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缘浅·爱恨两交加

    金漓汐不知该如何向蓝远铮解释,她望着蓝远铮,颞颥道:“远铮,我,我——”

    蓝远铮冷冷地看着金漓汐,若说眼神能杀人,此刻他的眼估计就是一把冰刀。

    他的视线顺着金漓汐的眼睛往下看,落在金漓汐微微红肿的樱唇上,他的目光猛地一凝,金漓汐畏缩了一下,她慌忙用衣袖遮掩着自己的唇,但却被蓝远铮一把拉下!

    “他吻了你?!”蓝远铮咬牙问道,全身弥漫着暴怒的气息,“该死的,你竟然让他吻了你?!”

    “远铮,你,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金漓汐慌乱中急忙想辩解。

    “不是我看到的那样?那又是怎样?”蓝远铮冷哼一声,几乎睚眦迸裂,“真相就是你旧情难忘,所以到这茶花林中与老情人相会么?!”

    蓝远铮无法克制住内心的妒火,苏倦言一直是他心中深藏的一根刺,没料到今日竟然与他正面交锋,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蓝远铮望着金漓汐,那双俊秀的眼眸不自觉已带着旧日的暴躁与冷戾。

    “不,不!”金漓汐张口,她本就不善于言辞,如今又在情急之下,更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何况即使她说出真相,蓝远铮也未必肯相信。

    蓝远铮一把拉过金漓汐,用力攥着金漓汐细瘦的胳膊,将她带到面前的茶花林中,他的手握得那么紧,用力得让金漓汐蹙起了秀眉,疼痛的泪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忍着疼不敢吭声。

    “你看看,这茶花林!”蓝远铮的手如铁箍,他牢牢押制着金漓汐,一把将她按在了一棵茁壮的茶花树前,“你是否觉得这茶花林眼熟?!”

    金漓汐流着泪水,不停颔首,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这美丽的茶花林是怎么回事。

    蓝远铮痛心而又失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这茶花林里的每一棵茶花是我专门从各地收罗而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去收刮这些花草!”

    蓝远铮说着,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微笑,“我蓝远铮真是个傻瓜!为了一个虚无的女人,我竟发疯地每年必买无数株茶花苗,找人精心去侍弄这些娇贵的东西!如今,我换得了什么?!”

    蓝远铮仰头长笑,“如今我心爱的女人在我为她种下的茶花林里与她的情人相会!”他的笑声苍凉,但着压抑的伤痛,“金漓汐,竟然你旧情难了,为何还要答应我和我在一起?!你,你把我蓝远铮当什么了?!你在戏弄我么?!你回答我!回答我!”

    纵横的泪水早已爬满了金漓汐的脸庞,她哽咽着回答,“我,我没有旧情难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我没有背叛你——远铮,你听我说——”

    金漓汐仰着头,她伤心欲绝,看着蓝远铮痛楚的脸,她的心竟如针扎似的疼,“远铮——”

    由于金漓汐仰起脸哭泣,她原先被苏倦言扯散的衣襟松脱了开,赫然露出了她修长脖颈上的红色吻痕!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哭泣的柔弱的样子,坚硬的心原本要化了下来,但他的视线移下来,猛地又看见金漓汐脖子上以及胸口的吻痕,“金漓汐!你竟然对我撒谎!”蓝远铮一声怒吼!

    金漓汐全身一颤,抬起眼来看着蓝远铮,被他眼中的愤怒与恨意惊吓得蜷缩成一团。

    “你和苏倦言到底躲在这林中做了什么好事!”蓝远铮高大的身影颤抖,愤怒得口不择言,“你这个贱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金漓汐含着眼泪望着蓝远铮,随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胸口,这才发现了胸口的异样,她羞愧地将衣襟掩上,她的纤手不停在颤抖,今日的事情如同一场噩梦,她越想解释,却越描越黑。

    蓝远铮怒吼一声,忍不住抬手向金漓汐挥来,金漓汐颤抖着闭上了双目,等着蓝远铮的拳头落在她身上,但却听得“喀嚓”一声,她身旁的一棵茶花树轰然倒下,已然被蓝远铮一拳打断!

    “我还留着这茶花林做什么!”蓝远铮暴怒,他冲入茶花林中,一阵拳打脚踢,他的脚风拳势所到之处,开得满目灿烂的茶花树一棵棵倒下,顿时落英无数,茶花园中一片狼籍,满目疮痍!

    “苗王大人——请息怒,请息怒——”一旁看得呆了的锦瑟连忙上前,想阻止住蓝远铮,但却蓝远铮拉开,“你走开!别管我!”蓝远铮回身怒吼道,他的俊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跳。

    “锦瑟,你立刻出园去,记住,今日的事你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若有半点泄露出去——”蓝远铮面色铁青,“我定不轻饶!”

    “是,爷,锦瑟记住了——”锦瑟慌忙应声,不敢看蓝远铮冷冽暴戾的神情。

    “那还不快走!”蓝远铮一声怒吼,锦瑟一吓,慌忙低头离去,临行时向金漓汐投去了既同情又难以理解的一瞥。

    风呼呼吹过,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茶花园中一片荒凉,满地都是残红。

    金漓汐蜷缩在一棵茶花树下,她用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

    可怕的死寂。

    半晌过后,金漓汐听见蓝远铮的沉重的脚步向她走近,金漓汐没有抬头,她的双目已经哭得通红,她为那满地的茶花树心疼,更为那暴怒发泄的男人的心疼。

    是她的错,她低估了苏倦言存心生事的能力,放松了警惕,才有今日的事端。金漓汐含着泪,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梳理着自己混乱的心绪,想向蓝远铮细诉今日离奇的事情。

    但还未等金漓汐张口,蓝远铮已经在她的身旁蹲下,他面色阴冷地看她半晌,剑眉紧蹙,道:“说!你在这茶花林和苏倦言在商量什么,是想一起逃出这苗王寨么?”

    “或许,是在谋算如何将我除去,好比翼双飞么?”蓝远铮冷冷一笑,伸出手去,捏紧了金漓汐的下巴,他的目光落在金漓汐红肿的唇上,再落在她胸口掩盖不住的淤痕上,想起他找到她时候,她正窝在苏倦盐怀抱中那惬意迷离的模样,一丝掩饰不住的嫉妒与恼怒出现在蓝远铮的眼底。

    “回答我的话!”蓝远铮的上身前倾,将金漓汐压近茶花树的树根上。两人靠得如此之近,金漓汐甚至能感觉到蓝远铮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可怕的恨意。

    金漓汐下意识地想躲开蓝远铮的逼近,他眼里她所熟悉的邪佞与冷冽让她心慌,这种无助的感觉仿佛让她又回到了第一次在油菜花地里,蓝远铮要对她施暴的场景。

    “不——”金漓汐抬起眼,求饶地看着蓝远铮,“远铮,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谋划你,是倦言哥哥,他,他——”

    “倦言哥哥?!”金漓汐的无意识的称呼彻底惹怒了蓝远铮,他再也没有耐心听金漓汐解释下去了,无法抑制的妒火席卷了他本就痛得入骨的饱受伤害的男性自尊心理。

    方才他本可以一掌劈死苏倦言,本可一拳将金漓汐如山茶花般捏碎!但他没有那么做,却反倒像个被戴了绿帽子的懦夫一样,对着情敌强颜欢笑。他为的是什么?他在害怕什么?

    是怕金漓汐亲口对他说出,“蓝远铮,我爱的不是你,是苏倦言么?!”

    是么?是么?蓝远铮问着自己,发觉自己正是在害怕!他害怕自己就此失去金漓汐,也在害怕金漓汐从来没有爱过他!他宁可她不爱他,也不愿她欺骗他!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离弃他蓝远铮,但她金漓汐不能!他对她的用心难道她一直都无动于衷么?

    蓝远铮想及与此,不由恨自己,他蓝远铮是个堂堂的男子,身边也不愁没有美女,天涯何处无芳草?!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气短!

    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不再爱,因为爱情这个鬼东西,总让人患得患失,是爱情,让他如此懦弱!

    “去它的倦言哥哥,去它的真心诚意!从今以后,我蓝远铮不再在意这个叫金漓汐的女人不就成了么?!我绝不容许蓝远铮为了一个区区小女人而六神无主!”

    蓝远铮逼近了金漓汐,“到现在你还是忘不掉苏倦言,哪怕我这么用心对你!金漓汐,你还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一心一意对我?”

    蓝远铮捏着金漓汐的下巴,一字一字从他的嘴里逸出,“难道我蓝远铮一腔真心诚意还换不来你的真心么?你金家大小姐的心是铁石做的么?!”

    金漓汐望着暴怒中的蓝远铮,想摇头否定他的话下巴却被蓝远铮捏住,她颤声道,“远铮,请你听我说,好么?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住口!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那你为何抱着他不放,身上又有他吻你的痕迹?!金漓汐你敢做不敢认!”蓝远铮咬牙道。

    “我是被一股奇怪的茶花香气迷了心智,我迷迷糊糊走到林中深处,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金漓汐看着蓝远铮,尽力解释道。

    “迷香?被迷了心智?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么?!”蓝远铮怒极反笑,他盯着金漓汐,突然凑近她,那张俊脸上挂起了邪气而恶意的笑容,“还是你喜欢玩刺激的,幻想在这茶花林中像中了迷香一般陶醉一下?”

    金漓汐愕然地睁大了眼眸,半晌才听出蓝远铮话语中的深意,他的这种羞辱比他打她还让她难受,她哽咽着,伤心地就要挥手,想打去蓝远铮脸上那侮辱她的笑。

    但金漓汐手刚举起,便被蓝远铮一把握住了手腕,他咬着牙道,“既然你想玩刺激一点,我就陪着你玩,就在这露天野地里,想必你会更兴奋吧——”

    “不要!不要!”眼看蓝远铮高大的身体向她压来,将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金漓汐在蓝远铮的大手伸向她的胸口,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哇”地痛哭出声,“不要,不要,远铮,不要这么对我——”

    “求你了,请别让我再恨你——”金漓汐含着眼泪,她仰躺在残缺的茶花瓣上,无力而绝望地抽泣道。

    灰暗的天幕越来越低,天上的黑云奇形怪状,就像会吃人的怪兽一般,朝着金漓汐压过来,金漓汐惊慌地痛哭,却无法挣扎……

    情深缘浅·伤心影凌乱

    蓝远铮沉重的身体与金漓汐沉痛的心情,犹如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金漓汐不能呼吸。

    蓝远铮覆盖在金漓汐柔弱的身体上,就这么将她抵在茶花园的红土地里,红土混合着残败的茶花瓣,粘满了两人的发间与衣物。

    狼狈仓皇,漫天烟尘,两人在地上死命纠缠。又惊又慌的金漓汐鼻翼里吸进呛人灰土,她边咳嗽边抽泣,用纤手紧抓住自己的衣裳,不让蓝远铮触碰她。

    但蓝远铮用手格开金漓汐的反抗,他将她用力压在身下,大手伸到她的胸口,猛力一扯,将金漓汐上身的衣裳撕扯了个粉碎!

    蓝远铮如鹰隼般的眼落在金漓汐胸前所露出的吻痕上,他的额头青筋直跳,牙关紧咬。

    “远铮,求你——放开——”金漓汐承受不住蓝远铮全身的重量,在他身下挣扎着哭喊求他。

    “住嘴!不要用吻过别的男人的嘴叫我的名字!”蓝远铮一声暴喝,他的拳头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了金漓汐头侧的泥土中,带起了阵阵带着茶花香气的灰尘!

    “为什么要背着我爱别人!为什么!”蓝远铮低声斥问着金漓汐,他满是怒火的眼底里有着不甘与难以抑制的伤痛,他那双俊目发红,而沙哑的音调里带着哽咽。

    “我没有,我——没有——”金漓汐的声音已经哭哑,挣扎得无力,只能喃喃地重复辩解着自己的清白。

    蓝远铮强迫自己不看金漓汐的眼,她水汪汪的眼眸中总是带着一种无辜的神情,到最后受骗上当被蛊惑的人还是他。

    她怎能这样将他的尊严踩在她的脚底下,她怎能这样践踏他对她的情感!蓝远铮恨自己把持不住,竟会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美色所迷惑。也好,既然她都不在意他对她的温存与真心,那他以后也不必再对她痴心一片!

    是她对不起他在先,那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了!蓝远铮想着,毫不怜香惜玉地撩开金漓汐的长裙,将手探入她的双腿之间,肆意摸索起来。

    她对他既没有心,那就用她的美色来取悦他吧,蓝远铮粗重地喘息着,心头却是无比灰暗与挫败。

    金漓汐拼命夹紧了腿,却依然抗不过蓝远铮男人充沛的体力,很快他便扯开了她的亵裤,将修长而粗糙的手指用力探入她干涩的身体深处!

    金漓汐疼痛得倒吸一口气,她睁着泪眼,看着俯瞰她的男人,他满脸俱是疯狂与报复的怒色,他的手在她干燥的甬道内用力抽动,她随着他粗鲁的动作颤抖地曲起身子。

    好痛,金漓汐低声呜咽着,蓝远铮强加给她的屈辱更远甚于她身体的痛楚,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了蓝远铮眼里带着的嫌恶与鄙夷。

    蓝远铮避开金漓汐的嘴,他不吻她,所有苏倦言碰触过的地方他都不碰,他的手在她的身体内不停抽/插,即使感觉到了她甬道内的干涩与收缩,他也无动于衷。

    金漓汐疼痛的颤抖,低声的哭泣都不能让蓝远铮降低心中的怒火与妒恨。

    “放松点!好好享受我带给你的,我并不比苏倦言差,你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我同样也可以给你!”蓝远铮说着话,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说吧,你想我陪你玩什么花样?!”

    “你,你——”金漓汐颤抖着唇,看着蓝远铮那张可恶的俊脸,又是委屈又是羞愤,她咬着唇想怒斥蓝远铮青红不分,他太过分了!可下/身顿然传来的压力让她忍不住低喊出声,“啊——”

    蓝远铮在金漓汐身体内肆虐的手指又增加了一根,接着又加入了一指,蓝远铮的手肆意在她身体内翻搅抽动,而他的俊脸通红,眼里开始带上了情/欲的热光。

    “别这样对我,不要这样——”金漓汐颤栗地哀求道,她那双美丽的大眼里满是恳求的泪光,可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被嫉妒与欲/火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她的请求。

    感觉到他手指的抽动从干涩阻碍到润滑顺利,蓝远铮冷冷一笑,道:“你真是一刻也离不了男人,不是说不要么?那我手指上是什么?!是我平日里将你调/教得太好了么?”

    蓝远铮将他修长的手指从金漓汐的身体内抽出,故意忽视金漓汐满眼的泪水与凄惶的可怜模样,邪佞地将被她湿润了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给金漓汐看。

    金漓汐抽噎着,羞红着脸,她愤恨自己此刻对蓝远铮竟然还可以产生本能的反应,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蓝远铮对她的羞辱让她的心碎成了无数片。金漓汐偏过头,不去看蓝远铮,只是用心碎至极的声音求他,“苗王,求你,放过我,不要在这里——可以么?”

    眼前的这一幕,让金漓汐想起了最初蓝远铮抓住她时想强占她的那个场景,造化弄人,她以为那个噩梦从此就那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么快便历史重演。

    是她上辈子欠了谁的,今生才遭到如此的报应。金漓汐的泪已流干。

    但如今她是蓝远铮的妻子,尽管他一直误会她对他不忠,金漓汐不想在这茶花园地里和他纠缠。他们是夫妻,他却伤害得她颜面无存,满心是伤。

    从过去到现在,蓝远铮根本就不曾信任过她。

    即使是死,她也要死得有尊严,她不愿这样被他压在野地里肆意玩弄。她用纤细的双手拼命揪住蓝远铮的衣襟,想要那个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男人清醒一些。

    “不要在这里?”蓝远铮终于低头看着金漓汐,见着金漓汐秀发散乱,衣裳破碎,雪白的肌肤也沾染了尘土,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金漓汐不语,只是疲惫地闭上了流泪的双眼,她的手松开了蓝远铮的衣服,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蓝远铮顿了顿,又想再说些让金漓汐难受的话,但看着金漓汐终究还是住了口。他从金漓汐的身上翻身站起, 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金漓汐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泥娃娃般任由着蓝远铮摆布。

    天已黑了,从茶花园到苗王寝宫的小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奴仆看着苗王蓝远铮抱着一个被他的外裳密实裹住的女人匆匆而过,谁也不敢多问一声。

    因为苗王的脸色异常难看,他们所熟悉的暴戾冷酷而残暴的苗王又出现了。他刚刚才温和了没几天呵。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一脚踹开苗王寝宫厚重的大门,径直走到床榻边,将她重重地往床上一抛,金漓汐如同一片枯败的树叶,扑落在了原先还与蓝远铮柔情蜜意过的床榻上!

    蓝远铮的这一抛,带着他未消的怒气,金漓汐跌得几乎将胸腔里的空气都挤压了出来,全身疼痛得半晌都爬不起来。

    蓝远铮站在床榻边,冷冷地看着金漓汐,久久没有说话。

    金漓汐被蓝远铮冷冽的眼神看得后背直冒冷气,朝着床榻后悄然地往后退去,蜷缩在床榻的一角,生怕蓝远铮突然上前,又要欺负她。

    但蓝远铮站立了半晌,并没有像金漓汐想象中那般朝她扑去,他伫立了半晌,看着金漓汐破碎衣裳下掩盖不住的花容雪貌,再看着她不住颤抖的柔弱身躯,他捏得咯咯响的拳终于悄然放下。

    蓝远铮转身便向一旁的侧门走去,那里有着苗王专用的温泉浴池,也是新近为了金漓汐而建造的。

    蓝远铮脱去身上的衣物,露出了他健壮结实的身躯,他一个纵身便跃入了浴池之中,他将头久久地潜在水面下。温和的泉水让他愤怒难当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金漓汐蜷缩在床榻一角,听着温泉浴池传来的哗哗水声,她才敢抬起头来。她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想坐起身来,却听到浴池里传出了蓝远铮的声音,“金漓汐,到这里来——”

    蓝远铮浑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权威。

    金漓汐坐在床榻上不敢出声,她咬着颤抖的唇在犹豫要不要服从蓝远铮命令。正当她彷徨无主意之时,未关闭的寝宫门口进来了端着托盘的桑焉。

    桑焉见寝宫的门未关,也未想太多,便端着晚膳闯了进来。她听厨房的人说,苗王与夫人都没有用膳,刚在寻思,锦瑟已一脸慌张地来找她,诉说了在茶花园里后来的一幕。

    桑焉担心蓝远铮在盛怒之下会伤了金漓汐,于是便借着送晚餐来到苗王寝宫,想一看究竟。

    桑焉刚进得门来,看见的便是一头秀发蓬乱,身上衣裳破碎,憔悴不堪的金漓汐,把桑焉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搁下手中的托盘,上前询问道:“夫人,你怎么啦?发生何事了?”

    金漓汐摇摇头,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眸里又掉下泪来,她哽咽道:“桑焉,我——”

    桑焉看着衣裳不整的金漓汐,想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她叹息了一声,转身到衣箱里想给金漓汐找出一件可以稍微蔽体的衣裳来,却听得温泉浴池里又传来了蓝远铮冰冷的声音,“桑焉,立刻退下,不必再伺候那个女人!”

    桑焉的手一顿,停住了动作,她朝着侧门浴池的方向必恭必敬地回话道:“桑焉知道爷在气头上,请爷消消气,桑焉让夫人穿上衣裳再伺候爷去,免得夫人着了凉——”

    蓝远铮冷笑一声,道:“还穿什么衣裳,她不是都等不及为某个人献身了么?!”此刻的蓝远铮,只希望自己无情刻薄的言语能刺得让金漓汐痛些,再痛些。

    因为,他比她更痛!

    金漓汐听到蓝远铮无情的话语,喉咙一咽,她羞愤地低下头来,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桑焉见金漓汐伤心的模样,不由有些不忍,她朝着蓝远铮低声道:“爷,今日的事细想起来总是有些蹊跷,还请爷冷静下来查个清楚,别冤枉了夫人才好——”

    “冤枉?”蓝远铮冷哼一声,原本就已然不耐烦的语调里又带上了怒火,他提高了声音,“桑焉,你退下,不要再罗嗦,让那个女人来服侍我!”

    桑焉见蓝远铮发怒,立刻不敢再多说,她朝金漓汐努努嘴,示意金漓汐不要再去惹怒蓝远铮,便悄悄地退了下去,并把寝宫的门关上。

    寝宫里更加安静。

    蓝远铮等得更加不耐,他出声冷喝道:“金漓汐!过来!”

    情深缘浅·深锁满屋愁

    金漓汐受惊地全身一颤,半晌,无奈地挣扎着从床榻上站起,她缓慢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侧门边,隔着朦胧的纱帘望着正泡在温泉中的蓝远铮。

    “你过来——”蓝远铮低声对着金漓汐命令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沙哑。

    金漓汐咬着唇,无言地站在纱帘边,蓝远铮抬眼望着隔着纱帘的妙曼人影,他那双狭长而俊秀的眼浮上了一阵迷离,他立刻抖了抖自己的头,想把自己迷乱的心绪抖掉。

    他不想就这么心软,蓝远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声道,“需要我过去抱你过来么?”

    金漓汐迟疑了半晌,终于轻轻撩开了纱帘,踌躇着,向蓝远铮缓缓走近,她走到浴池的台阶上,跨上了温泉的泉边,她停下了脚步,看着正浸在水中的蓝远铮。

    “脱掉身上的衣裳!”蓝远铮冷冷命令道。

    金漓汐没有反抗,她低垂着螓首,背过身去,将手伸到自己的胸前,将已经零碎不堪的衣裳慢慢褪下,她边解着扣子,一行委屈的热泪忍不住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即使蓝远铮不命令她,金漓汐也想进到温泉里,将自己身上苏倦言残留下来的痕迹洗掉。

    衣裳从金漓汐的雪背上徐徐滑落在地上,露出了她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胴体,金漓汐将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归拢到左边的胸前,想遮掩住胸口上的吻痕。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裸/露的身体,他仿佛能感受到她雪白肌肤那种细致嫩滑的触感,他回忆着她在他怀抱中柔软温润的身体,他的眼神一暗,一股热气从他小腹上腾起,连温热的水都抵挡不了他对金漓汐的渴望。

    但他不仅要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

    假若她的身心都属于他,世间万物他又再有何所求?!

    可笑的是,之前他还蒙在鼓里,以为金漓汐真心是喜欢着他的,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一相情愿臆想出来的。

    哈呵呵,傻瓜蓝远铮!蓝远铮嘲笑着自己,温泉的水蒸汽腾起,蓝远铮的眼中有水雾。他用拳头抵在自己的鼻侧边,想掩饰掉自己鼻子的发酸。

    “过来帮我搓背——”蓝远铮放下手,命令着金漓汐,他的话语无比专横霸道,但他的眼中却充满饥渴、欲念、紧张和伤感的绝望……

    金漓汐没有回身,也没有回应蓝远铮,只是慢慢摸索着浴池的边缘,摸到了浴池的入口,她背对着蓝远铮跨进了温泉浴池中。

    金漓汐躲离得蓝远铮很远,她蜷缩在浴池的小角落里,开始无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金漓汐拂撩着水,温热的水滑过她的肌肤,清洗掉她所厌恶的味道,但却洗不掉她身上耻辱的印记。金漓汐拼命地搓洗,将娇嫩的肌肤搓得通红,但那些醒目的吻痕依然留在她的胸口。

    金漓汐边用力清洗着身体,边掉着眼泪,但她尽力不出声,唯恐惹怒了在她身后的蓝远铮。

    她知道他在生气,但是,她又何曾想这样?她也没有料到苏倦言会这么对她,更没有想到蓝远铮也是如此粗暴与狂野。

    一阵委屈与伤心涌上金漓汐的心头,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而痛哭出声。

    金漓汐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泣,她瘦弱的身体憋屈得在不住颤抖。

    金漓汐的身后传来了哗哗的水花声,蓝远铮按捺不住,终于站起身,他全身淌着水,分开水波,向金漓汐走来。

    感觉到蓝远铮就在她身后,而且就贴在她身后,金漓汐感觉到蓝远铮沉重的呼吸,不由全身僵直。她缓慢地回首,满眼都是哀求的光,她断断续续地颤声说道:“远,远铮——”

    她只求蓝远铮不要再生气,见蓝远铮失态暴怒到如此境地,金漓汐的心如针扎般刺痛。既然无法洗去她身上的痕迹,她只求他能原谅她,相信她,如往常那般怜惜她。

    蓝远铮不会知道,她是那么在意他的想法与感受。

    蓝远铮没有说话,他站在金漓汐身后,用力抱住了她!

    蓝远铮有力的胳膊搂在金漓汐堪堪一握的纤细腰间,将她扳过身来面对着他。蓝远铮的视线落在金漓汐的身上,他用手拂开金漓汐的一头青丝,看着她揉搓得通红的胸口。

    如同受到蛊惑一般,蓝远铮抬起手来,抚摩上了金漓汐磨得快要出血的胸前肌肤,他低声问她:“疼么?”他的话语中带着隐约的心疼。

    金漓汐张了张嘴,想说不疼,但话到嘴边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但话一出口,蓝远铮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他的面色一冷,推开了纤细的金漓汐,他悻悻地坐了下来,命令着金漓汐道,“替我搓背——”

    金漓汐蹲下身,拿起温泉浴池边的布巾,用心地替蓝远铮搓起背来,她纤细柔滑的手在蓝远铮肌肉贲实的宽背上揉捏,捶打,如同一个乖顺的小婢女那般为他清洗。

    金漓汐的手又碰到了蓝远铮背上的伤疤,即使知道已经是陈年旧伤,但金漓汐的手还是一顿,她想放松自己的手劲,惟恐碰痛了他。

    但蓝远铮冷冷地发声了,“不要怕我疼,用力点!”金漓汐慌忙又加重了力气,蓝远铮又嘲弄道,“怎么,以前和苏倦言密谋害我不成,想趁着现在再杀我么?”

    金漓汐的手一颤,停住了所有动作。

    蓝远铮见后面没有了动静,不耐地回身一看,却看见金漓汐面色煞白,颤抖着唇,极力在忍住哭泣。

    “我还没有对你怎样,你哭什么?”蓝远铮冷冷一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肯在我身边,不就是希望有遭一日杀了我,与苏倦言远走高飞么?”

    “你,你胡说——”金漓汐呜咽着开口,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你胡说——我,我不要再理你了——”金漓汐扔下手中的布巾,伤心欲绝地想要离开蓝远铮的身边。

    但她刚哭着游向浴池边缘,却被蓝远铮一把拉了回来,“想走?!你还没有伺候我呢!”

    蓝远铮说完,将金漓汐轻而易举地捧抱起,用力分开她的双腿,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他仰靠在浴池边沿上,坐在温水中,冷冽地凝眸望着她,“从今往后,你只能伺候我一个男人,心里不能有其他男人——”他狠冽说着话,那张英俊的脸阴沉了下来,“若是被我察觉你再对我不忠,我就不是用今天这种方式来惩罚你了!”

    “就算你不管自己,也要想想你身边的人!我不放过你,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们!”蓝远铮残酷无情地说道,也不在乎金漓汐望向他那双哀伤失望到极点的眸子。

    他不在乎她恨他,既然不能让她爱他,让她恨他也是好的,恨一个人,就会永远记着这个人,不是么?!

    说完话,蓝远铮伸出手来,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抚摩着金漓汐精致的脸庞,再向下抚摸着她光洁顺滑的肌肤,他的手尽情享受着她优美流畅的曲线,然后猝不及防的,他以最快最猛烈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身体!

    “啊——”金漓汐发出了一声哭喊,她被强行洞穿了身体,难受地不住捶打着蓝远铮宽阔的肩背,她哭泣着咬他,想让他退出她的身体。

    蓝远铮自下而上,深深地没入金漓汐的身体最深处,他强迫她容纳他过于坚硬的火热,他用力按着她的腰,不让她挣扎离开他火热的,又有什么意义……”

    蓝远铮的声音低沉微弱,而高/潮过后,被抽空了全身所有气力的金漓汐早已趴在蓝远铮宽阔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因而金漓汐,并没有听见蓝远铮软弱的声音……

    情深缘浅·情花寂寞红

    屋外,满目明媚的风光。

    微微的风柔柔地拂过一泓池水,荡漾起阵阵涟漪,池边所种的各色鲜花姹紫嫣红,迎风展笑颜。

    屋内,纱帘撩动处,金漓汐在沉睡。人比花娇艳,但人比花更寂寞。

    昏沉睡着,心中所想的人随着风中飘来的某种花香又再忆起,但那些不愿见的人却也突然入梦来。金漓汐在枕上辗转反侧,蹙眉出汗,心神不宁。

    蓦然睁开眼,她枕边的人却已不在。金漓汐怔怔地坐起身来,无言地倚靠在床榻上,脑海中里迟钝着,不愿再回想蓝远铮昨夜对她的激狂与孟浪。

    金漓汐环紧了肩头的围被,她露出的修长颈项上有着无数的吻痕,那是恼怒之极的蓝远铮留下的,连她纤细的手臂上也有,隐没在锦被里的躯体更有无数他的印记。她记得昨夜他的粗暴,他的用力与他的惩罚。

    床榻凌乱,衣裳四落,到处都残留着蓝远铮的气息。

    金漓汐环顾四周,已是日上三竿,屋子里已不见蓝远铮的踪影。他还在生气么?金漓汐轻轻的叹了口气,忍着全身的酸痛,起身穿好衣裳,抚平床被。

    桑焉端着托盘轻轻闪了进来,见金漓汐已然起身,便笑道,“夫人,你起来了?”

    金漓汐应了一声,想起昨日在茶花园里被桑焉看见自己与苏倦言纠缠不休一事,不由有点尴尬与难堪。她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什么,桑焉却笑道:“夫人先来用点食物吧——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金漓汐摇摇头,没什么精神地回话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东西,你这么瘦,风一吹都该飘走了——”桑焉劝慰着金漓汐,又悄悄看了看金漓汐泪盈的眼眶,道:“夫人,请勿要心情低落,昨日的事——”

    金漓汐咬着唇哽咽道,“桑焉,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般……我……”她的眼眶发红,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解释。

    桑焉颔首道,“夫人不必多虑,昨日的事我们都觉得蹊跷——只怕是遭到他人的利用了——”桑焉摇摇头,又道:“夫人别怪我们爷有那么大的反应,你不知晓,咱爷心里头将你放得有多重,所以他才见不得那刺激!”

    金漓汐垂下眼帘,道:“是我不好,昨日我不该独自走那么远的——”

    桑焉安慰着金漓汐,“这不能怪夫人,你在明,而那些要害你的人在暗,防不胜防,发生这些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个受害人——”

    “桑焉——”金漓汐感激地一把抓住桑焉的纤手,哽咽道:“你肯相信我么?”

    “奴婢当然相信了——”桑焉拍了拍金漓汐的手,道:“现在只有咱们爷心里搁不下这个结,换个男人都见不得自己的夫人被别人惦记,更何况是咱爷那种大男人?!”

    桑焉说着话,将托盘上的饭菜端到金漓汐的面前道,“苗王有时也像个孩子,等他理顺了心里头的那个结,他自然就消了气,夫人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到时候想为自己伸冤出头就没有力气了!”

    金漓汐看着面前桑焉为她精心准备的**汤面,这碗**汤面的汤汁清澈透明,肉质尤为肥嫩,闻起来味道就特别醇厚鲜香,平日里金漓汐是特别喜欢吃的,不过今日她端起碗,却觉得没有一点胃口。

    “是味道不好么?”桑焉见金漓汐神色不对,便关切地问道。金漓汐摇摇头,道:“桑焉,我吃不下,胃里堵得慌。”

    “那尝尝这个——”桑焉将桌面上的一碟香茅烤鱼端了过来,那鱼烤得焦黄,很是酥脆,“这个是我和锦瑟烤了很久的,很好吃的——”说着,桑焉就要倾身为金漓汐夹上一筷子。

    “不,桑焉,我——呃——”金漓汐的话还未说完,鼻子里闻到了鱼腥的味儿,蓦地她的胃里反起了一股酸水,她伏在桌角便吐了起来。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桑焉惊慌失措,连忙过来拍着金漓汐柔弱的脊背,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的,可能是昨夜着了凉——”金漓汐吐过之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勉强朝桑焉扯出一个微笑,示意桑焉不要担心。

    桑焉想了想,道:“夫人,我还是去请个大夫给你看一看吧——或者,我把爷给叫来?”

    “不,桑焉,别去!”金漓汐连忙阻止住了桑焉,“我休息一阵子就不碍事了,小小毛病,不要惊动太多人了——”金漓汐拉住桑焉的袖子不放,唯恐桑焉将蓝远铮叫来。

    此刻的金漓汐精神萎顿,疲惫不堪,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蓝远铮再一次对她的冷眼嘲讽。

    桑焉看着金漓汐情急的模样,一时也不敢违抗金漓汐的意愿,她只得叹了口气,道:“夫人,那我服侍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金漓汐苦笑着摇头,道:“桑焉,我躺着也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独自待在沉寂的这座苗王寝宫,让她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没有了蓝远铮在身旁,金漓汐只觉得心头一片彷徨与无依,从何时开始,她已将自己的一片芳心柔情牵系在了他身上。直到此刻,金漓汐才明白蓝远铮在自己的心中竟然已经超乎了她预想的重要程度。

    金漓汐站起身来,不敢再深寻思心头复杂的情感,她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否则她会被自己内心的委屈与自责给压垮。

    桑焉无奈,只得替金漓汐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裳,搀扶着她出了苗王寝宫。

    ……

    苗王寨祭司大殿内,祭司祝酒斜着眼望着衣冠不整的散发着酒气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么大半天,你躲在这里喝闷酒,出了什么大事么?”

    正往嘴里灌酒的男人置若罔闻,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酒后的红晕,他从进门来便一言不发,只是低头喝酒。

    “我是看着你一路过来的,苗王蓝远铮英勇善战,而且敏锐判断的准确性极强,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许多焦头烂额的事在你蓝远铮手里哪件不是迎刃而解,化干戈为玉帛呢?今日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祝酒抚摩着手中的五彩龟,佯装不解地问着蓝远铮。

    “还是我们的计划因什么问题延缓了么?”祝酒沉吟着又问。

    “计划早就已经开始了——”蓝远铮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干而尽,“我记得和你说过了——这次,我非得将那些为了贪欲,而将我们苗疆人家赶尽杀绝的幕后指使者,一网打尽不可!”

    “你坚信除了金布政使司,另有荼害我们苗人的幕后指使者么?”祝酒再一次确认道。

    “一定有,否则单凭金布政使司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我们苗人遭受如此重创,也不会死了那么多苗人,到现在还元气大伤!那些屈死的苗家父老都还等着我为他们报仇呢!”提起血色往事,蓝远铮不禁咬牙道,那双俊秀的眼里有着嗜血的冷光。

    “要想苗族真正安定下来,必须除去这些躲在黑幕后的指使者!”蓝远铮冷冷道,“因此,我就算付出所有的代价也在所不辞!”

    “原来,不是计划出错啊,那——你可是为了这个发愁?”祝酒甩了甩一头乌黑的散发,正襟危坐在祭祀台前的圆蒲团上,突然手一扬,朝着蓝远铮扔过一件东西。

    蓝远铮信手一抬,将祝酒扔过来的东西抄在手里,低头一看,竟是一朵被踩碎的茶花!

    蓝远铮盯着手中残缺不全的茶花,抬头问着祝酒,“这茶花哪里来的?”

    “还能从哪里,自然是从你的茶花园里采摘来的——”祝酒将手中的五彩龟托起,放在祭祀台上,嘴里还不忘逗着惊慌失措的小乌龟:“别怕小乌龟,我不比别人,我可是很有良心的,不会让你成为祭祀品——”

    “有什么问题么?”蓝远铮将手中的花凑近,还未到鼻侧边,便已闻到了一股残余的异香。

    “这茶花被涂上了一层迷香,可以让人短暂地失去神智——这花是桑焉在金家大小姐与那位苏公子站过的地方拣到的——”祝酒说着,望了望蓝远铮,道:“这么明显的设计,一向精明的你怎么会看不出来?”

    蓝远铮没有说话,只是烦躁地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祝酒微微笑道,“原来被妒忌冲昏头的男人会完全失去理智!”

    “依我看,苗王你如今不仅是喜欢上人家,而且恐怕早已经用情至深了!”祝酒一言道醒梦中人。

    “不,我只是喜欢她,还不至于到泥足深陷的地步——”蓝远铮矢口否认,却用力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真的只是迷恋?真的只是喜欢而已么?”祝酒笑道,“若不是将她时时放在心上,又何必看见别的男人碰触她有那么大反应,不仅失去判断力,而且在此借酒消愁?!”

    蓝远铮闷声不响,祝酒摇头叹息道,“身为一个王者,太在意一个女人的感情,会让你优柔寡断,心存不忍,也容易被敌人抓住你的弱点——”

    祝酒想着,不由蹙起了长眉,担忧道:“在我们的计划中,不是有美人计一策么?你之前也准备将金家大小姐送给朝廷来的劝降者的计划,到时——你舍得么?”

    祝酒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溺在儿女情长、爱恨情仇中的蓝远铮。

    情深缘浅·一骑风波来

    固若金汤的苗王寨子里,处处地形陡峭险峻。满怀心事的金漓汐带着桑焉不知不觉走到了架于深渊湍流之上的廊桥之上。

    带着水雾的风吹打在脸上,金漓汐倚靠在木栏旁秀发如丝,那双忧郁的眼眸眺望着远方。

    桑焉站在一旁,看着金漓汐纤细的身影在茫茫的水雾中若隐若现,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担心金漓汐从此就这么羽化成仙,她连忙上前拉住金漓汐的衣袖,强笑道:“夫人,咱们还是不要站在桥头上吧——万一摔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清凉的风却让金漓汐脑子清明了许多,她远眺着远处的山头,翻过这座山头,便是通往苗王寨子外面的道路,而苗王寨内外高高的围墙,却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成两个天地。

    何时再见亲人,何时能归故里?

    金漓汐垂下眼帘,不,她已经没有家了,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可是她的亲人呢?灵汐下落不明,阿璞音讯全无,都让她日日牵挂与思念。

    而蓝远铮——金漓汐幽幽叹息了一声,他算是她的亲人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蓝远铮心目中的位置,他真的当她是妻子,真的在乎她么?金漓汐心头不由浮上了蓝远铮含怒的俊脸,让她的俏脸上不由又升起了一丝愁绪。

    桑焉见金漓汐郁郁寡欢,心中不安,又不懂该如何安慰金漓汐,正自思量中,却听得金漓汐突然望着远方的山头,蹙起了秀眉,神色严峻。

    “怎么了,夫人,出什么事了么?”桑焉连忙问着金漓汐。

    “好似有人骑着马往苗王寨来了——” 金漓汐望着远处山道上的黑点,喃喃低语道。

    桑焉随着金漓汐的视线望向山坡,果真见一匹骏马驮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瘦小人影,急急地朝着苗王寨驰来,马蹄腾空处,飞起了阵阵黄土。

    桑焉皱起了眉,这苗王寨的后山坡并非随便人都可以进入,只有寨子中的人才能进来,这匹马上的人是谁,竟然不从苗王寨的大门进入,而径直从后山疾弛而来。

    来的可是敌人?!桑焉立刻提高了警惕,连忙拉着金漓汐下了廊桥,两人匆匆奔到后山坡的入口处,闪在一块大石旁,等着那人策马临近。

    马蹄声声,还未等金漓汐与桑焉看清来人,马背上的人却在离金漓汐与桑焉五丈远的地方一头栽了下来,“砰”地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骏马受惊放声高嘶,腾空双蹄在空中乱踢,直朝金漓汐与桑焉藏身的地方狂奔来!

    惟恐发了狂的马撞翻石头让金漓汐受伤,桑焉立刻站起,将金漓汐拉在身后,用身子挡住她,两人连忙向后退。

    但金漓汐很快便发现不对,她与桑焉的背后竟是陡峭的岩壁,她们已无路可退。眼看马要撞上她们的千钧一发之时,金漓汐猛地将桑焉往旁侧一推,自己则不偏不倚正对着那发狂的马!

    桑焉被金漓汐一推,滚落在一旁,她抬头眼睁睁看着那发了狂的马朝着金漓汐践踏而去,她惊恐地叫喊一声,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有一条颀长的身影从山坡上的树林掠过,几个潇洒的空翻,跃坐在了失去控制的骏马背上,同时用力一勒缰绳,生生将那马勒住,掉转了个方向,险险地绕开了金漓汐,朝着一旁的小路又奔跑了一段路。

    由于惯性,那救人的骑士驾着狂马疾弛了好远才停住!

    那人的背影很是修长俊逸,动作也潇洒,金漓汐正要张口谢谢那位骑士,但待得那人在马背上回过身来,金漓汐顿时面色一白,发现救了她的那人竟是苏倦言!

    苏倦言从马上翻下身来,疾步走到金漓汐的身边,问道:“怎么,伤到没有?”说着,想要拉起金漓汐的手仔细查看。

    金漓汐连忙向后一缩,不想与苏倦言多接触,他对她做过的事早让她对他产生了戒备之心。

    “夫人——”惊魂未定的桑焉从地上爬起,见马上的人是苏倦言,立刻冲到金漓汐的前面,想拦住一脸若有所思的苏倦言,生恐苏倦言又玩什么新花样。

    苏倦言轻哼一声,神色本不以为然,但见躲在桑焉身后的金漓汐也如同防贼一般防着他,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掠过一丝愧意,但很快便被愤懑与不甘所取代。

    “怎么,苗王新夫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救了你命的人么?”苏倦言故意发声质问着金漓汐。

    “苏公子,请您后退三步,我家夫人不方便见你——也请苏公子别忘记驸马的身份——”桑焉惟恐苏倦言又施什么诡计,当下不顾身份尊卑,出声警告着苏倦言。

    苏倦言冷冷道,“我没忘我的身份,多谢你这个苗王寨中丫头的教训——苗王真是好本事,连调/教出的丫鬟都这么咄咄逼人——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桑焉岂敢教训苏公子,桑焉也是为苏公子与夫人的清誉着想,情急之下才会口不择言,还望公子多海涵——”桑焉在方才的话出口时,便感觉到自己越矩,连忙道歉。

    苏倦言拂拂衣袖,恼羞成怒的俊脸方才有点缓和。他不理会桑焉,依然关切地上前询问着金漓汐,道:“……夫人,可受惊了么?”

    尽管面对苏倦言有着忐忑与戒备,也知道他已不是过去那个爱她疼她的苏倦言,但见苏倦言不顾安危舍身救了自己,金漓汐还是咬着下唇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苏倦言松了一口气,“小汐,我——”望见金漓汐惹人爱怜的清丽面庞,苏倦言心里一动,又想靠近金漓汐。

    但金漓汐很快便后退了一步,避让开了苏倦言靠近的身影,“桑焉,咱们快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闯进苗王寨!”金漓汐对着桑焉吩咐道。

    桑焉答应了一声,与金漓汐一起上前去端详马背上跌落下来的人。

    那人身材瘦弱,倒伏在地上无声无息,身上血迹斑斑,肩窝处还插着一支箭,看来是失血过多,所以才昏迷过去了。

    金漓汐看着地上满身鲜血的人,她抑制住内心的恐慌,与桑焉合力将伏卧在地上的人轻轻翻了个,那人应该还是个孩子,他面色白皙,身形单薄,只是被乱发掩盖着,看不清脸。

    “这是什么人?!”桑焉低声问道。金漓汐摇了摇头,道:“先看看他的伤势吧——”

    金漓汐说着,便闻着血腥味,忍着想呕酸水的感觉,伸出如春葱般的纤手,轻轻掠开那人被灰土与血块胶粘着的乱发,仔细想看清那人的脸,这仔细端详之下,她惊讶地叫出声来:“蓝礼央!!——”

    桑焉也挤过来,发现地上的人竟是离开苗王寨跟着马帮远走茶马古道的蓝礼央,焦急之下,也不由哭叫起来,“礼央,礼央——”

    金漓汐万般震惊之下,抱着浑身是血的蓝礼央连声呼唤道:“礼央,你怎么了?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你快醒醒,快醒来啊——”

    苏倦言闻声,立刻上前来,他看了看地上的人,急忙对金漓汐说:“赶紧叫人来帮忙,再请医师前来诊治,看来他受了重伤!”

    桑焉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痕,道:“我立刻去叫人来——”她说完,又为难地看了看金漓汐,金漓汐知晓桑焉在担心什么,便道:“桑焉,你去吧,救礼央要紧——”眼下这忙乱时刻,她已然顾不上担心苏倦言会对她做什么,还是救人重要。

    桑焉顾不得许多,连忙跑去寻找就近的守卫前来帮忙。

    蓝礼央躺在金漓汐的怀抱中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金漓汐将一身血迹的蓝礼央抱在怀中,看着瘦弱的蓝礼央满身都是伤痕,金漓汐忍不住落下泪来,“礼央,你要坚持住,桑焉去叫人来救你了——”

    苏倦言见金漓汐梨花带雨的哭泣模样,叹息了一声,道:“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金漓汐不看苏倦言,不理会他的叹息声。

    “小汐——”苏倦言唤着金漓汐,金漓汐吃力地搂抱着蓝礼央站起来,她四下张望,只希望桑焉早点叫人来,能尽快离开这里。

    但苏倦言仍不死心,伸过手去,想拉住金漓汐,金漓汐回眸,终于含恨道:“你走开!”

    苏倦言一愣,停住了手,道:“小汐,你怎么变得如此绝情?”

    “不是我绝情,是你太过分了——”金漓汐冷冷道:“倦言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今往后,你我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请你收敛你的行为举止,别再让我对你失望——”

    金漓汐面若冰霜,将原本还满腔期望的苏倦言的话语咽在了喉咙里,他喃喃道:“最后一次叫我倦言哥哥?不!小汐!我不要最后一次,我希望我永远都是你心里的那个倦言哥哥——”

    “我心里的倦言哥哥,早就在客栈的那一夜就死了——”金漓汐缓缓地说着,眼眸里悄然涌出了两行泪,“他早就死了——”

    “不,小汐!我还在这里,在这里!”苏倦言上前一把握住金漓汐的肩头,激动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但我都是有苦衷的!”

    “是,你有苦衷,所以你要将我送给秦大人;你有苦衷,就把我推到了蓝远铮的身边,如今,你依然有苦衷,所以你才会这么缠着我,你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卖命,去杀了蓝远铮么?”

    金漓汐望着苏倦言,目光漂浮,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我要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是蓝远铮的妻子,我并不想再卷入无尽的杀戮之中——”

    “而你早已不是我心里的倦言哥哥了——”金漓汐淡淡地说道,“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如今的生活,我,我不想再看见你——”说着,她转过头去,不再看苏倦言。

    苏倦言那双俊秀的眼眸顿然失去了神采,他望着金漓汐,声音颤抖道:“不,小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的心里一直有你——”

    金漓汐苦笑一下,只是低头细心擦去蓝礼央嘴角的血痕。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日的地步?”苏倦言喃喃自语,但声音很快变了,“是蓝远铮,是他拆散了我们,是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关蓝远铮的事,”金漓汐回答着苏倦言,“是我对你彻底失望了——”

    “不,就是蓝远铮这个家伙害得我们今日劳燕分飞!”苏倦言咬牙道:“你还在为蓝远铮说话!你以为他是真心爱你的么?”苏倦言冷笑道,“他比我心机还深沉,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我不会被任何人迷惑的,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金漓汐轻咬着红唇道,她看着满身是伤的蓝礼央,美丽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桑焉怎么还未找人来?!蓝礼央看来快坚持不住了!

    终于,远处终于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金漓汐的心一松,露出了和缓之色,她拖抱着蓝礼央迎着桑焉与桑焉带着那队人马而去,却听见苏倦言在她身后低沉地说道:“黑与白,有时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今日蓝远铮对你的千好万好,他日却定将成为你的镣铐枷锁!你别等到被他彻底伤透了心才后悔!”

    金漓汐假装没有听见苏倦言如诅咒般的话语,但他的声音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悄然潜入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从心底里打了个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