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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莉迪亚那晚说的话得到了印证,萧云从巴厘岛归来,居然携伴出现在机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姚家的三公子,姚致瑚。嵴殩鏵伤

    人人都知道萧云是话题女王,但她这一把玩的有点大。

    最震惊的当属姚远。

    他在公司看到新闻,几乎还来不及动作,就接到父亲秘书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过去。父亲一定也早早知道,姚远的心中有种忐忑的情绪,但他仍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虽然他们在冷战,但这件事还是太过蹊跷。

    到了总裁办公室前看到阿城,他开口想要问什么,还没张嘴阿城却已经呆着脸走掉了。

    他这样,让姚远心中不安的情绪更甚,开门进去的时候还能够强自镇定,但在父亲的办公室内干站了半小时后,那个冷静的面具渐渐的戴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他抬头去看,父亲背靠着窗户坐着,此时被正午的阳光包围,身影显得模模糊糊的,整个人都溶在那层亮光里看不太清楚似的。

    姚云鹏没有看他,仿佛无视他的存在,他只是一份又一份的看着呈报上来的文件,屋子里只有“哗啦哗啦”翻动纸页的声音。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姚氏要在美国开展一个项目,你准备一下,三天后过去。”

    姚远的脸色陡然变了,半张着嘴,好像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爸爸,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问题?”姚云鹏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看住他。

    他头皮发麻地解释:“跟内地合作的那几个大项目都在我的手上,你现在让我去美国,这些项目怎么办?”

    “移交给别人。”姚云鹏一脸漠然,“公司现在是没人了吗?铄”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轻率对待公司事务的父亲:“爸爸,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萧云的事?媒体的报道总是言过其实,您给我一些时间,等我了解清楚了再来跟你解释可以吗?”

    “她的事现在已经不关你的事了。”姚云鹏冷笑,老花镜片上闪过一丝寒光,“你难道还嫌姚家的脸丢的不够大吗?”

    姚远默默地站着想,果然,还是因为萧云。

    “我想这件事是不是要先弄清楚。”姚远重复自己的观点。

    “你还想怎么弄清楚?”姚云鹏说着抓起一份报纸摔在他的眼前,“要亲自看着她爬上别人的床你才死心吗?”

    盛怒之下的姚云鹏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

    姚远低头看着那份报纸,头版巨幅的照片上,姚致同萧云对视,并不是他们有什么暧昧的举止,而是那种旁若无人的眼神,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但是之前在台湾发生的那些事他却都还记在心上。萧云虽然没心没肺,但也不至于连这种事都分不清楚轻重。他这么想着,很奇怪地,一颗心反而安定下来。

    “爸爸,你这样做跟那些独断专行的暴君有什么区别?如果爸爸不喜欢我跟萧云交往,那上一次就不该阻止我喜欢嘉慧!”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父亲说这些,但是这些话说出来了,他反而能够感觉到来自心底的那种快意。

    “你说什么?!”姚云鹏看着儿子,就好像他得了什么失心疯。

    江嘉慧是什么人,他们父子心里都清楚,他没想到他还在想着那个女人!

    “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不能指望你跟着我一辈子。”姚远还嫌不够似的,默然片刻,又说。

    “哗啦啦”的一声响,姚云鹏书桌上的文件落了一地,几乎是一瞬间的,父亲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姚远从眼角看到了父亲高高扬起的那只手,慢慢地闭上眼睛。

    然而他等了很久,都没有感觉到疼痛,静默中只有父亲的粗喘声。

    此刻在姚云鹏的眼中,儿子无疑是傻兮兮的。他现在真的后悔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这一个,心思和性格都不适合在商场上发展。他机关算尽,到头来这一番家业却怎么也不放心交给他。

    最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这种性格早晚有一天会害了你。”

    “爸爸……”

    姚远还想说什么,只见父亲挥了挥手:“好了,你出去吧。”

    “那美国的事……”

    姚云鹏头也不抬:“我说,让你出去。”

    他怔了怔,只得转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父亲早已经坐回了办公桌的后面,他带上老花镜,重新开始看文件,双鬓的白发竟然越发的清晰刺眼起来。

    江嘉慧没想到会在兰桂坊遇到姚远,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她从医院出来,开车就来到这里,此时透过酒吧迷离的灯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他在角落里喝酒,她来了半个小时,他似乎没有停止过,一杯接着一杯,就像是惯性。她盯着他看了许久,都不敢走过去,只怕自己走近就会发现那个人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身边忽然有人上来搭讪:“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一玩?”

    嘉慧觉得烦,潦草地拒绝:“请你走开。”

    谁知道那人不肯罢休,趁着微醺的酒意就往她身上靠:“美女,不要害羞。”

    心里一股恼恨的情绪陡然上升,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边一阵风,紧接着上前调戏的那人就被大力的推开,一路后退,最后不稳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一片叫好,都看不惯这种借酒装疯的无赖。

    那人本还想上来打,见萧容一脸阴沉,心知状况不妙,只喊了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灰溜溜地跑掉了。

    嘉慧转头,他只盯着她一个人看。那双眼睛让她的心忽然一酸,第一反应竟然是低下头,将剩下的那杯酒一口接一口的艰难咽下去。

    “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他俯身低声问她。

    那种温柔的语气让江嘉慧一愣,这句话太熟悉了,当初他们第一次认识在日本的居酒屋,他对她一见钟情,主动上来问她可不可以请她喝酒,她没想到在那里会遇到同道,欣然应允。如今虽然环境不同,但是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件,两人都没有想到还会发生。

    也许是缘分。

    回忆就像是染了金的流光,随着他的落座扑面而来。她看着他,就仿佛可以看到过往的自己。那些在心底尘封的往事,一点一点的被掀开。这个男人,他看过她最好的时候,也见过她最坏的一面,如今仍能在他眼中看到对她的情谊,那种花火似乎穷尽一声也无法熄灭,稍有动静,即刻燎原。

    他要了同她一样的烈酒,同她并肩坐在一起,她偏头看他,他的整个侧面都沐浴在细微的光线里。

    “你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啊。”她转头托起腮看着眼前酒保忙碌的身影,慢慢地说。

    他没有说话。

    她也沉默不语。

    最后,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他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改变。”

    他说这话的时候,把头慢慢地转向她的方向,她也正巧转过脸看他,她如水的目光,映出他森秀的眉目。嘉慧觉得凄惶,心里空空荡荡,非常难受。她抓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酒,却被呛到。辛辣的滋味从喉头一路烧到了心脏,冲的她透不过气来。

    “我回不去了啊……”她终于缓过来,却只能看着他说这样一句话,话一出口,眼中随即浮现出泪光。她努力的回想,也分辨不出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哪一个选择改变了她的一生,当他离开她以后,她便步步走错,满盘皆输。

    “对不起。”他忽然说。

    从他无声的离开,到后来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这是第一次他对她说这句话。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放弃你。”姚远终于说出心里的那句话,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补偿不了最初带给她的伤害。

    然而正是这句话这让嘉慧觉得凄凉,仿佛独自一个人走过了千山万水,最后等得的也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姚远,你怎么在这?!”他们的谈话忽然被打断,姚远回头看到萧云那张艳丽的脸。

    江嘉慧跟着回头,萧云脸色随即一变:“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他心道不好,每次都是这样,她只要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会出现这种疯狂的样子,姚远跳下高脚凳,箭步上前刚刚抓住她的手挽,就见她冲上去抬手甩了江嘉慧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姚远的怒气瞬间上升到最高值,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下一秒他狠狠地放开她的手,推了她一下,拽住嘉慧的手腕,“嘉慧,我们走!”

    江嘉慧还未从震惊中完全的回神,就被他连拖带拽地从座位上拉了下来。她脚部受伤,根本没办法跟上他的脚步。姚远也发现了,居然回来蹲身将她抱起来。

    “姚、远!”萧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大喊。

    他却不管那么多,抱着嘉慧甩开她的阻拦离开了酒吧,速度快的惊人。

    “姚远你给我站住!”萧云看着这一幕简直歇斯底里,她追在后面,冲上去想要掰开他抱着江嘉慧的手,但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让他松开。

    “你放开她!”她冲他吼,“她是谁?”她说着又转头问嘉慧,“你是谁?!”

    心底却已经有个答案在慢慢地浮现,眼前的这个应该就是姚致说起的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她更是怒不可遏。一直追至他的车边,姚远打开车门快速但小心的把嘉慧扶入车中做好,接着关上车门转身对着她。

    “你告诉我,她是谁?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嘉慧愤怒中带着些哭泣的尾音。

    姚远的双唇紧紧抿着不说话,萧云见状,直接去拉他身后的车门,最后他不耐烦将她的手一把拨开,冷冰冰地说:“嘉慧,我们分手吧。”

    萧云本来还想上去拉扯他,听到这一句,就像是忽然被定住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姚远深吸的一口气,缓缓地重复。

    萧云没有料到他会说这句话,她忽然一怔,好像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她的眼睛看看他再看看江嘉慧,最后又回到他的身上:“为什么?”她问,脸上像是罩上了一层雾。

    “你是不是该问问你自己?”他真是烦透了她这种样子,歇斯底里的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她的情敌。

    “是……”萧云前后走动了两步,好像被什么打晕了,她嚣张的气焰好像一瞬间消失,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你是不是因为今天的新闻,我那是……”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他忽然以一种极度厌烦的语气说。

    “那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来……”

    “萧云,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他开口说。

    他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平静的把这话说出来,他别过脸去,听到自己的声音缓慢而无力地说,“我以为我会喜欢你,”但是,对不起……”

    他说完,根本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自己绕过车子坐上驾驶位。

    “这样……不太好吧……”嘉慧坐在车里转头看向后面,萧云就像是一尊雕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上,抱住双臂瑟瑟发抖。

    “系上安全带。”车子发出警报,姚远低声说。

    “你……”

    嘉慧还没说完,他已经倾身上去帮她弄安全带,扣子扣了两次才弄好,嘉慧看到他的手在微光下发抖。

    姚远将车子从停车位倒出来,他从后视镜可以清楚的看到仍然站在原地一脸僵直的萧云。

    她好像在哭,而且哭的很伤心。

    “我早该这样做。”姚远发动车子,奇怪的是,一次两次,总是无法顺利的发动起来,他最后大力的捶打了一下方向盘。

    这样的动作让江嘉慧的视线再次转移到他的身上。萧容又试了一次,车子终于启动,并且咆哮着开出了街区。

    她从来没见过姚远开如此快的车,风从四面八方灌入车中,吹得人透不过气来。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崩溃。”姚远看着前方,但是似乎又是在向她解释那样做的原因。如此对峙下去,同父亲,甚至同整个世界,他的心不堪重负。

    嘉慧当然也看过今晨的报纸,她沉默不语。

    车子到了红绿灯前,他缓缓停了下来。他扶着方向盘,瞥眼看了看嘉慧,又看向前方。他说:“我真是个混蛋。”

    嘉慧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