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 离上晚自习还有五分钟，陆嘉言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身后跟着拎着一袋子饮料龚思维。
龚思维把购物袋搁在椅子下方, 从里面拿出几瓶饮料，分给前后左右同学。
最后, 他拿了两瓶放在岑姜桌子上, “给, 别再说我没请你喝过饮料了, 想喝几瓶跟我说, 我这还有。”
“……”岑姜尴尬地盯着面前两瓶饮料, 试着解释：“我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那次真是个误会。”
“我知道。”龚思维说, “你本来就不是买给我们喝。”
岑姜点点头, 心道你知道就好。
“说到底还是我没有请你喝饮料原因。”龚思维又说。
“……”得，白解释了, 小心眼就小心眼吧！
龚思维给岑姜两瓶饮料中, 有一瓶是玻璃瓶装饮料，瓶子和里面液体颜色都非常漂亮，瓶身是全英文介绍，她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这是酒？”
“鸡尾酒，度数不高，跟饮料差不了多少。”陆嘉言在旁边玩手机, 头也不抬地解释。
“是嘛？”瓶子实在太漂亮了，看着食欲很大，听陆嘉言这么说，岑姜拧开瓶盖, 喝了一小口。
入口甜甜，酒味很淡，还挺好喝。
陆嘉言嗯了声：“其实就是饮料。”
可他不知道这是岑姜17年以来第一次接触酒。
在这之前从来没接触过含酒精饮品。
第一节晚自习上到一半，陆嘉言手机屏幕亮了，瞥见来电名字那一刻，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拿过手机迈开腿起身走出教室，边往天台走边接起电话。
他没出声，电话那头人沉默了两秒才开口，“这周日你弟弟周岁，你必须回家一趟。”
“我没有弟弟。”陆嘉言打开天台门走了进去，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们身上都流着同样血液。”陆爸爸声音低沉，透着威严。
“同样血液？”陆嘉言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几个字很讽刺：“我跟你同样血液还是验dna验出来吧？”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气到现在？”陆爸爸声音轻了几分。
“不是。”天台上凉风袭面，穿着一件单薄校服外套陆嘉言仿佛不觉得冷，“早就不气了。”
“那为什么不回家？”陆爸爸这话说得有点心虚。
“需不需要我提醒您，我是被您给赶出来！”陆嘉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
就因为某天他好奇地看了一眼摇篮中弟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团子突然醒了，一醒来就哭个不停，继母见状忙跑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当天晚上陆爸爸回来就朝他发了一通火，还扬言让他滚出去。
陆嘉言也没有多少难过，反正妈妈走后那里便不是他家了。
陆爸爸明显也听到了打火机声音，“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就是个小混混，以前多乖——”
“别跟我提以前。”陆嘉言冷声打断他，“以前你也没说过我不是你儿子这种话。”
电话里陆爸爸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还是陆嘉言先开口：“我要去上晚自习了，挂了。”
结束通话后，陆嘉言倚在天台木箱子上看向远处灯火阑珊。
16岁之前他不知道，原来至亲感情一夕之间可以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那会他还在上初三，有天放学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爸妈在客厅吵架。
在陆嘉言意识里，他爸妈虽然不像书里面所说那般如胶似漆，但也还算恩爱，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所以，听到里面妈妈尖锐谩骂和花瓶被砸碎声音，陆嘉言有瞬间错愕。
从他们争吵中，陆嘉言得知了他们吵架原因：爸爸出轨了，并且小三怀孕了。
妈妈闹过之后，冷静地提出离婚，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意见也没有考虑过他感受。
陆嘉言无忧无虑生活和他心目中还算和谐家庭都终止于那一天，就像梦醒了一般。而那天，他书包里还有没来得及拿出来江城数学奥赛全市一等奖获奖证书。
妈妈走之前甚至看都没看他一样，只是看着爸爸，笑得意味深长：“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只不过是个帮别人养小孩慈善家而已。”
爸爸当时那种震惊、疏离、嫌弃糅杂在一起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
妈妈走后第二天，爸爸就带他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父子关系概率为99%。
说实话，陆嘉言松了一口气。
让他感到难过是，爸爸不信，非拉着他去另外一所医院重新鉴定。
第三次鉴定完后，陆嘉言已经麻木了。
虽然每次结果显示他跟爸爸是亲生父子关系，但是从那以后，他和爸爸之间就产生了隔阂，这层隔阂随着继母到来越来越厚，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那样说？
为什么要害他？
丢在他不管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撒个谎来害他？
陆嘉言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随手投进不远处垃圾桶后转身走出天台。
他到回到教室时候正好下课铃声响了。
龚思维认真刷了一个小时候题，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
他拿起自己手机转身敲了敲岑姜桌子，“诶，下节晚自习换一下位置。”
岑姜听到这句问话，呆呆地抬起头，“跟我说话吗？”
“你说呢？”龚思维又敲了敲她桌子，“不然我敲你桌子干嘛？”
“不可以。”岑姜摇摇头。
“什么不可以？”龚思维不解。
“不可以换座位。”岑姜又重复一遍。
她拒绝是龚思维没想到，“为什么啊？我想跟阿言玩一把游戏。”
“陆嘉言是我同桌又不是你同桌。”岑姜说。
陆嘉言心情不怎么好，本来没关注他俩交流，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抬起了头。
龚思维嘴角轻扯，“我只是换一会。”
“不可以。”岑姜又一次摇摇头，像个小学生似一本正经地道：“刘老师说了不可以私下换座位。”
“……”龚思维眉心一紧，怎么以前没发现岑姜这么奇葩啊？
靠坐在椅子陆嘉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岑姜这模样，明显不正常。
他微微偏过头，语气很随意：“你怎么了？”
岑姜抬起头冲他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换座位。”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嘉言眼皮子跳了下。
“有点头晕。”岑姜突然变得委屈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头晕晕。”
陆嘉言扫了一眼她桌子，发现她之前打开那瓶饮料已经见底，视线回到岑姜脸上，又发现了两抹不正常红。
陆嘉言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这么低酒精浓度都会醉？”
“什么？”岑姜拍了拍自己脸，“有点烫，我是不是感冒了啊？”
陆嘉言有些好笑地道：“没感冒，你只是喝醉了。”
“我草！”龚思维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都可以醉？”
宋语薇也转过头来，面带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岑姜说：“就是头晕，我为什么会醉呢，我喝饮料啊！”
之后她开起了碎碎念模式。
没一会，上课铃声响了，岑姜朝他们比了一个安静地手势，“快转过去坐好，上课了。”
龚思维和宋语薇对视一眼，而后齐齐转过身，但都留了一个耳朵听后面动静。
“陆嘉言，老师怎么还不来？”
“陆嘉言，这节课是什么课啊？”
“陆嘉言，我——”
“停！”陆嘉言打断了她话，小声道：“数学课，现在是上课时间，禁止交头接耳。”
岑姜也学着他压低了嗓音：“好，那我不说了。”
然而没过一分钟，旁边又传来她软软嗓音：“陆嘉言这道数学题我不会解，你教教我行吗？”
陆嘉言看着前面忍笑两人，耐着性子凑过去，“哪道题？”
岑姜往试卷上指了指，“这个。”
陆嘉言叹口气拿出草稿本和笔，给她演算了一遍。
教室里，少年微微颔首，神情十分认真，眉间那颗痣看起来愈发乖巧，岑姜好想去摸一下。
这么想着手已经伸了出去，离那颗痣还有不到两厘米距离时，她手被人给抓住了，岑姜慢半拍地抬眼，霎时对上了一双漂亮眸子。
少年声音很轻：“你想干嘛？”
“我想摸一下你这颗痣。”岑姜老老实实地说，说完又想往前伸，奈何手被攥住，没办法动弹，她拧着眉扎挣了下，“你别拉着我呀！”
“……”陆嘉言没放开，现在教室里还算安静，他注意到不止前面两人在笑，有其他同学也注意到了这边，他烦躁地闭了闭眼睛，好生劝说：“如果你不想明天醒来后悔话，现在乖乖听话保持安静，可以吗？”
岑姜重重地点了一个头，“嗯。”
“那现在坐直身子，好好做试卷，上课不许问问题，下课再问。”陆嘉言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岑姜又点点了头。
她这个样子简直乖巧到不行，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脑袋，陆嘉言指尖动了动，还是克制住了。
在确定她不会乱动之后，陆嘉言松开了她手。
然而没过一秒，自己眉心就被人轻轻触碰一下，接踵而来是一道开心嗓音：“呀，摸到了！”
陆嘉言看着对面笑得一脸得意小姑娘，太阳穴突突直跳。
什么乖巧，原来都他妈是装。
真后悔没给她录下来。
陆嘉言今晚不怎开心，换做是平时，可能还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可以陪她玩会。
但现在他耐心已经耗尽，他气得转过身，不再理她。
过了会，他校服衣摆被人扯了下，陆嘉言没动，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
隔了两秒，衣服又被扯了下，陆嘉言还是没动，他觉得自己没把她手拍开算是给足她面子了。
可就在这时，一只握拳白皙小手伸到陆嘉言眼前，正当他好奇这醉鬼又想做什么时候，她撒开五指，一根裹着粉丝糖衣棒棒糖落了下来。
陆嘉言愣了愣，缓缓偏头。
只见刚刚还笑一脸得意人，这会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副好像被谁欺负了模样。
啧，明明耍流氓人是她！
岑姜不止可怜地望着他，还委屈地瘪了瘪嘴。
陆嘉言想起她第一次给自己棒棒糖时情形，大概明白了她现在行为是什么意思。
叹息一声，陆嘉言终于败下阵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乖乖坐好，我不生气。”
岑姜立马眉开眼笑地点头。
之后一直到下晚自习，岑姜都没再说话，下了晚自习也乖乖任由宋语薇挽着她手臂离开教室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洗完澡，喝了宋语微给她泡柠檬水，岑姜爬到床上就睡了，所以她没看到手机上那条不久前出现短信：
——一根棒棒糖摸一下，怎么着也是她划算啊。
**********
一夜好眠，岑姜早上跟宋语薇去食堂路上，问起她昨晚喝醉后有没有做出什么丢脸事情。
岑姜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说话，具体说什么记不清了。
“你大概可能也许调戏了陆嘉言。”宋语薇非常淡定地说。
“调戏陆嘉言？”岑姜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可不是。”宋语薇笑了声，“除了你恐怕也没人敢。”
“我也不敢啊！”岑姜苦笑，“那我不是喝醉了嘛！”
岑姜怀着忐忑心情来到教室，想当然，陆嘉言还没来。
在这之前她得想好说辞，是道歉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稍作思量，岑姜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陆嘉言来到教室，发现岑姜在解昨晚上她说不会那道数学题，“昨晚不都告诉你了么？”
“告诉我什么？”岑姜茫然转过头。
“你不记得了？”陆嘉言说，“昨晚你喝完饮料后事情都忘了？”
岑姜顺势点头，“对，忘了。”
所以请您也忘记吧！
“呵！”陆嘉言发出一声轻嘲，“厉害。”
“……”岑姜想问厉害在哪里，但她不敢。
她就这样以沉默结束了这段短暂对话。
第二节课下课是课间操时间，岑姜今天被叫去了办公室。
她一路上还在想自己是犯了什么事，班主任一般没事不会找人去。
当走进办公室就见到她那很久不见妈妈时，岑姜一时愣在原地，“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以为妈妈上次说回来找老师聊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到她真回来了。
“今天早上。”岑念示意她站过来一点，“刚刚我还去你们教室看了一眼。”
岑姜哦了声，站到了她旁边。
“我刚跟刘老师聊了下，我想让你换个位置。”岑念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跟男同学同桌总归不好，等下你就听刘老师安排。”
对于妈妈话，岑姜一点也不意外，“好。”
刘老师一直在旁边夸奖岑姜，岑念却不以为然，“她以前都是第一名，来这就退步了。”
“没有退步。”刘老师脸上笑容很温和，“是因为她对手不一样了，我相信她经过努力肯定会比现在更好。”
岑姜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她知道妈妈也懂这个道理，她是个聪明人，她这么说只是在以一种对她来说特别残忍方式逼她，逼她达到她心目中优秀。
她向来如此。
刘老师说到最后都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岑念说她工作很忙，回去机票就订在下午，吃个午饭时间都没有。
跟班主任聊完后，她就走了，走之前塞给了她一叠现金。
回到教室，做操同学们还没回。
岑姜开始收拾自己课桌，她将桌兜里书和学习资料一股脑全搬出来。
做完操回来陆嘉言见她在整理东西，解校服拉链手顿了顿，“你这是干什么？”
岑姜弯腰查看桌兜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也没看他，语气很淡：“换座位。”
“为什么？”陆嘉言坐了下来。
“避嫌。”岑姜现在情绪很低，说话都有气无力。
“……”陆嘉言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道：“那你换到哪里去了？”
他话音刚落，前排龚思维也回来了，他一回到座位也开始收拾自己东西，边收拾边回头问：“岑姜你收拾好了吗？”
岑姜点点头。
一旁看着他两动作陆嘉言和宋语微齐声开口：“你们两换座位？”
“是啊。”龚思维说：“刘奶奶怕岑姜坐后排看不清黑板，但是又不好拆散学习小组，只能让我跟她换。”
岑姜沉默地整理自己试卷，原来刘老师是这么跟他说，真是给足了她和她妈妈面子。
“陆嘉言，让一下。”岑姜搬着课本站起身，示意陆嘉言挪一下椅子。
陆嘉言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要动意思。
“陆嘉言？”岑姜又叫了一声。
陆嘉言这次懒懒地应了声，还是没动。
岑姜抿了抿唇，“我今天没买棒棒糖。”
闷闷声音，一听就不怎么高兴。
陆嘉言眸光微变，轻嗤了句：“谁想要你棒棒糖了？”
他说完站起身，把椅子往前挪，让她过去。
岑姜抱着书往龚思维座位走去。
上课时候，龚思维见陆嘉言时不时瞟一眼前面岑姜，于是偷偷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消息。
飞机：【阿言，我觉得换座位这件事很蹊跷。】
飞机：【我有理由怀疑是岑姜自己提出来。】
飞机：【记得前天在小卖部看到那个人吗？那家伙看岑姜眼睛都在冒光，该不会他在追岑姜，而岑姜也有点心动，为了他开始跟你避嫌？】
不然说不过去啊！
按照刘奶奶说法，如果看不清话前进一排就能看清了？
陆嘉言盯着不断亮起手机屏幕，拿起来看了一眼，目光霎时顿住。
回想起刚刚岑姜说“避嫌”，前因后果好像都能对上。
不知道为什么，陆嘉言忽然觉得心里很不爽。
昨天晚上还在耍流氓，今天就开始避嫌了？
那个追求者知道吗？
陆嘉言盯着前面那颗脑袋，脑子里浮现出刚刚少女紧抿着唇，一脸不开心样子，忽然又觉得不像是龚思维说那么回事。
不然她为什么不开心？
肯定是刘奶奶听说了论坛上事情，为了避免一些有没，所以找了个借口让她换座位。
而她不开心，是因为不想跟自己分开？
陆嘉言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于是他低头给龚思维回了两个字：【傻逼！】
心里那点不爽也随之消失了。
下午放学后，龚思维拉着陆嘉言一块到篮球场打球。
篮球场已经有一队人在练习，龚思维朝里边看了一眼，挑了下眉，“这不是228班么？莫绍也在呢。”
“莫绍是谁？”陆嘉言问。
“喏，”龚思维指着球场上一位穿黑色球衣男子说：“那个，就是之前在小卖部请岑姜喝水那位，极大可能是岑姜现在追求者。”
他说到后面声音压低了几分。
陆嘉言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后面一句，才认真看过去。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寸头。
“他是校篮球队队长，校体训队队长。”龚思维叹口气，“去年篮球赛冠军就是他们班，都是因为有他。”
陆嘉言满不在乎地哦了声，非常不以为然。
“阿言，你就参加一次吧？”说到篮球，龚思维话锋一转：“你不参加搞得我都没瘾了。”
“你不是我们班篮球队队长吗？”陆嘉言揶揄道：“没你不就群龙无首了？”
“草，山上笋都被你夺完了吧？”龚思维烦躁地扒拉下头发，“你就不想跟兄弟我并肩作战么？”
“不想。”陆嘉言走到观众席坐下，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
等到秦烟他们来了，陆嘉言和龚思维才上场打球。
晚自习后，岑姜独自来到图书馆，她想借一本数学辅导书。
二中图书馆晚上十点才关门，很多同学下了晚自行继续来这看书。
岑姜找了一圈发现自己要数学辅导书在最上面那层，她踮起脚才够着一点点。
正在她奋力伸手踮脚够时候，从头顶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松松把那本辅导书取了下来。
岑姜微楞，而后回过头，“是你啊。”
身后是笑得一脸阳光莫绍。
莫绍把书递到她面前，“给。”
岑姜接过，“谢谢。”
“不客气。”莫绍轻声说：“你来看书？”
“不是。”岑姜晃了晃手中书，“我来借书，借完书就走。”
“你还要借什么？我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
莫绍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本书，“我也好了，一块走？”
“行。”岑姜率先往借书处走。
没一会，两人借好书并肩走出图书馆，步入校园大道。
身后刚打完篮球陆嘉言几个人，也正往宿舍走。
看到突然出现在前面两人，龚思维手上球都差点没拿稳。
想起今天上午自己跟陆嘉言微信对话，“傻逼”那两个字一度让龚思维觉得他在自欺欺人。
不想让好兄弟以这种残忍方式接受事实，他下意识想挡在陆嘉言身前。
然而他刚迈开脚就听到陈启低喊了句：“靠，那不是岑姜和莫绍么？”
闻言，龚思维下意识看向陆嘉言。
同时，秦烟和陈启也朝他看过来。
陆嘉言直接无视他们目光脚步不停，只是轻轻抬起眼睑看了眼前面两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见他这样，秦烟意外地挑了下眉。
前面有一个路口，右边是通往学校大门，左边通往宿舍，除了陆嘉言，其余三个都不住校。
“阿言，我们走了。”龚思维跟陆嘉言打了声招呼，“你……好好。”
秦烟、陈启：“……”
陆嘉言理都没理他，两手插兜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距离，他盯着前面那个小小背影看了几秒，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岑姜。”
从图书馆到宿舍路上需要经过小卖部，路过小卖部时候，岑姜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发现是陆嘉言，“干嘛？”
陆嘉言示意小卖部方向，“请我喝饮料。”
他理所当然语气，就好像叫岑姜请他喝饮料是一件很自然事情。
虽然觉得奇怪，岑姜还是一口答应了，“行，那你想喝什么？”
陆嘉言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路灯下，少年眼眸深邃，皮肤冷白。他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额前刘海被汗水打湿了几缕，显然是刚运动过。
“矿泉水就行。”陆嘉言说。
“那进去买吧。”岑姜说完才记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她不好意思地朝莫绍笑了笑，“我要去趟小卖部，你要喝什么吗？”
“不用，那我先走了。”莫绍回了个微笑，还朝陆嘉言几个点了点头才走。
“走吧，买水去。”岑姜转身踏上去小卖部台阶。
陆嘉言真如他所说那般，只拿了一瓶水。从小卖部出来后，两人并排往宿舍方向走。
二中男女宿舍楼都在一个方向，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路。
“你刚去打球了？”岑姜觉得周围太过安静，想找点话题聊。
陆嘉言嗯了声。
这个话题显然没找好，一句就给聊死了。
岑姜白天因为妈妈到来，心情不是很好，忽略了短信之事。
昨天没试探出什么结果，他说没有喜欢女孩。
这让岑姜不得不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猜测，但是她又觉得仅凭这一个因素还不能抹掉陆嘉言所有可能性。
她仔细想了下，短信每天都在十点左右发到她手机上。那如果这段时间她一直跟陆嘉言在一起话，会不会就能发现什么不一样地方？
现在九点半，离十点还有半小时。
眼看前面不远就是宿舍楼了，岑姜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陆嘉言跟着停下脚步，不解地问。
“你……那个，你饿不饿？”岑姜紧张地抓紧手里书，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不饿。”陆嘉言显然没看懂她眼神。
“我饿了。”岑姜说。
陆嘉言没说话，立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下文。
“你能陪我去吃点东西吗？”岑姜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借口好，只是觉得吃东西时间或许长一点。
短暂沉默过后，陆嘉言问：“你想去哪吃？”
“去校外？”岑姜犹豫地道。
“校外？”陆嘉言失笑，“你出得去么？”
今天周五，校门明天放学后才对寄宿生开放。
但如果不出去，学校现在唯一能吃东西地方就只有刚刚小卖部，蒸粽子和茶叶蛋二选一。
这两样东西五分钟内就能解决，拖不到十点。
“你肯定有办法。”岑姜眼巴巴地望着她。
陆嘉言像是来了兴趣，“那你说说看，我能有什么办法？”
岑姜心里有个答案，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怕陆嘉言生气，何况她身上现在又没有棒棒糖。
“不说话我走了。”陆嘉言长腿一迈打算离开。
“诶，别啊。”岑姜情急之下拉住他衣服下摆，讷讷地道：“就是爬围墙。”
陆嘉言扫了一眼她抓住自己衣摆莹白小手，微哂：“我可不会翻/墙。”
岑姜收回了手，“你没翻过墙？我不信。”
陆嘉言气笑了，“我为什么要翻/墙？”
在岑姜认知里，翻/墙是校霸必备技能，他居然说不会？
她歪头想了下，问：“你平时旷课怎么出去？”
“走校门啊。”陆嘉言说得很理所当然。
“……”岑姜眨了眨眼睛，“那你现在能带我从校门出去吗？”
“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小卖部不是有卖吃？”陆嘉言问。
“我不喜欢吃小卖部里面东西。”岑姜说。
“真？”陆嘉言微眯着眼睛，明显不信这种话。
岑姜原本就心虚，被他这么盯着，立马就改了口，“其、其实我也不是很饿，就是不想那么早回宿舍。”
陆嘉言没说话，又一次联想到了她今天不开心事情。
于是有了心软趋势。
见他不做声，岑姜低头点了点他手中矿泉水瓶，软软地道：“我刚都请你喝水了，你就陪我去吧？”
陆嘉言盯着她脑袋，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耳朵。
他倏地转身往来时方向走，“要去就快点。”
岑姜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马眉开眼笑地跟了上去，“谢谢你啊，陆嘉言。”
几分钟后，陆嘉言带她来到离学校侧面不远处一堵墙下，“来这干嘛？”
陆嘉言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翻/墙。”
“可你不是说不会翻/墙么？”岑姜眼里充满了困惑，“你不都是直接走校门么？”
陆嘉言忍住爆粗冲动，解释了一句，“我以前不寄宿，懂？”
岑姜恍然，但随即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但你不说逃课也走——”
“你还出不出去？”陆嘉言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话。
岑姜乖乖闭了嘴，用点头代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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