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7

    “大殿下!不好了!魔族军队绕过骑士团闯进城门了!”守城士兵发现敌人大军压境,跳下城楼驱马加急进宫,不过十几公里的路差点跑死自己的马。

    宫人告诉他大王子正在审讯犯人,士兵疯了一样拔腿冲向地牢。

    等他抵达目的地,把军情同大王子禀报过后,对方并不感到惊讶,一心铺在犯人身上,传令士兵急得快要哭了。

    “大殿下,一旦魔军攻破城门,巴萨卡就要失守了!鼬国会覆灭的!”

    “我知道!”

    伊莱亚特不耐烦地喝道,空旷的地牢一遍遍回荡着刚才的声音,在场侍从与狱吏皆是一惊,更不要说心急如焚的士兵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伊莱亚特:“大,殿下……”

    察觉自己语气太重,伊莱放缓了语速:“你先退下,传令统领大人带兵支援。”

    支走了士兵,伊莱调整好心态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德奇身上。塞伦先前已经对他审讯过一番,因为急于带骑士团出战,时间有限,只来得及问出魔族的进攻计划,至于更多情报,还需要留在宫中的伊莱想办法。本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快要撬开他的嘴,这一下打断,德奇又恢复了起初油盐不进的状态。

    “大殿下带上弟弟们尽快逃命吧,他们敢杀进国都,就不会放过王室成员。”德奇苍老的声线像钝刀割树皮,喑哑低沉却格外淡然,仿佛已经预料到一切。

    伊莱亚特清冽的眸子浮现出阵阵杀意:“我没时间跟你耗,最后问你一次,布拉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德奇不为所动:“如果我说了,他马上就会知道,不管怎样都是死,我何必透露给狼国的叛徒。”

    此人是老狼王的御用铸剑师,狼王死后继续效力希斯塔,可当王位第三次易主,休伊把“狼国”改成了“鼬国”,德奇在宫中大发雷霆,砸毁了先王赐给他的铸剑室,负气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加上他刚刚重提“叛徒”一词,针对父王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伊莱即使不问下去也猜到他帮助布拉基的真实原因:“据说魔界公主死后,是布拉基收集了她的灵魄,用将死之人的身体复活了她。你明知布拉基别有用心,却还与他联手。”讲到这里伊莱顿了顿,不再往下说。

    德奇听着他的分析,垂到下巴的白眉微微一挑:“所以呢。”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对方仍然不肯松口,伊莱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弓起修长的腿,一脚踏在绑住德奇的铁椅子上,以极具压迫性的气势俯身靠近德奇,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如果你想复活在战争中死去的弟弟,我会毁了你为他保留的妖身,如果你想复活老狼王,我现在就杀了你!”

    德奇虽然不在宫中任职,但关于大王子搞谍报活动替他老爸铲除政_敌的事可没少听闻,况且大部分被杀的老臣还与他是多年好友,哪怕对方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也无法原谅:“你们父子血_腥肃_清老臣,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你离开宫中多年,怎会知晓那些佞臣到底做了多少卑鄙勾当!”

    “踩着恩师尸身上位的叛徒不配评论别人!!!”德奇用尽全身力气在怒吼,手脚拼命挣扎带动铁链叮当作响,明明是一副油尽灯枯的身板,硬生生爆发出回光返照的能量,满是皱褶的脖子上青筋毕现。

    “愚忠的混蛋!”

    咚的一声巨响,忍无可忍的伊莱亚特拔出腰间匕_首,擦着德奇的眼角狠狠扎入椅背,动作太快以致于狱卒们都没看清他是否伤到犯人。

    刀光反射的寒意震住了德奇,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到了极限,颤抖的嘴唇逐渐褪去血色,整张脸苍白如纸。

    伊莱握着匕_首没放,一双异瞳流露出非比寻常的杀气,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再开口。

    阴冷幽暗的地牢中充剑拔弩张。

    这时大门方向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伊莱以为是通传的士兵,就听狱卒们毕恭毕敬喊着“二殿下”。

    伊莱掐了掐眉心,明明吩咐过不要让二弟乱跑来着,他恐怕是听说战况吃紧,请求出战的。伊莱也有私心,他不想弟弟再出意外,只能把他骂回去。

    离开牢房之前,他拔出那把嵌进椅背的匕_首,用低沉的嗓音最后一次阐明利害:“你若真效忠狼王,就别忘记他是在抵抗魔族入侵时战死的!”“战死”两字发音很重,那不仅是在提醒德奇分清敌我,也包含了伊莱自己对魔族的恨意。

    扔下这句话后,伊莱转身走出牢房,他没有注意到就在牢门关闭的刹那,德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被内忧外患搅得心乱如麻的伊莱一出地牢,迎面遇上尼奥,劈头盖脸一通呵斥:“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去!”

    一向笑面迎人的哥哥破天荒爆粗口,饶是见惯各种粗人的尼奥也不禁怔了怔。休伊当上国王以后忙于政务,就把他们兄弟几个交给宫人伺候,伊莱早熟,总会在尼奥和希尔想念父母时变着法子哄他们,说起来也算充当了半个父亲的角色,尼奥很敬重他。

    “哥……我的伤好了,希尔治好的。”

    “好了?”

    “嗯,不信你看。”尼奥说着在空地上快步走了一圈,他脚下生风,确实不像带伤的样子。

    伊莱将信将疑:“你说希尔治好的,是怎么回事?”

    尼奥说起这事难掩兴奋:“小家伙学会治愈术了!你背上的伤也不用抹药,让希尔施咒就行!”

    “治愈术?”伊莱记得上一个会用这招的还是未曾谋面的大祭司。

    “就是说啊,真没想到希尔这么厉害!”

    见哥哥不说话,尼奥这才想起他还有要事相商:“对了,我来是告诉你,我要带希尔一起出战,不管你答应与否,我们都不会留在宫里等死。”

    “我跟你们一起。”伊莱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担忧前线战事,不仅因为这里是双亲竭尽全力守护的国家,冲杀战场的还有他最爱的人。

    尼奥断然拒绝:“你不能去!如果,我是说如果,老头子他们回不来,你再有什么意外鼬国就完了。”

    伊莱沉默了,他现在是军队的精神支柱,一旦领袖倒下,全军溃散只是时间问题。

    “你好好指挥,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巴萨卡沦陷。”尼奥清澈的眼中有种视死如归的平静。

    伊莱很了解这个弟弟,明明比希尔大三岁,却时常表现得像个孩子,可他参与过的战斗也有百八十场,一旦拿起长_枪就像变了个人,他浴血奋战的模样颇有些希斯塔的风范。

    “我知道了,我送你们去城门。”

    传令的士兵随同临危受命的老统领一道赶往城门,不出意料,魔族已经发起进攻,城墙上有几处砖块松动,只要稍加施力就有破城的危险。

    “该死的魔鬼,老夫宰了你们!”老统领剑指高墙发号施令,“鼬国的战士们,跟我上!”

    “是!”

    士兵们从城墙内侧的阶梯冲到顶端,最先攀上墙头的猎食兽疯狂进攻,见人就咬,不少来不及防御的士兵中招,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传送法阵凭空出现,闪耀的光芒晃了众人的眼睛,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空中跃下,人群中有人喊着“二殿下、希尔殿下!”

    尼奥抱着希尔,一掌扣在地上,拔地而起的巨型荆棘将城墙上的魔族一一包住,尖刺戳穿了它们的身体,更为惨烈的叫声暂时吓退了一些准备登城的魔族。

    “真的是他们!”

    王子们不顾安危跑到前线的行为极大鼓舞了士气,原本因为伤员增加而胆战心惊的士兵们重新拿起武_器。

    尼奥把怀里的弟弟放下,抄起背后的长_枪准备跳下城墙,希尔拽住尼奥的袖子,踮起脚尖仰着头看他。

    尼奥浅浅叹了声气,单膝跪地,希尔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哥哥一定要小心呀。”

    尼奥轻揉着那对竖起来的兔子耳朵:“量力而行,有危险喊我。”

    “嗯。”希尔的小脑袋用力蹭了蹭哥哥的手掌,这才放开他的袖子。

    我弟弟怎么这么可爱,咳,正事要紧。尼奥纵身一跃跳下城墙,他的目标很明确,先杀敌方指挥官。

    希尔看着城墙上东倒西歪的士兵们,心疼得快要落下泪来,快步走到伤势看起来最重的一人身边,双手凝聚起妖力覆在伤口上,不断涌出的血水终于止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的天哪,竟然是治愈术!”

    这一声嚷吸引了两军注意力。妖族出现会治愈伤患的人,魔军大感慌张,以前他们的公主除了无效化咒术的“虚无”外,也会用大范围的治愈术为伤病医治,他们知道那术法的可怕,只要施术者力量够强,就能无限输送战斗力,无论如何进攻都是徒劳。

    “先干掉那个小兔妖!”魔军指挥使高声下令,数不清的黑影飞窜而上。

    希尔正在全力救治余下伤员,头顶忽然腾起一排黑影,他临危不乱,勾开百宝囊的绳子,迅速取出自己的弓_箭回身反击。

    不等他的箭离弦,如注鲜血泼洒在脚边,好几颗头颅沿着斜坡滚下去。老统领甩了甩刀上的血,一捋卷翘的山羊胡:“总不能让年轻人抢尽风头,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希尔望着他的背影热泪盈眶:“老师!”

    “希尔啊,老师收回从前对你的偏见,你已经是名战士了。”

    城墙下,尼奥一路杀到指挥使阵前,用木咒捆住他的手脚,正要用枪_刺了结他,谁知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摔下战车就地翻了个身,打算用巨木为自己充当护盾,然而地面不像往常一样冒出他召唤的植物,完全没有反应!

    到底怎么回事?!尼奥又试了几次,掌心根本感受不到妖力流动!

    “放弃挣扎吧,你们的妖力已经被魔王陛下征用了!”方才还因为尼奥的突然袭击吓破胆的指挥使笑容猖狂,指挥着手下消灭强敌,“杀了他!”

    有人趁尼奥分心夺过他的枪,朝要害刺了下去……

    ——————

    阿加雷斯有源源不断的妖力加持,无论用上多强的咒术都无法战胜他,所幸有休伊牵制摇摆不定的安度西亚以及隔岸观火的露蒂丝,秋言明知过量使用黑炎会遭到反噬,也不得不背水一战。

    “同一种招数还想成功几回?你若是乖乖投降,本王就大发慈悲让你们两个葬在一起!”阿加雷斯负手而立,只要打个响指就能瞬间移动,躲开黑炎袭击。

    “我们会葬在一起,等你死之后!”秋言刚刚都是小打小闹,在为积蓄魔气做准备,一朝开大天空黑了半边,火焰顷刻间从天而降,在魔王逃离攻击范围前烧到他身上!

    “该死的,啊啊啊!”

    短短几秒工夫,飞窜的火苗已然烧掉阿加雷斯的半条胳膊,在过不久就要席卷全身,他一狠心切掉手臂,这才包住性命。

    “这才哪到哪。”秋言继续放出黑炎火球围追堵截。

    阿加雷斯抱着断臂一面止血,一面故意往休伊身边兜圈子,他算出火球追击目标的路线并不十分精确,断定秋言会担心误伤而减小火力。

    事实上秋言也是这么做的,当他发现阿加雷斯企图拖休伊下水时便停止用黑炎攻击:“臭不要脸的,有种堂堂正正跟老子单挑!”

    “如你所愿!”阿加雷斯丢下四个字,突然凭空消失。

    秋言心道不妙,他保持着防御的站姿,调动全身感官搜索着周围每一方天地,天上,地下,左,右,前……不好,在身后!感受到微妙的妖力流动,秋言猛地回身格挡,可为时已晚。

    “呃啊啊啊!!!”

    一阵剧痛袭来,腥甜的血从喉头喷出,他像锈住的机器似的,一顿一顿低下头,直到看见肋骨中央刺进的黑黢黢的触手!在它的尽头,连接着阿加雷斯的断臂!

    他的身体好似粗壮的大树,伸展出密密麻麻的枝条,一并扎进秋言身上。原本干瘪的肉条在吸收了妖力之后,逐渐膨胀到手臂粗细,几乎透明的肉_壁上能清楚看到妖力在流动。

    照这样吸下去很快就会死掉!

    与妖力一同被抽走的还有力气,只要砍断那些触手就能脱困,然而秋言拼了命也只能握住小腹附近的触手,吃力地用黑炎烧断,那里面还有他和休伊的孩子。不过他放火的速度越来越赶不上触手再生,虚脱的无助与钻心的疼痛让他一度昏厥过去。

    阿加雷斯看着手臂一截一截重新生长出来,潜心研究多年的秘术终于在决战派上用场,他唇角裂成狂傲的弧度:“哈哈哈,吸收了那么多人的妖力也不如你的纯度高!本王的断_肢长回来了!”

    话音未落,漫天冰刃万箭齐发,转瞬间切断连接两人的无数触手,冰刃带起的寒风逆向推开他们。

    秋言在晕倒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向自己飞奔而来的休伊,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快,走。”

    力量流失让秋言的身体急速枯槁,而就算是这样他优先考虑的依旧是自己!休伊满腔怒火燃烧到四肢百骸,滔天的杀气让他有短暂的意识混乱,再次清醒时,他感觉长久以来压抑的妖力与魔气在体内打破疆界,混合在一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阿加雷斯还未从方才的意外中回神,足以融化金属的滚烫气浪迎面撞过来,他厚重的长袍融化分解,皮肤因为烧焦散发出烤肉的味道。

    来不及思考更多,阿加雷斯第一反应就是用冰盾去抵御气浪。但他刚造出坚固盾牌就被一拳击碎,冰块碎裂的同时,赤发男人的脸已近在咫尺!他的瞳色一蓝一绿,看来刚刚的刺激让休伊被动融合了两个人格,这下他一分为二的力量得到质的提升!必须尽快杀了他!

    “小小半魔也想对付本王!”

    休伊不与他浪费口舌,以极快的速度避开每一次攻击,用热浪击打阿加雷斯的要害,切断经脉与血管,不给他半分喘_息的机会,如同推倒积木一样,从头到脚逐一破坏他的身体部件。而阿加雷斯别说施咒了,连格挡都办不到,处心积虑吃下的无穷妖力霎时化为泡影。

    “你继承了谁的魔族血统?!”阿加雷斯看出方才那招不是单凭妖力就能做到的,里面也混合了魔气。

    休伊拾起秋言的斩魔刃,刀_尖划着地面,摩擦出跳动的火花与刺耳的响声,他一步一步走向魔王,脸色阴沉得可怕:“四十年前,你将一支部族赶出魔界,只因他们不肯臣服于你。”

    阿加雷斯脱口而出:“你是魇兽的后代!”

    休伊不置可否,反握斩魔刃瞄准了阿加雷斯的心脏。

    阿加雷斯的眼睛快要暴出眼眶,早已不听使唤的身体徒劳蠕动着,浑身上下唯一有力量的只剩下嘴:“当初本王真应该灭了魇兽一族!”

    “下地狱后悔去吧。”

    手起刀落,斩魔刃刺穿魔王的胸膛,紧贴刀身的还有飞镰,动手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露蒂丝。

    “露蒂丝,你!”魔王并不奢望一双儿女会来救自己,但他做梦也没料到痛下杀手的会是亲生骨肉。

    就连一心杀死魔王为秋言报仇的休伊也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决绝。

    同样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还有打架打到一半,被对手抛下的安度西亚,他想过借秋言和休伊之手除掉父王,可没想到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快到他需要些时间消化。

    露蒂丝松开握住飞镰长柄的手,只在这时,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才显露出几分复杂的表情,有手刃至亲的痛苦,报复的快意,还有些她自己可能也解释不清的怅然若失:“安息吧父王,母上等你很多年了,是时候团聚了。”

    叱咤风云的魔王口吐鲜血,气若游丝:“你现在的样子,咳咳,像极了当年我,杀_死你祖父的样子,咳咳,这可能就是报应……”

    没心思听他们父女做最后道别,休伊跑到秋言身边将他抱进怀里,向他输送自己的妖力,一遍又一遍呼唤他:“师父你听得到吗!千万不要睡着!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秋言偶尔睫毛微颤,却没有更多反应,只是双手一直抱在肚子上。

    刚刚亲手终结魔王的人此时哭得像个孩子:“师父,求你醒过来,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他快死了。”露蒂丝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别过来!”休伊的眼睛布满血丝,浑身充满戾气,仿佛受伤的野兽,只要敌人再跨进半步,他就能毫无顾忌咬断对方的喉咙。

    露蒂丝停下脚步:“你解开他的衣服。”

    休伊明白露蒂丝的意思,因为就算不用看,秋言被魔气侵蚀的黑色咒痕也已经爬到他耳后。可是休伊不死心,他希望结果否定自己的猜测,一粒粒解开秋言的扣子,只可惜眼前景象更加触目惊心,浓黑的印记从他心口延伸到每一个角落,那是黑炎使用过度带来的副作用,如此严重的反噬,休伊从前见过一次,是在师父临终前的那天。

    露蒂丝再度开口:“等魔气吞噬了他的整个身体,你的师父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永生承受蚀心噬骨之苦,唯一能救他的只有命魂。”

    “这就是你和布拉基谋划已久的结果吗。”

    “只要你把命魂还给秋言,我向你承诺会保他一命。”

    “你的承诺很难让人信服。”

    “可是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其他办法救他吗?”

    怀中人被可怖的咒文吞噬,白皙的皮肤染上墨一般的颜色。掌心下的温度在慢慢流失,无论如何呼唤,秋言的眼睛都牢牢闭着。

    啪嗒,一滴泪落在秋言额头,休伊匆忙蹭了下眼角,不想因为水雾模糊了视线,他睁大眼睛仔仔细细描摹着爱人的每一寸皮肤,想将他眉目间的风情,鼻唇的美好弧度,还有笑起来时那两颗可爱的梨涡统统嵌进心里。

    “师父,你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如果有来生,希望我还能遇见你。”休伊托起秋言的后脑,吻上他苍白的嘴唇,脑海里回顾的都是两人从初见到相爱的场景。

    纵然有千般不舍,他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师父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休伊拉起秋言沾了血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逆向解开了命魂封印……

    作者有话要说:休伊没死,休伊没死,休伊没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以免有人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