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妤你看!它们欺负我!」

    我:?

    大哥,你当我真瞎啊……

    我面无表情,和他尴尬地四目对视。

    那些被砍了头鬼,突然站起来,头也以飞快的速度重新长出。

    我惊恐极了:「后面!」

    但它们没再攻过来。

    反而噗通一声,整齐划一地在付昀帆面前跪下。

    「恭迎鬼王!」

    我:?????

    什么玩意儿????

    我累了家人们。

    除我以外,所有人都陷入昏迷,包括店员。

    付昀帆使唤那些鬼,把大家伙都抬了出去。

    你别说,这些家伙干起活来还挺利索,不知道在人间混了多久,连监控都会删。

    出店门时,它们还热情地跟我拜拜:「恭送鬼后大人,有空再来玩,小的们指哪吓哪,一定帮您赢全场哈。」

    我差点一个趔蹶。

    连馨昏迷不醒,我也需要缓缓,就先去了旁边酒店休息。

    正好,我爸给我回电话。

    打开视频,三张脸面面相觑。

    我死狗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解释吧。你们两个都得解释。」

    付昀帆像个被训斥的小学生,怂着肩膀看我。

    我爸忐忑开口:「妤妤,你还记得爸有个老朋友李叔吗?」

    「嗯,以前常来家里蹭饭,啤酒肚贼大。」

    「咳,他其实是四方鬼王之一……」

    我:「……」

    「不是,」我诧异,「您真能通灵啊?」

    「废话,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能力,不然你咋能看到鬼的?只是你比较笨,手艺学不会,只能干看着。」

    夸得真好,谢谢您嘞。

    我爸接着道:「说起来,李叔是我们家的世交。四年前你被一只恶鬼伤害,医院都救不了你,最后我只能去找李叔帮忙。」

    「当时吧,李叔身旁站着一个男人,他看了你一眼,说要和你订婚,替你化险为夷。」

    我瞄了付昀帆一眼。

    他正好脾气地帮我按摩胳膊,乖得不行。

    「除此以外,不用付出其他代价,你也无需变成鬼,就可以健康地活下去。妤妤,爸爸那个时候真的没办法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去……况且,他是李叔的同事。」

    「同事?」

    「对啊,四方鬼王,他也是其中之一嘛,」我爸乐天派地说,「好歹在鬼界也是个官,不会亏待你的。」

    后来的事就比较简单。

    我被抹去这段记忆,付昀帆也答应我爸,在我成年前绝对不会出现。

    但他其实一直在远处守着我,帮我挡掉许多恶鬼。

    我说高中时为啥那么太平,还以为是学校风水好呢。

    我爸还有工作要忙,提前退出了这个三方会谈。

    就剩下我和付昀帆。

    「说说吧,」我冷眼看他,「为什么救我?别说一见钟情,我不信。」「妤妤,我们已经结过九十九次婚了,孩子都有过一百多个了,你每次都这么问我。」

    「哈?!」

    付昀帆看我的眼神明亮、纯粹。

    「但是没关系,哪怕你问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会告诉你。」

    他低下头来,冰凉的脑门贴住我的额头。

    一瞬间,我眼前出现画面,是他的回忆。

    四方鬼王,各有主宰,唯独他,统领所有恶鬼。

    恶鬼心怀怨念,丧失理智和情感,屠戮残杀都是家常便饭。

    他也差不多,他的心是僵死的,要镇压恶鬼,他得比它们都残忍。

    可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这个只知杀伐的鬼王,突然有一天,遇见一个女子。

    那日他在凡间游荡,凡人看不见他,雨水淋湿长衫。

    可偏偏有个女子,斜斜地撑伞,替他遮了过来。

    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没有任何理由。

    僵死的心,蓦然一跳。

    他对眼前人好奇,对自身的变化也好奇。

    他缠在她身边,情愫肆意疯长。

    恶鬼不沾情爱。

    可一旦生情,便至死不渝。

    那女子体质特异,能看见鬼,也招鬼惦记,他守了她一世,目睹凡人的酸甜苦辣,自己仿佛也磕磕绊绊地走过一生。

    但凡人寿数短暂,不过转瞬。

    他只好游走人间,一遍遍地找……

    每次找到,就用死皮赖脸的功夫把人追到,陪个百年,再送入轮回,继续等待。

    四年前,我爸把我抬到李叔面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就是他在找的人。

    那只重伤我的恶鬼,后来被他化为齑粉。

    所以他的爱意不是突如其来,而是绵延了千年。

    额头相离时,我发现自己流着泪。

    他的记忆里潜藏着巨大悲伤。

    因为他一次次地看着我寿数将近,却无能为力。

    付昀帆捧着我脸,擦泪。

    「妤妤不要哭,也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呜呜为什么不早点说?」

    他垂下眸来,有些难为情:「妤妤,你这一世胆子有点小,万一我说了,你吓得彻底不理我了怎么办?我原本打算,感情稳固了再说的……」

    也是,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他于我,是一个全新的、需要磨合的恋人。

    如果他早早告诉我这些,我肯定拔腿就逃。

    「付昀帆这个名字,是你临时取的?」

    「对啊,」说到这儿,他一脸邀功,「你叫傅妤,那我就叫昀帆,合起来就是——」

    帆(翻)云傅(覆)妤(雨)?

    我脸黑了:「你可真是一只有学问的鬼啊。」

    「我也觉得,谢谢妤妤。」