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网游小说 > 神雕之剑侠情缘 > 第七章 纷争迭起 新
    那少年发足向李逍遥奔去,问道:“大哥,你说谁要来了?”忽听空中雕唳声急,偏头陡视,两只白雕凌空扑下而袭。

    那少年跟李逍遥的神雕斗较也有一段日子,每每气力不支,便以高超的步法游斗之,日渐愈深,神雕若非以巨力扇风,倒也奈何他不得,此刻见双雕来势凶猛,神色不慌不忙,扭身几个筋斗避过锋芒,双足紧紧夹住树干。双雕扑击不中,振翅上飞回旋,向少年疾扑过去。少年趁势挨着树干翻上几个跟斗,趁势跃上了树冠,折下几根枝干一挥,两根小枝急射而上,打在双雕肉翼上,痛得吱吱急鸣,几根长长的白羽从空中落下来。

    少年心上大喜,得意道:“臭鸟,叫你欺我!叫你欺我!”他嘴上占便宜,手中仍是挥动不停,双雕飞的虽快,仍是被吓的高空惊叫。

    少年见双雕姿态狼狈,正自得意,猛听得呼呼声响,一件小物迅速异常的飞来,转瞬间划破长空,将他所发小枝分别打落,挟着破空之声射至跟前。

    少年曾听李逍遥说起,黄药师有一“弹指神通”绝技,威力迅猛无伦,足可破石开碑,出奇制胜。他借李逍遥武功极高,不免起了依赖之意,又有兄长传功,凭空得到一些内力,对李逍遥所言倒是听进耳中,却未放在心上。当下看清是一块小石挟劲射向脚底,树干“咯吱”一声断为两截。少年足下一空,势要倒地摔去,李逍遥施展“乘云御龙诀”,纵身跃起,当空化出一道白影,接了那少年提在手里,身子转翻几圈便如疾电般落地,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饶是黄药师博览众家武学,一时也难以看出个中奥妙。

    李逍遥见黄药师走近,笑道:“黄岛主,小孩子玩闹惯了,何必当真?”

    黄药师负手看了杨过几眼,道:“小孩,你的功夫好得很啊,尊师是谁?”

    少年呲着牙揉了揉腿,横了黄药师一眼,没好气道:“我没师父,和我大哥学的。”

    黄药师见他掷出树枝的手法精奥非常,步法走的又是轻灵一路,和李逍遥使剑的快、准、稳路子大相径庭,只道他另拜名师,故有一问,当下听说他的武功乃自李逍遥亲授,奇道:“你大哥是使剑高手,你却不是?”

    少年晃了晃脑袋,道:“桃花岛座下四大弟子皆有所长,他们只将岛主的绝艺学了个皮毛,再自悟武功,不是照样成名武林?岂不闻,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黄药师听他说的有趣,仰首长笑一阵,道:“这理倒是新鲜,我在你这般年纪,可没这等见识。”

    李逍遥笑道:“黄岛主,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教你笑话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叹息道:“你二人都很好,若是早生数十年,中原便不止五大高手了。”怔了一会,又道:“要好自用功,或有一日,可会尽天下英雄。”说罢青衫摆动,瞬息间人已倏地晃到树丛后,影踪消逝,杳然不见。

    少年盯着黄药师的去向看了一下,眼中闪亮,道:“大哥,这黄岛主真是奇人,一眼即看出你我皆是不甘平庸之辈。”

    李逍遥叹道:“天下之大,胸怀壮志之人多的去了,你既是立志于武林称雄,日后可要苦心修炼。”脸色骤变,贼兮兮的笑道:“方才你极为嚣张的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的快剑你也不用学了。”

    少年掉脸过去,小声咕哝道:“大哥,你也忒小气了。”

    李逍遥嘿嘿笑道:“你能多学几样功夫,我自然高兴的紧,又怎会敝帚自珍?只是你的内力根基太浅,难以驾驭。若是强行修习,只会反受其害。不过……”话锋一转,道:“我素知二弟你志向远大,倘是迫不急待,想当第二个西毒欧阳峰,啧啧,我不介意成人之美。”一番话说的不怀好意,更是执意将“成人之美”四字念的重了。

    少年大吓一跳,急叫道:“大哥,你常说根基要稳打稳扎,我不急着学了,还是等‘小无相功’和‘天山折梅手’有成,再行打算。”

    李逍遥眼睛微眯,打了个哈欠,道:“既然二弟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勉强了。”二人说闹了一会,少年凝神想起一事,问道:“大哥,若遇上黄岛主的‘弹指神通’,该怎样破解?”

    李逍遥道:“那要看对手是何人,若是洪老前辈,定是使‘降龙十八掌’以实打实之法相抗;若是老顽童周伯通,定是使‘空明拳’中的‘空’‘柔’二诀化解;便是南帝一灯大师与西毒欧阳峰,也须分别使‘一阳指’或‘蛤蟆功’与其正面抗衡。”

    少年听得入神,催道:“若是大哥你呢?”李逍遥想了一想,道:“高手相较,多是拼比力量、技巧、速度三者而已,若是以内力深厚而论,我不如黄岛主;如果论招式,我跟黄岛主皆臻无招之境,但临战经验欠深;倘论速度,呵呵,日后或许只有一位女子能与我并驾齐驱了。”

    少年眨眨眼睛,问道:“大哥,可是你常说那位姓龙的姑娘?”李逍遥大笑,道:“是啊,你能与她相遇,那便是千年的缘分,须得好好待她,别让她受一丝苦楚。”少年不由得一呆,面露不解之色,但见李逍遥说的严肃,只好点头称是,心中疑问丛生:“我和那位龙姓女子素不相识,大哥却总说我和她有着不世夙缘,每当我想追根究底,问个究竟,都被搪塞回来,这个中因由,真教人难以明白。”

    遐思间,见双雕自半空缓缓朝大树降落,各自抓住一根树干,少年一时玩心大起,走近梅树,对准呼的挥出一拳。那树晃了几晃,又惊起双雕尖叫,声音入耳,听起颇为舒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本是市井出身,幼年便失去母亲管教,平素里做些调皮捣蛋、偷鸡摸狗之事还是轻的。后来虽受李逍遥调教授艺,仍是改不了一身轻浮的毛病,耳闻双雕亢叫惊鸣,心中竟如喝了六月里的雪水一般舒畅,脸上堆起一阵怪笑。

    李逍遥回神乍看之下,也是一番好笑,知道他是被神雕欺压久了,索性欺负双雕,好借以籍慰。双雕不敢靠近少年,呱呱叫了一阵,振翅绕着亭子飞了几圈,过得少顷,树丛后转出来一对男女,两只白雕同时落降,立在二人肩旁。

    放眼望去,李逍遥见那男子年过三十,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上唇微留毙须,女子容貌俏丽,举手投足之间,极具风韵,一双眼睛向四周转动。他看了几眼,心里运转如电,一眨眼闪过百般念头,想道:“郭靖?黄蓉?想不到竟然会遇上他们。”

    那二人正是郭靖黄蓉夫妇。

    这日两人正在客栈打听黄药师的消息,忽闻丐帮驻嘉靖分舵派人来报:“陆立鼎来投。”将陆家的来意代叙一番。黄蓉听后心中一凛,想起嘉兴陆家庄的主人陆展元是武林一号人物,其名头足以跟陆乘风分庭抗礼,自非泛泛之士,想陆立鼎身为陆展元的胞弟,竟被那个大仇人逼迫至斯,其中辛酸,可想而知。两人当即赶去悦来客栈见陆立鼎一家,不待寒暄,就被告知程英在途中被一老翁掠去,早已不明踪影。二人安抚了陆立鼎一家数人,派出丐帮弟子出去巡视,还不放心,又担心柯镇恶和郭芙遭到不测,二人一路寻找,听到有人传音相邀,于是循声探去,先见到了双雕,又见到了李逍遥和那少年。

    郭靖见他二人年纪未过双十,料想对方年纪轻轻,未必有传音之人那等高深的内力,偏头看向黄蓉,问道:“蓉儿,你说刚才那人是谁?”

    黄蓉摇头道:“那人的内力浑厚中沛,似是纯阳正气,当今世上能有这份功力的,也就你和七公、一灯大师三人,但那声音的主人却似是一个青年男子。”

    郭靖沉思半晌,忽然舌绽春雷,张口喝道:“在下郭靖,哪位高人在此,请出来一见。”叫声传了出去,只惊得四下里鸟雀惊飞,身旁梅树颤动不已。

    少年拍手笑道:“大哥,他们竟还不知那人便是你,真是傻笨的紧。”李逍遥当年只将小无相功练到小成,便能瞒过少林僧众偷看九阳真经,而九阳神功又是极其玄妙的功法,一入门即可抱一含元,更遑论当下他已将两种神功完全练成,做到气息全敛极为容易,郭靖黄蓉夫妇一时间看走了眼,倒也难怪。

    李逍遥见这等情形,淡淡一笑,站出来道:“在下李逍遥,久仰二位大名。”

    郭靖怔了半晌,目光在李逍遥身上转了一下,问道:“阁下可是替陆庄主解了灭门之祸?”李逍遥点头答道:“正是,不过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郭靖又惊又喜,问道:“李莫愁逃往何处,还请阁下告知,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李逍遥眉头皱起,道:“在下见过陆庄主后便忙着赴约,关乎李莫愁的去向,实在不知。”

    黄蓉见李逍遥也不知李莫愁的去向,更是担忧起来:“双雕是跟着爱女和大师父,寸步不离,如今却飞了回来,已是不祥。再加上李莫愁出道江湖以来便是心狠手辣之辈,此人杀人如麻,从不留活口,虽然双方彼此素未谋面,但其凶名在外,江湖皆知。武林中的好汉见到,无不退避三舍,生怕惹火上身。如今她也来了嘉兴,而大师父柯镇恶又是妒恶如仇之人,又带上了郭芙,万一与李莫愁不期而遇,委实不是甚么好事。”

    郭靖见妻子神色紧张,柔声安慰道:“别怕,雕儿安然飞回,大师父和芙儿也不会有事。”李逍遥何等聪明,将原著中的事联系眼前一想,立顿清楚明白,插嘴道:“郭大侠只管放心,在下保证,李莫愁在这几天里,绝不敢公然露面。”

    郭靖心下一奇,正要弄个明白,那少年发足拉开李逍遥,抢先问道:“大哥,那臭婆娘不是伤在自己的毒针上么?难不成她不带解药?”李逍遥道:“冰魄银针虽然歹毒无比,却是李莫愁淬炼的保命暗器,她沉浸此道多年,自知毒针难解,怎么可能不带解药?可惜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嘿嘿,纵是她尽快服食灵丹,效用也是极其有限。”

    少年奇道:“那是为何?”李逍遥晃晃脑袋,两眼微眯,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少年丧气不已,垂拉下脑袋,恨恨咕哝道:“切!小样!假和尚!就知道装神棍!”李逍遥打了个哈哈,道:“等你将我教给你的气功练到家了,自会明白。”

    少年大喜,抓紧李逍遥的长袖,道:“我明白了,那银针附了‘小无相功’,专破内家真气,威力倍增,厉害远非平日可比,这样说来,李莫愁可倒霉啦。”

    李逍遥抚上少年额头,笑嘻嘻道:“不错,二弟果然天资聪明,比小猪崽强上一些。”少年气的跺脚,拍掉李逍遥的手,恨恨道:“少来!你才是小猪崽,老子是你的主人!”李逍遥顺口接道:“噢,原来是杀猪滴!了不得啊了不得。”

    郭靖黄蓉两人先是听到“小无相功”四字,心中一惊,均想:“想不到世过百年,还有人身怀这失传已久的神功,怪不得如此了得。”后来听到二人斗嘴这等不伦不类,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少年见被旁人笑话,往李逍遥瞪了一眼,悻悻的立在一旁。

    黄蓉见那少年一脸悻悻之色,眉宇神态甚似那人,心中犯疑,问道:“靖哥哥,你说他像谁?”向少年一指。郭靖也朝那少年看了几眼,依稀觉得像极了一位故人,心上一动,却说不上像谁,略皱眉头。

    黄蓉见丈夫沉思不语,心想还是试探一下为妥,踏步向前,道:“两位小兄弟,我家夫君还有事要请教。”左手挥出,伸向那少年脖颈。李逍遥看也不看,舒臂轻挥,与黄蓉对了一掌。黄蓉陡觉一股纯阳力道扑来,顺着对方掌势翻个筋斗,向后落下。

    少年怒视黄蓉,问道:“你要做甚么?”

    郭靖也怨妻子鲁莽,待要过去赔罪,却见黄蓉凝视那少年,问道:“你姓杨名过,你妈妈姓穆,是不是?”

    那少年正是杨过,他听黄蓉说出自己的姓名来,登时惊愣莫名,讶道:“你怎么知道?”

    黄蓉笑道:“你的名字还是你郭伯伯起的,我当然知道。”原来黄蓉见这少年容貌与杨康实在相像,想起当年王处一在中部客店中相试穆念慈的武功师承,伸手按她后颈,穆念慈不向前跌,反而后仰,这正是洪七公独门的运气练功法门。料想这少年若是穆念慈的儿子,所练武功也必是一路。黄蓉是洪七公的弟子,自是深知本门练功的诀窍,以为一试即知。孰想手出半路,就被那白衣人一掌击回。黄蓉见情势至此,心中瞬时转了几转,索性大胆出言猜测,果真无误。

    郭靖又惊又喜,大声叫道:“你,你原来是杨康兄弟的孩儿,我是你郭伯伯啊!”说着就要张开两臂去抱。

    杨过不明真假,跳起身来,闪至李逍遥身后,嚅道:“大哥……”

    李逍遥见他一脸迷惘,只得上前迎道:“郭大侠,我这个义弟胡闹惯了,若是有甚么错处,还请原谅则个。”

    郭靖二人与李逍遥本不相识,若非听到陆立鼎说起救命恩公的名讳,也不放在心上。也是难怪,李逍遥自剑法有成以来,多是忙于教杨过武功,为人处事极是低调,是以在江湖廖廖无名,名声不扬不显。饶是郭靖夫妇驾下有丐帮弟子千千万万,遍布大江南北,消息灵通,对李逍遥此人实也难知底细。

    杨过见三人僵持一处,心中不安,拉扯几下李逍遥的袖口,轻声道:“大哥,咱们走罢!”

    郭靖当年未能指引杨康皈返正途,导致结义兄弟认贼作父,误交匪人,错走邪路,多行不义,最后惨死在铁枪庙中,血肉被乌鸦啄食,只剩地上一堆残尸白骨。虽说事隔多年,那惊心一幕仍旧历历在目,实令他心中难安,更觉亏欠穆念慈母子良多。如今杨过就在眼前,郭靖更是不胜自喜,他笑着对杨过左瞧瞧,右看看,脑海中却出现了十三多年以前穆念慈请他为怀中所抱那个小婴孩取名取字的情景,心中忍不住起了要好好照顾他,保护他的念头。忽听杨过要走,哪里肯放,急忙扯住杨过衣袖,道:“过儿别走!你娘呢?咱们一起找上她回桃花岛罢。”

    杨过眼圈一红,低头道:“我娘两年前已经过世了。”

    郭靖听到穆念慈红颜早逝,心中悲恸不已,忆起她当年的音容笑貌,眼圈也是一红,想道:“穆世姊悲苦一生,真正快活的日子却没过上几日,世上最令她牵挂的就是过儿,我要亲将他抚养成人,以慰杨家列代英灵。”想起杨过孤独伶仃的度了两年,心中又是怜爱,又是疼惜,道:“过儿,你跟郭伯伯回桃花岛罢!让郭伯伯好生照顾你。”

    李逍遥心中一紧,看向杨过,问道:“二弟,你意下如何?”

    杨过摇头道:“大哥,我不想去那劳什子桃花岛。”

    杨过自幼没有父亲,穆念慈临死之前传了他一些极其粗浅的武功,碍于成就不高,实在没能教杨过多少。杨过将母亲骨灰埋在铁枪庙处,从此流落嘉兴,住在离庙不远的破窑之中,偷鸡摸狗的混日子。这几年来,杨过到处遭人白眼,受人欺辱。哪知李逍遥非但不嫌弃他出身贫贱,亲教他读书识字,还以不少上乘武学倾囊而授,更不惜以绝顶内功为他洗毛伐髓,定筑根基。在他心目中,似李逍遥这般对他好法,天下再难有旁人可及。二人虽说常在嘴上斗较功夫,互相讨还便宜,感情却是越闹越深,当真若有亲生兄弟一般。

    李逍遥听到杨过所言,略感安慰,心想:“臭小子,还算你有点良心,要是你真去了桃花岛,可有你的罪受了。”

    郭靖本来自忖杨过是自己的侄子,由他亲加照顾本来无可厚非,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未料杨过竟当面出言相拒,登时心头怒起,正要呵斥,不意间眼角瞥见杨过面貌俊美,想起当年与杨康义结金兰的情景,又想起当年杨铁心临死前对自己的嘱托,如今旧地重游,已然故交逝去,物是人非,蓦地里感到阵阵悲凉,心头更坚定了要将杨过带走、抚养成人的念头。

    黄蓉冷眼旁观多时,见杨过的神情举止,依稀是杨康当年的模样,不禁心中生憎,寻思:“他父亲虽非我亲手所杀,但也可说死在我的手里,莫养虎为患,将来成为一个大大的祸胎。”转头看了李逍遥一眼,想起先前那一交手,心道:“此人武功十分了得,功力之深,竟似不在靖哥哥之下,若是杨过和他学了功夫,去了桃花岛,日后恐怕小事化大,累简成繁,端的极是棘手。”心头辗转,反复思量,决计不让杨过去桃花岛,免得多生事端。

    她心里生了计较,对郭靖轻声道:“我去接了芙儿和大师父过来。”

    郭靖点头道:“那好,要当心李莫愁。”黄蓉点头不语,提起轻身飞行术,纵身而前,跟着双雕远去了。

    李逍遥见黄蓉扬长而去,心想省去一个麻烦,索性趁热打铁,出声道:“郭大侠,我这二弟向来疏懒,要是多加管束,反倒极不习惯,还请高抬贵手,不要与小孩子家为难。”

    郭靖怔了一怔,道:“我干甚么要为难过儿?这话从何说起?”

    李逍遥道:“郭大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年铁枪庙之事,你明白,我也清楚,若是二弟随你去了桃花岛,你可担保他在令师、令媛等人面前不受丝毫委屈么?”

    郭靖脸色稍沉,顾不上问他如何知道这些陈年旧事,挺身道:“大师父他老人家妒恶如仇,是极为正直之人,早年与我郭杨两家交情至深,岂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小女虽然顽劣胡闹,若是仔细教导,也理是知道轻重,何来委屈一说?”

    李逍遥咄咄逼人,一字一字道:“若是郭夫人呢?你也敢这般担保吗?”走近几步,语声不觉运上真力,震的身旁梅枝轻颤。

    郭靖顿时语塞。

    当年杨康虽非死于黄蓉之手,但多少也差不到那里去,今要妻子真心厚待杨过,那是极其之难。他本来忠厚质朴,口齿迟钝,若心中道理想得通达,言辞便显锋利,若是难据情理,任他有苏秦之智、张仪之狡,也不好启齿。当前一番舌枪唇剑,他已给李逍遥驳的难回只词半句,心里仍觉对方说的不对,又说不上那里错了,可惜妻子不在身边,不然可与这白衣人斗上一斗,只独自硬撑道:“你不对,这样不对!”.

    李逍遥叹了一口气,道:“郭大侠,我敬你为人正直,才和你这般好说话,如今你不能说服我,我也不能说服你,不如就让二弟亲拿主意,自决去留,你看如何?”

    郭靖一掌拍断身左的小树,大怒道:“胡闹!胡闹!小孩子涉世未深,不明是非,一时草率而决岂能算数?”

    李逍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咱们只好手脚见真章了,事先说好,要是在下侥幸胜了一招半式,是去是留,让二弟自行作主,若他不肯依你就范,你不可强求;如若郭大侠胜了,是在下学艺不精,倘还要带走二弟,在下无话可说。”

    杨过听义兄评点武林群豪时,曾听他说起郭靖、黄蓉一家的性子为人,他本因郭靖名满天下,心存仰慕,但见到郭靖这般行事,已是不喜,又听李逍遥说让他去留自决,胸口暖暖的,感动之极,更坚执了不去桃花岛的念头。

    郭靖深吸一口气,道:“既是如此,休怪我得罪了!”他斜身前冲,向左飞身疾窜,左掌一招“神龙摆尾”,右手一招“履霜冰至”,使出左右互搏之术,同时分攻对方左右。

    李逍遥横移数丈,手腕抖动,轻轻脱剑出鞘,唰唰连刺两剑,一剑刺向郭靖左腕“神门”穴,一剑刺向郭靖右腕“阳池”穴,他这两剑已得“天山折梅手”精髓,都是攻向关节要处。郭靖不忙不慌,他招数未曾使足,中途忽变,“神龙摆尾”变成了“履霜冰至”,而“履霜冰至”却变成了“神龙摆尾”。他以左右互搏之术,双手使不同招数已属难得,而中途招数互化,阴阳相换,更是易如反掌。

    李逍遥喝了一声彩:“好功夫!”长剑颤动,刺向郭靖左腕“太渊”穴,途中招数又变,长剑一挺,已是附了本派上乘功夫“白虹劲”,嗤的一声,剑气已绕到郭靖身后,攻其背部。

    杨过远远看的明白,喝彩道:“大哥,好神奇的武功!”

    李逍遥轻轻摇头,想道:“这‘白虹劲’果然厉害,可惜我功力尚欠精纯,离当年李秋水太师叔‘无声、无息,无形、无相’的绝顶境界差的远了。”

    郭靖心中一惊,想道:“这是甚么功夫?”纵使他阅涉武学,见多识广,这等曲直互化的武功尚是首次见到。但他造诣极深,掌法一变再变,右手易成一招“飞龙在天”,避开了李逍遥的凌厉攻势,左手换使一招“见龙在田”,袭向对方右肋。

    李逍遥见郭靖掌法雄浑、功力深厚,实是平生罕见,心中一热,也起了斗较的念头,眼见掌劲临身,非但不加闪避,反倒纵前而上,只眨眼功夫,胸口生生印上郭靖一掌。

    杨过在一旁看的心惊,大叫:“啊哟!不好!”忽然听到有人连声叫嚷:“爹爹,打他!爹爹,打他!”他循声看去,是一个女孩左手拉着黄蓉,右手携着一个眼盲老者欢呼,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与己相仿的少年,凝目一瞧,见她肌肤赛雪、眉目似画,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心里一动:“想不到这样好看的小美人竟是草包一个,看来老天爷真是忒公平了。”摇了摇头,不再管她,目光转到李、郭两人身上。

    郭靖本无伤人之意,见李逍遥不加闪避,硬生生受了自己一招,觉得不妙,无奈他掌法已然使老,再图收力,已是难以顾及。忽闻李逍遥笑了几声,道:“‘九阴神功’何足道哉?来来来,郭大侠,你也试一试我的‘九阳神功’!”丹田提一口真气,体内九阳神功自然而然的发生抗力。

    郭靖本是要以“九阴神功”将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化阳刚为阴柔,自无伤人之举。那知一使“九阴神功”,手掌就被李逍遥的胸口印实,因是事发突然,他竟全没料得到,再听李逍遥说甚么“九阳神功”,微微一愣,掌中劲力已然吐出,便受到一股纯阳大力透掌抗到,十三道后劲相续发出。这“降龙十八掌”是天下一等一的掌法,郭靖初学时已颇为了得,加上这十余年用在“九阴真经”上的苦功,实已到炉火纯青之境,遇上对方所发的阻力,刹时之间连加一十三道后劲,一道强似一道,重重叠叠,直是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要是换了旁人接这一掌,不死即残。然而李逍遥所学的“九阳神功”,也是威力极其厉害的一门内功,敌招劲力愈大,反击愈重,未必就逊色于“九阴神功”。郭靖的十三道掌力乍一袭体,李逍遥体内“九阳神功”便自行运转,也是以十三道大力反击,一道重似一道,震的两人足部深深陷入土里,没至膝盖。

    郭靖惊讶不已,心想:“好厉害的‘九阳神功’!好深厚的内力!”他赞叹归赞叹,手足却不慢半分,左掌变爪,蓄力朝对方右臂抓去。李逍遥欲图向旁跃开,但两足陷入土里,右手又持着长剑,闪避极是不便。只听“吱啦”一声,给对方撕下了袖口。情势至此,杨过和郭靖皆是一惊。

    杨过惊的是李逍遥与郭靖较量武功,明明稳占上风,却给他扯破了衣袖。郭靖惊的是他那一爪使上了九阴神抓的功夫,就是遇上一面石墙,也禁不住他五指的大力。谁知照着李逍遥那么一抓,只拉下了一瓣衫口,手臂上仍是光润如玉,不见半点伤痕,甚是匪夷所思。他不知李逍遥早先在深海之中修炼了三年,在那巨澜海水之下,力压何其之大?越练到后面,所承受的水压也越重,其体内的九阳真气一经诱迫,那是源源不尽、磅礴无匹,其血骨、筋髓反复受真气淬炼,成就了一副钢筋、铜皮、铁骨之身。郭靖这九阴神抓固然精妙,也难在他手臂上留下半点淤痕。这许多因由种种,杨过丝毫不知,只大声道:“大哥,务要当心!”

    郭芙听有人和她叫阵,发足奔到杨过跟前,大声喝道:“不许你这样说!”

    杨过撇撇嘴,道:“我爱说甚么便说甚么,你个小丫头片子管的着么?”郭芙大怒,抬手便打。

    杨过轻轻闪开,道:“好男不跟女斗,我没空陪你玩儿。”

    郭芙打了个空处,怒道:“你这般死皮赖脸,谁要你陪啦!”

    杨过拍手笑道:“真好!你去找那两个爱哭鬼玩儿,我走啦!”手向亭中柯镇恶身旁的两个少年一指,不再理她。

    郭芙小嘴一撅,奔到母亲怀里,指着杨过道:“妈妈!他刚才欺负我来着。”黄蓉本就因为杨康的缘故,对杨过看不顺眼,适见女儿撒娇,无形之下对杨过又厌上几分。伸手抚mo了女儿脸庞,柔声道:“咱们不理他便是,且看你爹爹的厉害。”

    斗了一会,二人跳出了小土坑,李逍遥借了其中一股反弹之力,身形拔高了丈余,空中两脚互点,施展“乘云御龙诀”,一会横移至郭靖左侧横劈数剑,一会又转到郭靖身后连刺数剑。

    郭靖武功本就到了随心所欲的极高境界,加上他练了“九阴神功”,韧力极强,战的越久,威力才越发显露出来。但李逍遥练成“九阳神功”后,内力生生不息,似乎大江奔腾,无有穷尽一般,“小无相功”又是御气使劲的绝顶妙法,两功合使,便宜也占了不小。不一会二人交手已有百余来招,你来我往,谁也胜不了谁。

    郭靖见李逍遥纵横当空,来去无迹,身形时曲时直,变化多方,剑法越来越快,以他的目力,也只隐约看见几缕青光闪过,端的难测虚实,不禁佩服:“好厉害的轻功!好快的剑术!”觉到李逍遥长剑自左刺到,当下右手回转,一招“神龙摆尾”,抓向李逍遥的长剑。

    李逍遥变招也是迅捷,左踏一步,右跨一步,轻飘飘的已转到了郭靖背后,斜剑削向郭靖背心。郭靖惊觉对方居然神出鬼没的移到自己身后,待要翻掌回击,那知对方似乎看清了自己的计算,左退一步,右转一圈,刺向自己的胸前。

    郭靖此时掌法一变,右手仍使降龙十八掌,左手换使十八路小擒拿手,食中二指伸向李逍遥的长剑,他这一招迅捷异常,竟夹住了李逍遥的剑身。杨过看见李逍遥受制,登时失声惊叫,他只道义兄一身武功,大多下在剑法上,如今长剑被夺,再与郭靖这天下阳刚之至的“降龙十八掌”对上,那里还有活路?谁知李逍遥则是艺高人胆大,见长剑给郭靖夺到,索性右手松开剑柄,在对方左手“神门穴”上轻轻一拂。郭靖手臂一阵酸麻,不禁松开了长剑,李逍遥伸手接过,又与对方战在一处。

    杨过在旁观斗,看的清清楚楚,知道李逍遥那一拂是“天山折梅手”中的绝招,惊佩无已。他在李逍遥的指导下,练过不少招式,为的仅是图个新鲜。这“天山折梅手”的三十六路招式虽已记的纯熟,却未刻苦钻研,不知“天山折梅手”竟厉害于斯。他观看这天下有数的两大高手相斗,悟到了不少极深奥的剑法拳理,心中默默记习,任郭芙在耳旁大呼嚣喊,只是不理不睬。

    郭靖见李逍遥剑法招式之妙,出剑之快,已超出世上高手太多,心中虽然吃惊,却不惧退,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刚柔相济,忽强忽弱,以此对上李逍遥的快剑,丝毫不落下风,越斗越是挥洒自如。

    斗了数十来招,李逍遥剑法又变,招招连绵不绝,有似行云流水一般,剑剑相连,无有断绝。黄蓉越看越是心惊,显是料不到李逍遥这般难缠。她师承两派,见识极其渊博,各家各派的功夫略知一二,却从未见过这般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武路,心中惊忧参半。遥见郭靖沉着稳重,左轻右重,前攻后拒,始终将李逍遥逼到身周丈许之外,才按捺住心中悬石。

    李逍遥剑势骤变,忽使“柳絮剑法”,忽使“周公剑”,忽使“十八路追风剑法”,每一招都是攻取郭靖的要害,但往往只差上一分半毫,便给郭靖从容化解了去,也是心生佩服:“好个金刀驸马!”长剑一挺,嗤的一声,剑尖突然生出一缕青光。

    黄蓉看的真切,惊呼:“靖哥哥,当心他的剑芒!”

    所谓关心则乱,黄蓉若是不说,郭靖也仅当作光照反射所致,这一听到黄蓉大呼剑芒,略一停顿,他的长袍已给李逍遥划破一处。

    杨过拍手,喝了一声彩:“大哥好剑法!”郭靖虽给李逍遥划破衣袍,但对方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到皮肉筋骨,回想那一丝青光,心中犹惊且赞:“这少年武功如此高强,区区弱冠之龄,境界却与我不相高下,不知他师父又是何等的人物?”李逍遥心想:“看来我的剑气仍未练到家,若能如当年的卓不凡一般凝气为形,郭靖早就为我所伤了。距离武学的巅峰,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遥想北宋年间,武林英雄辈出,神功绝技层出不穷,其武功水平也非今时能比,登时心怀向往。

    黄蓉见李逍遥险些儿伤了丈夫,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初衷,出列喊道:“阁下功夫高强,请指点一下丐帮的打狗棒法。”竹杖晃动,霎眼之间竟已转到他身后,点向李逍遥的后心。

    李逍遥见这竹杖似是慢吞吞的移动,而所出之处全是出乎自己先前意料的部位,才知黄蓉已将打狗棒法练到了极高的境界,再如此练将下去,早晚必臻随心所欲的化境,丐帮列代英雄豪杰,果然不容小看。郭靖心牵妻子安危,只得挥掌从身左击到。

    李逍遥脸上无悲无喜,沉着迎战,他心性坚韧,当年为求练成九阳神功,在海下所吃的苦头远超常人所想,加上主修剑法又是独孤求败一脉,无形下隐隐带有剑魔当年剑战河朔群雄的英凛无畏之遗风。当下遇到天下有数的两大高手前后夹击,竟是心中澄静,灵台空明,全无生死得失之念,越战越勇。

    郭靖黄蓉二人暗对一眼,兀自心惊,显是料不到对方竟悍勇至斯,他夫妇二人招数已是极快,谁想李逍遥剑法更快,来来去去只见到缕缕剑光,道道白影。双方你来我往,所发的剑气掌劲已将周旁梅树毁了不少,亭旁一棵参天大树已给震的摇摇欲坠。

    杨过在一旁观看,佩服不已,心中羡慕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大哥这般境界。”

    又过了数十招,李逍遥忽地上身一歪,脚下转了半个圆弧,晃到黄蓉身旁,挥剑向她后颈刺到。郭靖翻掌倒卷,缠住了黄蓉的竹棒,往怀中一拉,助她避过了对方的长剑。李逍遥长剑如影随形,紧紧跟至。郭靖无奈之下,只得将黄蓉向身后抛去,展开降龙十八掌,独身应敌。

    黄蓉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双脚点了一下身后的大树,借力提身而起。

    孰不料那参天大树因年代久远,树根已给鼠虫啃挖了大半,又因土壤潮湿,下盘松动不稳,经了双方那么一折腾,再给黄蓉脚尖一点,树身竟向杨过、郭芙二小急压下去。

    李逍遥面向杨过,看的一清二楚,运上十层功力,挥剑抛去。“咯吱”一声清响,那树竟给他劈为两截,上半截大树向后急压,“轰隆”几声巨响,几株树木相继撞到,下半截大树则拔地而倒,断口离杨过约有二三丈之距。

    郭靖见对方将剑挥出,只道他要脱剑伤人,忽闻身后声响阵阵,登时不明所以,耳旁又听到黄蓉催促:“靖哥哥,切莫迟疑,打他!”当下左手转了个圆弧,右手缓缓推出,一招“亢龙有悔”击到李逍遥的胸口,黄蓉手中竹杖紧紧跟上,戳中他的小腹。

    李逍遥见替杨过化去危险,心中稍安,但自身十层功力用尽,真气不继,再受上郭靖、黄蓉二大高手左右合击,身子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落湖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