陈家,看着站在远处的她,那种感觉竟是那么的熟悉。

    她竟然在无意之中拨通了陈瀚东的电话。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余式微心里是舍不得,这么多天整个人跟陀螺似的一直不停的转啊转,神经也紧紧的绷着,只有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精神才稍稍松懈了一下,像是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港湾。

    原来她的心里,对陈瀚东是如此的依赖。

    他的呼吸声轻轻的在耳边响起,余式微的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却只能拼命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边顿了顿之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到:“是不是……是不是小微……?”

    那样稳重的人,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