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们就天南海北地聊,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只不过我们都是心照不宣地等着天亮罢了,明天的结果,或许是最后的考验,或许也是一切的终结。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境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我笑笑抱紧怀里一点点平静的人,“第一次听说这句话,就想到你了。”怀中人沉默,我自顾自地往下说,“第一次看到你笑,第一次看到你偷偷哭,第一次看到你弹琴,第一次看到你在主席台领奖,很多第一次,每次想到的时候,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

    “我不想听你回忆什么,”他没有看我,声音沉下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创造很多第一次,对吧?”

    “……恩,对啊……”我笑笑,眼睛却没了笑意,我也想可以有以后,如果明天允许的话,我也不想再回忆了,今后的日子,今后,这是我等了多久的字眼。

    第二天到医院去,抽血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死死盯着那些导管中流出去的血液,我不忍心看他那样的眼神,只能别过头去。

    一上午哪里也没去,没心思去,也没心思吃饭,我们就坐在医院的长廊里,彼此都没有说话。

    终于到了下午,医生说结果出来了的时候,小笛僵着的身子一下子起来,急忙去取检查结果,我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纤瘦的背影匆忙地在我眼前晃过,心中的疼痛一点点扩散。

    接过化验单的时候他的手有些抖,我不敢从他手里拿过来,他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愣愣地发了好久的呆,我终于忍不住凑过头看,一瞬间血液先是冻结然后下一秒就开始迅速融化、沸腾起来,我管不上什么场合什么人,伸臂紧紧抱住他。

    “没事儿,小笛,我没事!”

    “……”他也抱紧我,我感到胸口一点点湿润,郁结在心口的惶恐终于渐渐消散,“哥哥……”过了很久,终于听他喃喃叫了一声,我用力点头,抱得更紧。

    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他意识到周围有人,不好意思地推开我,我嘿嘿笑着挠头,欣赏好久没见的他脸红的模样。

    “笑什么笑,不正经。”他瞪我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哎哎,老……小笛,你等等我啊。”

    “你才老,一边儿去!”

    “呃……嘿嘿。”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苏牧成竟然在等我,我看到他的时候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收好,他瞟了一眼倒是没在意。

    “王若飞,跟我上楼。”他丢下一句话就干脆地走了,我呆了呆,立刻点头哈腰地跟过去。

    那天和他说了很多话,我也终于知道小笛离开我的原因,当时苏牧成威胁他,说如果他再固执下去,不仅他的留学没指望,他还可以让我绝对找不到工作,不信就试试。或许他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神通广大,但从小敬慕他的儿子被他一吓就慌了,乱了,然后,认了。他回来见我一次是他们最后协商的条件,只不过后来毕业了有能力自食其力了之后却不敢再来找我,他或许怕我恨他或许怕我早已忘了他,就那么一直在国外呆着,直到因为金融危机公司经营不力,他才辞职回国。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我会找了他两年,等了他五年,一切阴差阳错,一次次错过让我们彼此空白了五年的时间。

    第一次见面时,他才十二岁,我十五岁,真是幼稚而单纯的岁月。如今已经二十四的他,快到而立之年的我,早已都不再年轻,放肆的青春渐渐消逝,我们真的伤痕累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浪费。已经走到现在,或许,就是一辈子了吧,一辈子和你一起,其实是我十二年前就渴望过的梦。

    后来休假时间过了便回了北京,小笛说把一切安顿好就会跟我到北京一起住,我掰着指头等着那天,一天两三次地打扫我那原本混乱不堪的屋子。

    4月29号,下午。

    再次收拾了一个通宵的房间后,我终于等到他下午要来的消息,我兴奋地走路都左右乱晃,恨不得把地板擦得脱层皮。终于蹭到下午两点,我屁颠颠地往机场溜,再次找出口纠结一番之后,我看到那个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样打扮得一身黑的男人。

    “小笛!”

    他循着声音看向我这里,然后远远地看到他安静地笑了,还是那样漂亮的眼睛,漂亮的微笑,阳光从他身后柔柔地洒下来,在一抹金光中,他终于一步步走近我,我伸出手,手心中传过来熟悉的温度,就像这十二年间每次紧握时感受的一样。

    “哥哥,我回来了。”

    等了五年的话,终于在他微微上翘的唇间流淌进我耳中,我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既然已经纠缠在一起了,或许,就真的分不开了吧。

    每个人,都有他初见时难以忘怀的人,或许是朋友、或许是爱人,或许,也只是个陌生人,人生若只如初见,本是一种奢望罢了,只是每每怀念那份曾经怦然心动的人时,总是忘不了最初的迷恋和惊叹。生活还在继续,每个人都没有终点,也许以后他或我的身边还会有什么人出现,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十二年,对于漫长的一生来说,其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