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选吗？
辛澄微微撅起嘴, 不满地瞧了励晏林一眼，励晏林迎着她的目光，弯起唇角, 缓缓绽开一个浅笑。
郁修林拿着合同进门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弯腰站在辛澄身旁的励晏林，他离辛澄极近，姿态亲近又随意。
郁修林微微一愣, 随即轻咳一声，刻意提高音量, 冲着励晏林的背影大声说道：“晏林, 合同拿来了。”
励晏林当即直起身子，转身去拿合同, 却被辛澄拉住了袖口。
他扭过头, 见辛澄冲自己摇了摇头。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让他买那套别墅, 更不想让他和辛家扯上关系。
励晏林沉默一瞬, 还是接过郁修林手中的合同, 低头翻看起来。
却听辛建祥说道：“不好意思, 那套别墅我暂时不想卖了。”
励晏林长眉一挑，抬眼朝辛建祥看去。
辛建祥却没有看他。
励晏林默了一瞬, 随即点了点头。
郁修林不由地奇怪, 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就变卦了？他不解地看向励晏林，却见他将合同往桌上一放, 淡声说道：“如果您改主意了, 随时联系我。”
就在这时，高峻推着轮椅进来。
莫柠柠扶着辛澄坐进轮椅，随即转身准备去推轮椅, 却见一双修长骨感的大手赶在她之前握住了轮椅把手。
莫柠柠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清冷的黑眸。
“我来。”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停留，说完便收了回去。
莫柠柠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推着轮椅离开的颀长身影，暗自感叹道：“呜呜呜，冷漠的男人体贴起来，真的好苏啊......”
辛澄一行人离开会议室后，郭瑛迫不及待地叉腰骂道：“哼，我说怎么那么狂呢，原来是勾搭上大佬了！”
辛建祥听得越发烦躁，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斥道：“你给我少说两句！”
民警和律师还在，怎么就这么口无遮拦！
郭瑛吓得立刻闭上了嘴，随后又觉得不甘，想说什么，触到辛建祥闪着怒火的眼神，冲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戴着墨镜和口罩的辛景嫣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她刚刚和经纪人出去，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询问节目组总导演关于别墅现场监控的事。
一连打过去五个电话，才总算接通，而面对她的质疑，总导演一句解释都没有，只说要和她解除合同。
辛景嫣惊呆了。
节目都录了两期了，突然就说要解除合同......
她追问原因，总导演却直接挂了电话。
这态度，和之前找她录节目时天差地别！
辛景嫣想到了励晏林。
是他给总导演施压？
他为什么要给总导演施压？
因为自己打了他朋友？
想通其中关节，辛景嫣连忙赶回会议室，她想，只要自己好好向励晏林的朋友莫小姐道歉，再给些相应的补偿，励晏林应该就不会为难她了。
可进门一看，不关励晏林不在，连莫小姐都没影了。
辛景嫣顿时急了，“妈，莫小姐呢？”
郭瑛没好气地问：“你找她干什么？”
辛景嫣一边摘下墨镜和口罩，一边忍着心头的焦躁说道：“她不是励晏林朋友吗？我得跟她道歉......”
郭瑛打断她的话：“谁说她是励晏林朋友了？她是辛澄的朋友，辛澄才是励晏林的朋友！”
“你说什么？励晏林的朋友是......辛澄？”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当头打下来，辛景嫣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对啊！你是没看见，那两个人......”
想起励晏林凑在辛澄耳边说悄悄话的样子，郭瑛妒忌得咬牙切齿：
“怪不得不肯和励鸣赫联姻呢，原来攀上励晏林那根高枝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勾引到手的......”
郭瑛越说越恨，“还说要跟辛家断绝关系，她以为抱上励晏林的大腿就能嫁进励家当一辈子豪门阔太了？哼！别做白日梦了！我看要不了两天，就被一脚踢开了！”
“辛夫人。”
郭瑛正骂得起劲，忽然听一道冷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头看去，就见励晏林留下的律师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她心头一紧，舌头都打起结来：“怎、怎么了？”
“辛小姐离开前曾说过，要是你再辱骂她和她的朋友，就告你诽谤，辛夫人要是不想数罪并罚的话，就管好自己的嘴巴。”
陈律师的嗓音低沉刻板，光听着就给人一种震慑感。
郭瑛心里不服，面上却不敢造次，乖乖地闭上了嘴。
陈律师转身回到民警身旁，继续处理案子的事。
辛景嫣白着脸问道：“什么数罪并罚？”
郭瑛瞄了眼陈律师，随即把辛景嫣拉到墙角，小声说道：“辛澄要告我们故意伤害！”
“什么？告我们？她哪来的胆子？！”辛景嫣一听就爆了，扭头就要找辛建祥告状，却见辛建祥从椅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杖径直朝门口走去。
辛景嫣忙追上去，“爷爷，辛澄她要告......”
“你们自己惹的事自己处理干净。”辛建祥头也没回，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就兀自走了。
王助理连忙小跑着跟上去，留下辛景嫣和郭瑛在里头干着急。
*——*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
辛澄简单地冲了个澡，吃了点励晏林让人送来的小米粥，这才躺下睡觉。
经历了那么漫长的一天，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大脑却依然活跃。
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来来回回不停地转。
半梦半醒间，她又回到了那栋别墅。
身强力壮的保镖拎着她的后领大步将她拖出门外，她扯着领子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突然窜出来的郭瑛重重推了一把。
她毫无防备地往后倒去，可身后，并不是门口的台阶，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辛澄猛地一惊，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
一室昏暗，原来是场梦。
只冲头顶的惊恐缓缓退去，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床头灯却在这时亮起。
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看见励晏林凑到自己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做噩梦了？”
他穿着深色的睡衣，眼睛半眯着，眼底还有惺忪的睡意，像是刚刚被她吵醒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
辛澄一脸错愕地瞧着眼前的男人，不等急促的呼吸平复，就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励晏林这个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神情不自然地顿了顿，随即眨了一下眼睛，说：“怕你做噩梦，过来陪陪你。”
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暗哑，在这一天中最寂静的凌晨时分，听来有种别样的温柔。
辛澄的心微微一动，想起上次做噩梦时自己抱着他哭的画面，脸上忽然有点热。
她垂下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堆在腰间的薄被，轻声回道：“我没事的，你回去睡吧。”
“在哪儿睡都一样。”励晏林看她一眼，侧身关了灯，仰面躺下。
辛澄却依然坐着。
浓重的黑暗中，她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默默地坐了半晌，然后挪到床沿躺下。
听到身侧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励晏林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的唇角悄悄勾起，却听辛澄又轻又软的声音从床的那一边传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进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他以为她问的是“陪她睡”的事，应得理所当然，可身侧久久没有传来下文，他翻了个身朝她看去。
她背对着他，被子底下起伏的轮廓几乎与黑暗融在一起。
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要闭上眼睛，又听她说道：“辛家找来跟我联姻的那个励总，根本不是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晚上在派出所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奇怪，励晏林和辛家人的关系，冷淡到近乎陌生。
而那么热衷于让她联姻的郭瑛，见到她和励晏林同时出现，也没有提过一句关于联姻的事，甚至在励晏林透露她是他的朋友时，郭瑛的反应也只有惊讶。
这让辛澄越发肯定，当初要和她联姻的那个励总，不是励晏林，而是......
那个秃顶、大肚的油腻中年男人
——也就是寿宴那天，在酒店大厅里，听说她是辛建祥的小孙女辛澄时，立刻甩手走人的那个励总！
辛澄说着便转过身去，眼睛适应了黑暗，依稀辨出男人的身形。
他好像轻轻笑了一声，“那么，你要离婚吗？”
“诶？”辛澄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跟我离婚，嫁给那个真正的励总......”
励晏林倾身靠过去，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堂叔励鸣赫励总，现年四十六岁，离过两次婚，私生活混乱，目前至少同时和三个女人保持不正当关系，其中一个是有夫之妇，还有一个是他的秘书，听说刚刚为他流了产......”
明明在说一些龌鹾至极的事，他的声调却抑扬顿挫，仿佛在讲述什么名人轶事。
辛澄听得汗毛直竖。
她原以为，那励总也就年纪大一点，长相差一点，却没想到还是个渣中极品，而辛建祥和郭瑛，竟要让她和他联姻！
幸好他没看上自己，要不然......
辛澄不敢往下想。
而励晏林像是猜到她的心思般，慢悠悠地说道：“你要是嫁给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躺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好像有种特殊的魔力，辛澄的意识被他控制住，仿佛此时睡在自己身边的，真的是那个十级渣男。
“会用抱过无数女人的手抱你......”他边说边靠上去，隔着薄被环住她的腰。
辛澄强忍着恶心，交叠在胸前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励晏林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抵触，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脸，“会用亲过无数女人的嘴亲你......”
他隔着被子贴住她的身体，薄唇滑过她的耳畔，落在她颈侧，嗓音又低又沉，“还会用......”
“啊——”
再也忍不住恶心，辛澄一把推开励晏林，猛地坐起身，冲着他的身影大声喊道：“我才不会嫁给他！”
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利，和平时柔柔糯糯的二次元萌音相差巨大。
话音落下之后，像是生怕励晏林不相信似的，紧接着又喊了一声：“我才不会嫁给他！”
比起刚才那声，音量低了一些，音色沉了一些，底气却更足了。
励晏林默默地看着坐在床中央的那团黑影，半晌之后才缓缓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当然不会嫁给他，因为......”
“你已经嫁给我了。”
辛澄蓦地抬起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心里那些起伏不定的情绪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对呀，她已经嫁给他了，和那励鸣赫，再也不可能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了。
“很晚了，睡吧。”励晏林搂了一下她的发顶，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辛澄却睡意全无。
励鸣赫的身影在脑海里不停盘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从差点和励鸣赫联姻的后怕中挣脱出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问励晏林的，明明是“为什么不告诉她弄错联姻对象的事”，却被他带偏成“和励鸣赫结婚会发生什么”......
辛澄想着就翻过身去，枕边的男人似乎猜到她心里所想，不等她发问就先开口说道：“我跟你说过的。”
辛澄微微一怔，随即皱眉：“什么时候？”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那天晚上，在楼下大厅......”
励晏林说着翻了个身，与辛澄面对面，“你说感谢我的不娶之恩，我说，不娶你的人不是我......”
听到这里，辛澄骤然想起签《结婚协议》那天，励晏林给自己看的记者偷拍视频，视频里自己醉眼朦胧，拽着他的领带，踮着脚搂住他的脖子，纠缠不休......
辛澄忽然就燥得慌，她又轻又快地说了一句：“那天我喝多了......”
便转过身，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装睡。
励晏林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
辛澄醒来的时候床上已没了励晏林的身影。
她丢开抱在怀里的大枕头，习惯性地去拿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见手机下压着一张手写的纸条。
她将纸条拿到眼前，只见上面写着：
1、尽量卧床休息，要走动用轮椅
2、有任何需要都可联系酒店前台
3、黄医生十一点钟上门换药
4、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条理清晰，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倒符合他一板一眼的性格。
辛澄的目光在最后那个龙飞凤舞的落款上停留片刻，随即放下纸条，掀被下床。
她睡的是次卧，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要上厕所得到外头的客卫去。
轮椅就放在床边，她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翘着受伤的那只脚，一蹦一跳地出了房门，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餐厅里走出来。
是励晏林！
他怎么还在？！
辛澄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躲。
可刚转了个身，男人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跟前。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领带也已经打好，一副要出门上班的模样。
要是晚几分钟出来就好了......
辛澄暗暗后悔，却听他问道：“看见我留的纸条了吗？”
“什么纸条啊？没看见呀......”辛澄心虚，目光游移着，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励晏林就站在卧室门口，他转头往房间里看去，只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不见了，原本压在手机下的纸条也移了位置。
他眯了眯眼，一边扯松领带一边回头问她：“是吗？”
刻意压低的语调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辛澄下意识地舔了下唇，颤着眼睫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励晏林的视线在她粉润的唇瓣上停了一瞬，随即默不作声地朝她走近一步。
辛澄下意识地往后仰。
可她单脚站着，四面凌空，附近没有墙也没有家具可以让她靠，一会儿的功夫腿就酸了。
她苦着脸，小声问道：“怎、怎么了？”
励晏林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地堵在她跟前，微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娃娃领睡裙，袖口宽大，镶着木耳边的裙摆正好遮住膝盖，两条纤细的小腿裸露在外，被深色的地毯一衬，越发显得皮肤细嫩白皙。
只是那小腿上蹭破了好几处，翘起的脚踝也肿得像个馒头。
励晏林脸色微微一沉，撩起眼皮，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很能蹦吗？接着蹦啊......”
辛澄：“......”
你挡在门口，我还能往哪蹦？
立在地上的那条腿支撑不住，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辛澄咬着牙想往后转，可刚向后退了一步，腿上就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眼看要摔倒在地，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他。
与此同时，励晏林往前一个探身，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翘起的那条小腿。
等辛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靠在男人胸前，受伤的那条腿被他抬至腰间，而她的手，还抓着他的皮带。
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她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她抬起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垂着头轻声说道：“我......我要回房间了......”
其实，她更想上厕所......
励晏林垂眸瞧了眼她毛茸茸的脑袋，沉声问道：“那以后还要不要坐轮椅？”
“要的。”辛澄只想他快点放开自己，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励晏林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往后退开些许，低头瞧她的脸。
只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低垂着，一大半都被披散的长发掩住，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看见像蝶翅般轻颤的纤长黑睫。
他眸光微动，又问：“那以后要不要听话？”
那语气乍一听，似乎有点硬，可稍一回味，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诱哄。
辛澄心尖没来由地一颤，抿着唇没吭声。
清晨的房间里，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在窗边洒下淡金色的光辉。
窗外的城市已然苏醒，纵横交错的马路上汽车排起长龙，窗内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励晏林沉默一瞬，蓦地收紧手臂，女人纤细的腰身被迫往前一挺，就这样被他结结实实地按进怀里。
“唔......”辛澄下意识地想推开那氤氲着热气的怀抱。
男人扣着她腿窝的手却倏地一紧，跟着往身后一拉，她整个人就和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因为高高抬起的右腿，裙摆卷了上去，光裸敏感的皮肤蹭着他西装裤的布料，甚至能感受到布料之下那强劲有力的肌肉，一种陌生的羞耻感从心底涌上来。
辛澄感觉自己的脸像被火烧着了，那热浪飞快地蔓延至耳后。
偏偏那男人还要在她耳边点火。
“嗯？”从喉咙底下发出的低沉声音，尾音微微上扬，磁性又撩人，“说，以后要不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