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世人都以为她死了,我悄悄带走她,也无人会知。

    可我潜入云府,才知——

    我娘在我出嫁前一个月就已经死了!死透了!

    她是被窦夫人和云莲故意停了药,活生生被病痛折磨死的!

    而这对母女,贪了我母亲的补品,就是为了多得二两钱,去买新首饰。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她们找人假扮我娘,日日在我面前演戏!

    「母亲」突然不让我掀帘见她,就是怕露出马脚。

    「母亲」总是不愿与我多聊,是怕被我发现。

    至于我爹,为了牵制我,默许了她们荒唐的举动。

    我一直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也怪我,最初感到异样的时候,轻信了「母亲」的借口。

    因为从小到大,爹不管我,唯有我娘视我为至亲,我平时最听她的话,她说什么我都不怀疑,才正中她们下怀。

    我哭着去找我娘的尸体,但哪还有尸体呢?

    只留下假扮她所用的生前衣物罢了!

    我好恨。

    我爹和窦夫人就那么死了。

    我真想亲手杀了他们!

    还有在中间出谋划策的云莲,同样是凶手!

    万万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

    云莲还活着,我还有机会为母亲报仇!

    待我摸清闻府布局,当晚就打碎瓷瓶,挑出最锋利的一枚瓷片。

    趁守卫不备,我溜到云莲房内。

    但我还是准备得太仓促。

    云莲被我的动静吓醒,惊声呼救,引来护卫。

    刺杀没有成功,我重新被关进房间。

    我尖叫着,诅咒云莲去死。

    可没有人听我说话。

    他们都觉得我是疯子。

    连闻渊也是。

    他路过关我的小院,却片刻没有停留,直奔云莲那儿,安抚她一夜。

    闻渊仍然对我不闻不问。

    是的,不闻不问,意思是,他也并没有责罚我。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定了,他却轻巧地让此事翻篇。

    这当然引起了云莲的不满。

    几天后,她主动来找我,带了一大票护卫。

    我被护卫紧盯着,什么都做不了。

    云莲就抱着胳膊,在我面前转悠,跟苍蝇似的。

    她嘲讽我,脸上是令人作呕的得意。

    我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她对我的反应很不满,便打起了我脖间玉佩的注意。

    那枚玉佩是我娘的嫁妆,也是遗物中的一件,她死后,我便一直戴着。

    云莲生了坏心思,让守卫们强行按住我,她扯下玉佩,扔进池塘里。

    现在是腊月,池水冰凉刺骨,我却什么都顾不上,疯了似的冲进水中。

    云莲在岸上哈哈大笑,跟身旁的婢女说:「你看我姐姐,像不像一条狗。」

    我找了很久,终于捡回玉佩。云莲也看够好戏,愉快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闻渊突然来找我。

    这是我被关进闻府后,他第一次见我。

    「郡主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杀。」

    闻渊自上而下,冷冷地看着我。

    我抱膝缩在角落:「我已不是郡主。」

    「不是郡主,却比当郡主那会胆子还大。以前只是豢养面首,现在却敢杀人。」

    我没吭声。

    我这油盐不尽的态度,似乎令他烦躁。

    「我听说,云莲抢了你一个玉佩?」

    我摸了摸脖子。

    闻渊目光带刺:「哪位男宠给你的?」

    「莫要乱说,这是我娘的遗物。」

    他沉默下来,话锋一转:「云青瓷,我今日来,是警告你,不要碰云莲。」

    「哦。」

    「你若再伤她,我绝不放过你。」

    我笑了一下:「闻渊,当年你离开云府前,也是这么威胁我的。」

    「是,」他眯了眯眼,「我当初说,若再见,定会杀你。」

    「你杀吧。」

    我眼皮都没掀一下,平静得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闻渊很不喜欢我这副态度,冲过来拽我手臂,可在感受到我的体温的那一刻,他怔住了。

    「云青瓷,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有吗?」我昏昏沉沉。

    他的大手覆在我额头上,眉头倏地皱起:「你病了。故意生病,想让我心疼?」

    「闻大人误会了,」我轻声道,「下人没告诉你吗?云莲把我娘的玉佩扔进池塘里,还抢了我的鞋,我捡了一个时辰……」

    闻渊眸光暗了。

    他抓住我的脚踝,脱掉棉袜,倒吸一口气。

    我的脚在冰水里泡得太久,冻得又红又紫,还生出了难看可怕的疮。

    以前,闻渊床榻上讨好我的时候,非常喜欢捏我的脚。

    他说我的脚白皙细嫩,生得格外美。

    可如今,我的脚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跟我颠沛流离的命运无甚不同。

    他捏我的力气越发大,可最后又像怕弄疼我似的,倏地松开。

    「屋里烧点火,会暖和许多。」

    他起身,想去替我添一把柴。

    可当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那个让人崩溃的事实。

    我屋里没有柴火。

    闻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下人们在地上跪了一排,连连求饶。

    他们很困惑,不是说这个女人必死无疑吗?

    为什么只是克扣了她的柴火,闻大人就大发雷霆?

    闻渊替我出头,我该高兴的。

    可是我太累了,一动也动不了。

    好几个郎中围在我床前,反复确认我无大碍,闻渊才让他们离开。

    我半夜醒来一次,闻渊居然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