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对方说对我挺满意的,唯独那个疤有些碍眼。

    他想让我去做激光手术。

    我婉拒了:「这个疤是救人留下的,我觉得也算是个英勇的勋章,没必要避讳它。」

    男人皱眉:「女孩子腿上有疤多难看啊。」

    「我好不好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应该由这个疤来决定。」

    「可是,」他迟疑,「万一以后我带你跟我的朋友一起去海边,你这都穿不了泳衣。」

    哦嚯,这才到哪一步,就想着穿泳衣?

    我没接茬。

    相亲对象又说:「就算去海边的机会不多,还有一种情况……」

    他欲言又止。

    我说:「您尽管说。」

    他猥琐一笑:「以后我俩过夫妻生活,我看到你的疤多倒胃口啊,你应该为了我积极变美……」

    他话还没说完,陆昀忽然从后面冲了过来,一拳揍在他脸上。

    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不,确切的说,是陆昀单方面揍他。

    我着实有些惊到。

    陆昀从小弹钢琴,气质干净温和,平时连脏话都不说,万万没想到,他打人这么凶。

    所幸没有大碍。

    相亲对象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妥,收了我的补偿,气哄哄地走了。

    我心里压着一股火,冲陆昀道:「你这是几个意思?」

    陆昀:「他不尊重你。」

    「用得着你帮我吗?他是我妈朋友介绍的,你这样我怎么跟人交代?」

    「那就该忍着吗?」陆昀十分不解,「你听不出来他刚才的意思?他在嫌弃你!他嫌你腿上的疤丑!」

    「那又怎样?我早就习惯了啊!」

    这句话,像是按下某个开关,陆昀倏地怔住,气焰全消。

    「说我疤丑的人太多了,只是你以前懒得听而已!让我想想,他们说我的时候你在哪?哦对,你在给杨晓舞弹钢琴。」

    说着说着,我哭出来。

    陆昀慌忙哄我,不停地道歉。

    最后,我抹掉眼泪,告诉他:「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也不要因为愧疚再来爱我。」

    「我原谅你了,陆昀,也请你放过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他一定能懂。

    果然,连着四天,他都没来纠缠我。

    可第五天,他又双叒叕出现了。

    陆昀说:「我回去想了很久,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茵茵,我不是因为愧疚才想找回你。」

    我:「……」

    陆昀:「所以,很抱歉,放弃不了,还得继续追。」

    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

    毁灭吧这个世界。

    从夏天到冬天,陆昀还在我身边。

    依然热诚地像初恋,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他在南京也逐渐找到自己的方向,受邀参加各种演奏。

    我没事的时候,会去看他的演出。

    主要是找点题材拍一拍,对我的工作有好处。

    反正他总要浪费我身旁一丝空气,那不如让他发挥点余热,做个我事业上的工具人吧。

    这反倒让陆昀打了鸡血,更加积极地接演出,从而制造与我更多的共同话题。

    初冬,他给我和几位老同学都发了演出票。我与希文结伴而去。

    照惯例,我先去后台取点素材。

    不一会儿,闻到一股浓烟味。

    「不好!着火了!!」

    一声惊叫。

    大家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主办方工作人员急得团团转,混乱中疏散人员撤退。

    灯灭只是眨眼间的事。

    黑暗一来,大家的恐惧被放大,场面更加混乱,惊吓声不绝于耳。

    我也挤在人群里,就快到门口时,一掏口袋,玉牌没了。

    那是我爸的遗物,他生前从不离身的东西。

    他去世后,我也一直戴在身上。

    应该是刚才拥挤时掉出去了。

    我想都没想,掉头往回跑。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爸爸在,一定会骂死我。

    为了找他的遗物,十分钟后,我被困在里面。

    火势增强,我出不去了。

    并且因为呼吸困难,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我靠着一面墙,瘫坐在地上。

    然后,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好像看到了陆昀。

    他穿着为今天特意准备的正装,从天光大亮处,向我奔来。

    再醒来,跟那年一样。

    我先看到医院白白的天花板。

    希文激动地扑过来:「可算醒了!你吓死我!」

    「我……」我迟钝一秒,突然想起来,「陆昀?!他怎样了?!」

    「他没事,你放心吧,」希文说,「他冲进去找你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

    我有点恍惚:「真是他啊……」

    希文表情复杂:「我挺不喜欢陆昀的,但不得不说,这件事上我对他刮目相看。」

    根据她的描述,我了解了当时的状况。

    后台起火时,陆昀刚好并不在后台。

    他在外面看到滚滚浓烟,就开始呕吐。

    希文没等到我,慌了神,告诉陆昀我没出来。

    陆昀脸色惨白,强按住心理阴影,冲了进去。

    还好,这场火没那么严重。

    我们都没有危险。

    但陆昀之后要去接受心理疏导。

    我心情很复杂。

    又是一场火。

    只是这一次,我们的身份对调了。

    「茵茵。」

    陆昀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穿着同款病号服,脸色苍白地站在我面前。

    希文出去了,把谈话的空间留给我们。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陆昀摊开掌心,里面是我爸爸的玉牌。

    「你放心,我一直保存着它,没让任何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