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我说过,不再强迫你,我不能食言。」

    「若我自愿呢?」

    昏暗中,他捏住我纤细的脚踝,有些哀求。

    「郡主,帮奴解毒,求你……」

    翌日醒来。

    闻渊背对着我,拳头攥紧。

    他生气了,在我意料之中。

    昨夜他主动说了不少让人脸红的话,此刻估计正懊恼。

    我问:「你还不走?晚点就被人发现了。」

    他转头看我。

    「看什么?」我问,「不是不想跟我产生联系吗?」

    「我昨夜做了个梦。」他嗓子很哑,「梦见你……死了,万箭穿心。」

    我愣了一下:「然后呢?」

    「……就死在我眼前。」

    我假装无所谓地笑:「闻渊,你到底有多恨我,做梦都盼着我死。」

    可他却皱紧了眉:「那梦太真了。」

    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甜甜一笑:「那就别让我死,好么?」

    闻渊怔住,仰头看我,许久忘了挣脱。

    直到院子里来人,他慌忙翻窗出去。

    我扔了两本书给他:「我知道你识字,也爱看书,以后我的书就是你的。」

    闻渊显然是喜欢书的,眼睛都亮了。

    「郡主这是何意?」

    「男儿总要建功立业,你日后扶摇直上,现在不看书怎么行?」

    他困惑:「郡主为何这么肯定,我会扶摇直上?」

    「因为我相信你呀。」

    我没指望两本书就让闻渊与我和解。

    我在京郊寻到一个脾气恶劣的苗疆老蛊师,希望她能帮我做出解药。

    但这老太婆跟我一样变态,不爱钱,只爱折磨人。

    我每天换着法子去帮她干活,还要被她骂。

    翘翘看不下去了,将闻渊叫来。

    闻渊一进门,就看到我半跪在地上,亲手为那老太婆洗脚。

    他震住了。

    洗脚水很烫,我本就肤白,手烫红后显得分外艳丽。

    「郡主……你在做什么?」

    「帮你讨解药呀。」我冲他软软一笑,「我说过的,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药,你别担心。」

    「死丫头,会不会给人洗脚?」老太婆被伺候得不舒服,生气踹我。

    我被踢翻在地,热水溅在身上。

    余光里,我看到闻渊拳头紧了。

    但我没说什么,重新去打了一盆。

    身为朝中唯一的郡主,我高高在上了十几年,这是我第一次纡尊降贵——只为他的解药。

    最终,老太婆同意我的请求,但解药不好做,需两个月后来取。

    她还提到一点。

    我和闻渊中的这个蛊,是一个会通灵的的蛊师养出来的。

    我若有所思。这恐怕就我和闻渊都做了那个梦的原因。

    回到云府。

    我爹正在训斥下人。

    他看到我身上一块一块的烫红,皱眉:「瓷儿这是怎么了?」

    我赶忙将手藏在袖笼里:「不碍事。」

    我爹质疑地看向闻渊:「跪下!你跟着郡主,却没有保护好她,我们云府不需要你这种废物!」

    说罢,他鞭子甩下来,闻渊顿时皮开肉绽。

    我求情:「爹,真的与他无关!是女儿自己不小心……」

    「云青瓷,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郡主,以后要代表我们云家联姻!你身上不能有疤,否则你就失去了价值!」

    我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把我浇得浑身发凉。

    我其实早已知晓,爹之所以纵容我,并非因为爱我,只是因为我有用。

    我是京城第一美人,美貌就是我的价值。

    我是他政途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我爹不能冲我撒气,转头又去抽打闻渊。

    闻渊死死咬牙,一声不吭,身上的血口子却越来越多。

    我抱着我爹的腿苦苦哀求,可他只是嫌我烦,让我滚一边去。

    最后,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转头扑在闻渊身上,紧紧抱着他。

    我爹来不及收手,一鞭子抽到我背上。

    闻渊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下人们乱作一团。

    我爹怒吼了些什么,我也没听见,就知道大家手忙脚乱地来查看我的伤口。

    我可是云府最名贵的瓷器啊。

    若是伤了,云府损失就大了。

    混乱中,我安抚闻渊。

    「你别怕,只要我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我努力,试图挤出笑。

    可嘴刚裂开,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是闻渊,我好疼。」

    为了不让我「跌价」,我爹把世上的神药都搜罗来,生怕我后背留疤痕。

    神药不愧是神药,不出三天,伤口开始愈合。

    我爹因此事大发雷霆,冷落我,连平时爱来我这儿显摆的窦夫人和云莲都不来了。

    正好,借这清净,我同闻渊形成了一种默契。

    平日里我们不见面,可每到三日期限,他就会准时出现在帷幔后。

    每每解完毒,他便留我房中看书。

    偶尔我睡醒,发现他正搂着我,睡得香甜。

    我沉默地拨开他细碎的额发。

    他对我已经不再设防,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杀他。

    可我没有这么做。

    他死了,也会有其他人上位。

    那不如帮他一程,日后有个照应。

    更何况——我端详着他的脸。

    闻渊长得甚合我心意,床笫间也让人身心愉悦,我都快舍不得给他解药了。

    出神间,闻渊醒来,迷迷糊糊地亲吻我的手:「郡主……」

    我们自然而然地又给对方解了个毒。

    ——尽管现在根本不是蛊虫发作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